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爆红后的第二周,一封烫金请柬送到了林歌的公寓。
请柬用上好的宣纸制成,边缘镶着暗纹,打开后是手写的毛笔字:
“林歌小友台鉴:明日午时,静园一叙。慕容博敬上。”
落款处盖着一方朱红印章——“慕容”。
霍姐看到请柬时,手都在抖:“慕、慕容董事长他亲自邀请你?”
林歌正在给阳台的盆栽浇水,闻言头也不回:“谁?”
“慕容雪的父亲!慕容集团真正的掌舵人!”
霍姐压低声音,
“这位老爷子已经半退休多年,很少见客了。上次他公开露面还是三年前的集团年会”
慕容雪从书房走出来,看到请柬后脸色微变。
她接过请柬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林歌说:“我陪你去。”
“不用吧。”林歌放下水壶,
“吃个饭而已。”
“没那么简单。”
慕容雪眉头微蹙,
“父亲突然要见你,肯定有原因。”
霍姐在旁边疯狂点头:“对对对!这种级别的大佬不会无缘无故请人吃饭!林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是”
她没说完,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豪门考验,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林歌倒是很淡定:“那就去呗。静园在哪儿?”
“西山脚下,我家的老宅。”慕容雪说,“明天我开车送你。”
当晚,慕容雪罕见地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父亲慕容博白手起家,三十年间打造出横跨金融、地产、娱乐的庞大商业帝国。
他精明、强势、说一不二,对子女的要求更是严苛到近乎冷酷。
慕容雪之所以能在二十五岁就接管家族娱乐板块,是因为她从小就被当作接班人培养。
没有童年,没有叛逆期,甚至连兴趣爱好都要经过父亲的审核。
她曾经恨过这种控制,但长大后渐渐理解——父亲只是用他的方式,保护她,培养她。
直到林歌出现。
这个懒散、随性、对名利毫无兴趣的男人,像一阵清风吹进了她规划好的人生。
和他在一起,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轻松”,什么是“自在”。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更担心父亲的态度。
凌晨三点,慕容雪起身走到客厅,发现林歌也没睡。
他正坐在落地窗前看夜景,手里端着一杯温水。
“怎么不睡?”
慕容雪走过去。
林歌转头看她:“你爸凶吗?”
慕容雪愣了下,随即笑了:“你也会紧张?”
“有点。”林歌老实承认,
“听说豪门都喜欢甩支票让人离开。”
“那你怎么办?”
慕容雪在他身边坐下。
“看给多少。”
林歌一本正经,
“如果够我摆烂一辈子,我可以考虑。”
慕容雪捶了他一下:“认真点!”
林歌笑了,握住她的手:“开玩笑的。给多少都不要,我就要你。”
这句话说得随意,却让慕容雪眼眶一热。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明天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站在你这边。”
“知道。”
林歌拍拍她的手,
“睡吧。”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慕容雪开车载着林歌前往西山。
静园隐在西山深处,是一座占地近百亩的中式园林。
车子穿过竹林掩映的私家公路,最后停在一扇厚重的红木大门前。
门自动打开,一位穿着唐装的老管家躬身迎接:“小姐,林先生,老爷在听雨轩等候。”
园内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步一景。
林歌边走边看,忍不住感叹:“这地方钓鱼应该不错。”
慕容雪瞪他一眼:“正经点。”
听雨轩是一座临水而建的精舍,四面通透,窗外就是一片荷花池。
时值盛夏,荷花盛开,清香随风飘入室内。
慕容博坐在茶台前,正在沏茶。
他看起来六十出头,头发花白但梳得一丝不苟,穿着简单的白色太极服,气质儒雅,完全不像掌控千亿帝国的商业巨擘。
“来了。”
慕容博抬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两人,
“坐。”
林歌和慕容雪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茶香袅袅,一时间只有煮水的声音。
“林歌。”
慕容博开口,声音温和,
“我听过很多关于你的事。”
“伯父好。”林歌礼貌点头。
慕容博给他倒了杯茶:“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林歌端起茶杯,闻了闻,然后一饮而尽。
慕容雪在旁边扶额——父亲最讲究茶道,这样牛饮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慕容博没有生气,反而笑了笑:“痛快。茶就是用来喝的,那些繁文缛节,不要也罢。
他放下茶壶,直视林歌:“我今天请你来,是想当面看看,让我女儿倾心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歌放下茶杯:“那伯父看完了,觉得怎么样?”
“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慕容博缓缓说,
“我以为会是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想借小雪上位。但你似乎对名利没什么兴趣?”
“兴趣是有。”林歌说,
“但不多。够吃够喝就行。”
“够吃够喝?”慕容博挑眉,
“你知道小雪的身价吗?她掌管的娱乐公司市值就超过三百亿。更不用说整个慕容集团。”
林歌点点头:“知道。所以呢?”
“所以你不心动?”
慕容博身体前倾,
“如果你和小雪结婚,这些将来都是你们的。”
慕容雪忍不住开口:“爸!”
慕容博抬手制止她,继续盯着林歌。
林歌想了想,说:“伯父,我问个问题。”
“你说。”
“您有这么多钱,快乐吗?”
