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薇的办公室,高晖如实汇报了匿名举报的情况和自己的安排。
凌薇听完,神色平静:“你的处理很妥当。匿名举报必须重视,但也要核实。”
“既然有举报,就要查清楚,这是对组织负责,也是对美绮本人负责。”
“凌书记,这件事”高晖有些犹豫。
“你想说,美绮是我的弟媳,会不会让我为难?”凌薇笑了。
“高晖,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在原则问题上,我从来不含糊。”
“如果美绮真的有问题,我第一个支持严肃处理。如果她是清白的,查清楚了也能还她一个公道。”
高晖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不过,”凌薇话锋一转,“调查要注意方式方法。美绮现在是高新区住建局局长。”
“手上有好几个重点项目正在推进。如果调查影响了正常工作,损失的是安州的发展大局。”
“我明白。我们会在不惊动的情况下开展调查,尽量不影响正常工作。”
“好,你放手去办。”凌薇信任的说,“有什么需要我协调的,随时告诉我。”
从凌薇办公室出来,高晖更加坚定了信心。有凌薇的支持,他就能放下顾虑,专心查清事实。
接下来的几天,平向芸带领调查组,按照高晖的要求,从几个方向展开了秘密调查。
一组人员调取了高新区几个重点项目的全套档案,特别是招标文件编制过程的记录。
他们发现,招标文件的编制确实存在一些疑点:
技术参数设置比较特殊,有几项指标在行业内并不常见,而宏建集团恰好在这几项上具有优势。
“这不能直接证明是为宏建集团‘量身定制’,但确实存在这种可能。”调查人员向平向芸汇报。
另一组人员对宏建集团进行了外围了解。
他们从工商、税务、银行等渠道,了解宏建集团的经营情况。
发现宏建集团近年来发展很快,特别是在高新区拿下了多个重大项目。
公司的资金流水很大,但税务申报的利润并不高。
“存在通过关联交易转移利润的可能,但需要进一步核实。”调查人员说。
第三组人员对举报信中提到的那几名干部进行了初步了解。
发现其中两人与宏建集团董事长李宏建确实有过接触,一起吃过饭,但频率不高,看起来是正常的工作交往。
“暂时没有发现异常的经济往来事情。”调查人员汇报。
平向芸将初步调查情况向高晖做了汇报。
“也就是说,目前没有发现确凿证据,但存疑疑点?”高晖问。
“是的。”平向芸点头,“最大的疑点是招标文件的参数设置,但这一点很难定性。”
“因为招标文件的编制是一个技术活,参数设置是否合理,不同专家可能有不同看法。”
高晖沉思着。纪检工作讲究证据,仅凭疑点是不能定性的。
但如果不查清楚,万一真的有问题,就是失职。
“向芸,你安排人,找招标文件编制小组的成员谈谈,了解当时的编制过程。”
“注意,是了解情况,不是调查,不要给人家压力。”
“向芸,你安排人,找招标文件编制小组的成员谈谈,了解当时的编制过程。”
“注意,是了解情况,不是调查,不要给人家压力。”
“好的。”
“另外,对宏建集团的调查要再深入一些。重点查它的资金流向,特别是与高新区住建局相关人员有没有经济往来。”
“明白。”
平向芸离开后,高晖重新拿起那封匿名举报信。
他有一种直觉,这封举报信不简单。
内容具体,但缺乏证据;时机巧妙,刚好在提示函之后。
是有人真的掌握了情况,还是想借机生事?
他想起茶楼服务员反映的情况,说听到两个人密谈要举报卓美绮。
如果这个情况属实,那举报就不是简单的正义之举,而是有针对性的行动。
是谁要针对卓美绮?是她的竞争对手,还是另有隐情?
