崔克让离去后不久,澄心堂的书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来的并非内侍,而是戌影。
她无声地走入。
跪伏在地,玄色衣衫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主人,崔有容去了崔克让暂居的客院。”
她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丝毫情绪。
吴怀瑾正执笔在一张符纸上勾勒着繁复的纹路。
闻言,笔尖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她情绪如何?”
“极为激动。”
戌影答道。
“奴隐在暗处,听闻她质问崔克让,为何要将产业‘献’与主人。”
“言辞……颇为尖锐,提及……提及当年旧事。”
笔尖微微一顿,一滴浓墨险些晕染开来。
吴怀瑾放下笔,抬起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
“当年旧事?”
“是。”
戌影头垂得更低。
“她斥责崔克让懦弱无能,当年争不过崔克明。”
“如今又……又轻易将手中筹码拱手让人,辜负了她……辜负了她多年的……”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似乎难以窥探、更难以复述那其中的不堪。
“多年的什么?”
吴怀瑾声音冷了几分。
“……多年的期盼与付出。”
戌影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声音艰涩。
有些东西,即使已被剥离,提及旧日疮疤,依旧会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滞涩。
吴怀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
这不伦的妄念,终究是藏不住了。
在巨大的利益触动和情感冲击下,这头“母牛”已然处于失控的边缘。
或许,只需要再轻轻推一把……
他的目光,落在了跪伏于地、沉静如磐石的戌影身上。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过来。”
他对着戌影,淡淡开口。
戌影没有丝毫迟疑,依言膝行至他的书案前。
依旧保持着绝对恭顺的跪姿,只是距离更近。
几乎能感受到主人袍角传来的微凉气息。
她不知道主人要做什么,但服从是刻入灵魂的本能。
吴怀瑾缓缓伸出手,并未触碰她。
而是悬在她头顶寸许之地。
戌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那不是抗拒,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预感带来的生理反应。
她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向前。
将自己的头顶更贴近那只掌控着她生死荣辱的手。
这是她存在的意义。
她的呼吸放得极轻,如同蛰伏的兽。
吴怀瑾的指尖,终于落下。
带着一丝微凉的体温,轻轻插入了戌影如墨的发丝间。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审视器物般的、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他如同抚摸最忠诚的獒犬,一下,又一下。
梳理着戌影束起的长发。
指尖偶尔划过头皮,带来一阵战栗般的微痒。
戌影闭上了眼。
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隐藏在袖中的手指死死攥紧,指节泛白。
她在承受,也在迎合。
将自己所有的尊严与过往,都置于这冰冷的抚触之下。
这感觉陌生而熟悉,屈辱又带着一丝诡异的安宁。
仿佛只要彻底放弃思考,将自己完全物化,就能从这令人窒息的掌控中获得片刻喘息。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肩线,泄露了她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也就在这时——
书房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
崔有容站在门口。
脸色煞白,瞳孔紧缩,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她原本是带着与兄长争吵后的滔天怨怒与委屈。
想来寻吴怀瑾,寻求一丝慰藉,或者说,寻求一个答案。
可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她视如己出、寄托了无数复杂情感的“女儿”戌影。
像一条最驯服的狗,跪在那个她倾注了所有扭曲爱意的少年脚边。
她看到了那个少年,用那只她渴望触碰却屡屡被拒的手。
正以一种充满占有欲的姿态,抚摸着“女儿”的头顶。
那姿态,不像长辈对晚辈,不像主上对臣属。
那是一种……一种对所有物的、赤裸裸的宣示!
而戌影,那个本该继承她兄长风骨、清冷孤高的崔家贵女。
此刻竟如此温顺,如此……臣服!
“你……你们……”
崔有容的嘴唇哆嗦着。
手指颤抖地指向书房内的两人,胸口剧烈起伏。
那丰腴的曲线因极致的愤怒和嫉妒而剧烈震荡。
脑海中,兄长的斥责(“痴心妄想!”)、吴怀瑾平日冷淡的回避、以及眼前这刺目的一幕。
如同无数把淬毒的利刃,瞬间将她最后的理智绞得粉碎!
对兄长求而不得的执念,对吴怀瑾混杂着母性与情欲的妄念。
对戌影那移情般的控制欲与此刻产生的、被背叛的滔天嫉妒……
在这一刻,如同沸腾的岩浆,轰然冲垮了她心智的堤坝!
“啊——!!!”
她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
周身金丹期的灵力再也无法控制,如同风暴般轰然爆发!
“轰隆!”
书案上的文书被瞬间震飞,笔墨纸砚四处飞溅!
强大的威压让整个书房都在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