慕容博愣住了。
林歌继续说:“我小时候家里穷,最快乐的事是夏天能吃一根冰棍。现在我有钱了,可以买一冰箱冰棍,但好像没那么快乐了。”
“所以我觉得,钱够用就好。多了,反而是负担。”
他看向慕容雪,
“和她在一起,我很快乐。这就够了。”
慕容博沉默了很久。
荷花池里,锦鲤跃出水面,溅起一圈涟漪。
“你说得对。”
老人终于开口,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我这辈子赚了无数钱,但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年轻时和小雪母亲摆地摊的日子。”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慕容集团不是我一个人的,它关系到几万员工的生计,关系到上下游几百家企业。”
“小雪是我唯一的继承人。”
慕容博转身,目光如炬,
“她必须接管集团。而你,如果和她在一起,也必须承担相应的责任。”
林歌也站起来:“伯父,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志向。让我管理公司,我会搞砸的。”
“你可以学。”
“我不想学。”
林歌坦然说,
“我就想钓钓鱼,睡睡觉,陪陪家人。”
慕容雪紧张地看着父亲。
她知道,这是父亲最不能接受的答案——没有上进心。
但出乎意料的是,慕容博没有发怒。
他走到林歌面前,仔细打量这个年轻人,然后突然笑了。
“好,很好。”他说,“至少你很诚实。”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茶台上。
“这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慕容博说,
经典的戏码,终于来了。
慕容雪脸色煞白:“爸!你怎么能”
林歌看着那份文件,突然也笑了。
他拿起协议,翻了几页,然后抬头问:“伯父,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
“这五十亿,是税前还是税后?”
慕容博:“”
慕容雪:“”
连旁边的老管家都嘴角抽搐。
林歌把协议放回去,认真地说:“如果是税前,到手可能就三十多亿。虽然也很多,但考虑到通货膨胀和货币贬值,其实不够我摆烂一辈子。”
他掰着手指算:“我现在一年花销大概五十万,按活到八十岁算,还有五十年,就是两千五百万。但如果要维持现在的生活质量,考虑物价上涨,可能需要一个亿。三十亿确实够,但万一我活到一百岁呢?万一将来有孩子呢?万一”
“停!”
慕容博抬手打断他,表情复杂,
“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不是讨价还价。”
林歌说,
“我是说,您这买卖不划算。”
他站起来,走到慕容雪身边,握住她的手:“她在我心里,是无价的。您用有价的东西换无价的东西,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
慕容博盯着他看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他仰头大笑。
笑声洪亮,震得窗棂都在响。
“好小子!”
他拍着桌子,
“我慕容博纵横商界四十年,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算账!”
笑够了,他擦擦眼角的泪花,对慕容雪说:“小雪,你眼光不错。”
慕容雪愣住了:“爸,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慕容博收起笑容,正色道,
“我同意你们在一起。”
他看向林歌:“不过,我有个条件。”
“您说。”
“慕容集团你可以不管,但小雪你必须照顾好。”
慕容博说,
“她从小被我逼着学这学那,没真正快乐过。和你在一起后,她笑得多了。就冲这一点,我认可你。”
林歌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还有,”
慕容博又补充,
“虽然你不要股份,但我还是要给你一份礼物。”
他让管家拿来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把钥匙。
“这是静园的钥匙。”
慕容博说,
“以后随时可以来钓鱼。这里的荷花池,有很多锦鲤。”
林歌眼睛亮了:“这个礼物好!”
慕容雪看着父亲和爱人,眼眶湿润。
她从未想过,这场预想中的狂风暴雨,会以这样温暖的方式收场。
午饭是在听雨轩吃的,简单的四菜一汤,但气氛融洽。
慕容博和林歌聊钓鱼,聊茶,聊年轻时创业的故事,完全不像第一次见面的准岳父和女婿。
临走时,慕容博送他们到门口。
他突然叫住林歌:“对了,有件事忘了说。”
林歌回头。
慕容博微笑着说:“那五十亿的提议,永远有效。如果哪天你改变主意了,随时来找我。”
林歌也笑了:“伯父,您这就不厚道了。”
“商人的本能。”
慕容博挥挥手,
“去吧。常来。”
车子驶出静园,慕容雪终于松了口气。
她看向林歌:“你今天表现很好。”
“是吗?”
林歌靠在座椅上,
“我觉得我发挥一般。”
“一般?”
慕容雪笑了,
“你都把我爸逗笑了,这还叫一般?”
林歌想了想,说:“你爸人不错。”
“他只是对你不错。”
慕容雪轻声说,
“从小到大,他对我都很严厉。今天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开心。”
她握住林歌的手:“谢谢你。”
林歌反握住她的手:“谢什么。应该的。”
车子在山路上行驶,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慕容雪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刚才算账算得那么细,是真的在考虑那五十亿?”
林歌转头看她,眼神清澈:“我是在告诉他,你比钱重要。”
“那如果我爸真给你税后五十亿呢?”
“那我可能会犹豫三秒钟。”
林歌诚实地说,
“然后还是选你。”
慕容雪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她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傻子。”
“嗯。”
林歌承认,
“但傻子有傻福。”
窗外,夏日的风吹过山林,带来荷花的清香。
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