高晖觉得,有必要见见卓美绮本人了。不是以调查的名义,而是以工作交流的名义。
……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警车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疾驰,车顶的警灯在雨幕中划出刺眼的红光。
郑臻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对讲机,目光紧锁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高晖的伤口已经在附近的诊所做了紧急处理,缠着厚厚的纱布,此刻正靠在后座闭目养神,脸色因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
“郑书记,”开车的特警队员突然开口。
“出城的三个主干道都设了卡,高速路口也加派了人手,刘长军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安州。”
郑臻微微颔首,心里却清楚,刘长军在安州混迹多年,人脉盘根错节,说不定早就找好了退路。
尤其是背后还有张敬山撑腰,想要抓到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通知各卡点,注意排查民用车辆,尤其是面包车和网约车。”
郑臻拿起对讲机,声音透过电流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长军很可能会乔装打扮,让大家提高警惕。”
对讲机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回应声,郑臻却总觉得心头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回到专案组办公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彪子被关在临时审讯室里,双手铐在铁椅上,脑袋耷拉着,身上的酒气混着雨水的潮气,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两名警员守在门口,看到郑臻进来,立刻敬了个礼。
“审得怎么样了?”郑臻压低声音问。
“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一名警员面露难色。
“问他龙哥的下落,他就装傻充愣,说自己只是个打工的,什么都不知道。”
郑臻冷笑一声,推开审讯室的门走了进去。
刺眼的灯光直射在彪子脸上,他猛地抬起头,看到郑臻,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随即又梗起脖子,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郑书记,别白费力气了。”彪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打死我,也问不出半个字。”
郑臻没有说话,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那眼神太过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看得彪子心里发毛,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王强的妻子说,那天晚上,你带着人闯进他家,把他打成重伤。”
郑臻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胳膊上的蝎子纹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彪子的身体僵了一下,嘴上却依旧强硬:
“纹身算什么?安州有蝎子纹身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说是我?”
“凭你腰间的那道疤。”郑臻缓缓开口,目光落在他的腰侧。
“三年前,你在城西的赌场打架,被人用刀捅伤,送到医院缝了八针。”
“这个伤疤,总不会有第二个人和你一样吧?”
这话一出,彪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郑臻竟然连这个都查得一清二楚。
“还有,”郑臻往前倾了倾身子,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
“你母亲现在住在市第一人民医院,肺癌晚期,每天的医药费就要上千块。”
“你以为,你替龙哥卖命,他会真的帮你照顾你母亲吗?”
彪子的嘴唇哆嗦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
“龙哥早就跑了,张敬山也自身难保。”郑臻看着他,语气放缓了几分。
“你现在坦白,还能争取宽大处理。想想你母亲,她还在等你出去,给她养老送终。”
“我……”彪子张了张嘴,喉咙哽咽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我也是被逼的……龙哥说,要是我不帮他做事,就把我母亲从医院里赶出去……”
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交代了所有事情。
原来,王强举报龙哥强占农田后,龙哥就找到了张敬山。
张敬山怕事情闹大,影响自己的仕途,就指使龙哥教训一下王强,让他闭嘴。
那天晚上,正是彪子带着人,闯进了王强家。
“龙哥现在在哪里?”郑臻追问。
“在城郊的西山别墅。”彪子哭着说道。
“那是张敬山的私人别墅,平时很少有人去。”
“龙哥说,等风头过了,就从那里偷渡到国外。”
郑臻心中一凛,立刻站起身:“备车,去西山别墅!”
她刚走出审讯室,就看到高晖站在门口,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透着一股坚定。
“我跟你一起去。”高晖说道。
“你的伤……”
“小伤而已,不碍事。”高晖摆摆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抓不到龙哥和张敬山,我这伤好不了。”
郑臻看着他,点了点头。
凌晨两点,一支由特警和专案组警员组成的队伍,悄无声息地朝着西山别墅进发。
雨还在下,山路泥泞湿滑,车灯在雨幕中艰难地劈开一条通路。
西山别墅隐藏在一片密林深处,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别墅里亮着几盏灯,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各小组注意,分散隐蔽,听我命令行动。”郑臻对着对讲机低声吩咐。
队员们立刻散开,猫着腰,朝着别墅的各个方向摸去。
就在这时,别墅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道黑影窜了出来,朝着后山的方向狂奔。
“是龙哥!”一名警员低喝一声。
“追!”郑臻一声令下,率先冲了出去。
龙哥慌不择路,脚下一滑,摔倒在泥地里。郑臻趁机扑上去,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郑臻!你敢抓我!”龙哥挣扎着,嘶吼道,“张书记不会放过你的!”
郑臻冷笑一声,给他戴上手铐:“张敬山自身难保,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就在这时,别墅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敬山带着几个人冲了出来,看到被按在地上的龙哥,脸色惨白如纸。
“郑臻,你别太过分!”张敬山色厉内荏地喊道,“我是市政法委常务副书记,你敢动我?”
“常务副书记?”郑臻站起身,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滥用职权,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早就不配这个职位了。”
她挥了挥手,身后的警员立刻冲上去,将张敬山和他的手下团团围住。
张敬山看着越来越近的警员,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完了。
雨渐渐小了,东方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警车呼啸着驶离西山,车厢里,张敬山和龙哥被铐在一起,垂头丧气,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
郑臻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高晖凑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老搭档,我们赢了。”
郑臻转头看向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落在她灿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她知道,这场仗虽然打赢了,但安州的政法队伍建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