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雨夜。
“咚、咚、咚。”
敲门声在暴雨中显得格外清淅，节奏平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优雅。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
斯嘉丽正缩在角落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查封通知书，眼睛哭肿了，像只受惊的鹌鹑。
艾尔正拿着扫帚，试图最后再打扫一下这个承载了他们一个月梦想的地方。
“这么晚了，谁啊？”
艾尔叹了口气，“难道是来收水电费的？或者是来强行赶人的？”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
滋滋——
就在这一瞬间，他那沉寂已久的“勇者直觉”突然象警报一样炸响！
脊背发凉。汗毛倒竖。
那种感觉，就象是当年他误闯了魔王寝宫，或者……第一次看到艾莉亚微笑着净化一千只不死族时的那种神圣而又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不对劲。”
艾尔的手僵住了。
“门外的东西……很危险。比巨龙还危险。”
“阿呆？怎么不开门？” 斯嘉丽在后面带着哭腔问道。
“……没事，可能是静电。”
艾尔咽了口唾沫。他告诉自己，这里是无魔的联邦，不可能有那种怪物。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什么怪物。
而是一位……修女。
她穿着一身朴素但不失质感的黑色修女袍，头上戴着白色的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用来遮挡那双标志性的碧眼），手里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
看到开门的艾尔，她微微抬起头。
眼镜后，那双眼睛弯成了一个无比温柔、无比纯良的弧度。
“晚上好，迷途的孩子。”
她的声音轻柔得象羽毛，带着一种特有的安抚魔力。
“愿神……哦不，愿真理庇佑你们。请问，这里是刚刚获得了冠军的瓦伦丁实验室吗？”
艾尔愣住了。
虽然直觉还在疯狂报警，虽然这个修女身上的“圣母味”重得让他想打喷嚏。
但是……这副打扮，这种语气，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有点狂热的宗教人士啊。
“呃……是这里。” 艾尔警剔地挡在门口，“不过我们要倒闭了。如果是来传教的，我们没钱买赎罪券。”
“呵呵，您真幽默。”
修女轻笑一声，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黑金卡。
没错，不是圣经，是联邦通用的、不记名的大额黑金储蓄卡。
“我不是来传教的。”
她微笑着，把那张卡夹在两指之间，轻轻晃了晃。
“我是‘圣光慈善基金会’的负责人，您可以叫我艾莉（ellie）修女。”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你们的比赛。那种不屈不挠的精神深深打动了我。听说你们遇到了一点资金上的‘小困难’？”
“所以，我是来投资的。”
“投、投资？！”
原本缩在角落里的斯嘉丽，听到这两个字，瞬间瞬移到了门口。
“你……你是说真的？你知道我们被封杀了吗？你知道我们欠了一亿吗？”
“一亿？”
艾莉亚（伪装版）眨了眨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微不足道的数字。
“对于神……对于慈善事业来说，这只是一个数字。”
她走进实验室，完全无视了地上的油污，优雅地环视四周。
当她的目光扫过那台破破烂烂的【暴徒一号】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脏死了，居然把艾尔大人关在这里面）。
但她转过身时，脸上却是满满的赞赏：
“多么……独特的机械美学啊。这位就是斯嘉丽博士吧？您简直是被埋没的天才。”
斯嘉丽被夸得晕头转向，特别是看到那张黑金卡后，智商直接下线：
“呜呜呜……终于有人懂我了！艾莉修女，你真是天使！”
而艾尔却依然站在门口，眉头紧锁。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个女人走路没有声音。她的笑容太完美了，完美得象是一张面具。
而且，她刚才看我的眼神……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感觉象是被一条毒蛇舔了一口。
“那个，修女小姐。”
艾尔插嘴道，试图保持清醒，“虽然你愿意帮忙我们很感激，但这一亿可不是小数目。你图什么呢？我们这破技术，值得你花这么多钱？”
艾莉亚转过头，看向艾尔。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那疯狂的占有欲。
“图什么？”
她走到艾尔面前，距离近得让艾尔想后退。
她伸出手，轻轻帮艾尔拍掉了肩膀上的一点灰尘。
“大概是图……缘分吧。”
“我在电视上看到这位驾驶员先生的时候，就觉得非常有眼缘。总觉得您象我一位……故去的亲人。”
提到“故去”两个字时，她的语气加重了一分，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哀怨。
“我的那位亲人，也是这么强壮，这么……傻乎乎的。”
艾莉亚叹了口气，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合同。
“所以，我愿意帮你们还清债务，并且提供后续的研究资金。条件只有一个——”
她的手指点在合同的最后一行：
【投资人有权入住实验室，并对驾驶员的日常生活进行全方位的‘健康管理’与‘精神辅导’。】
“我希望……能亲自照顾你们。毕竟，搞科研的人都不太会照顾自己，对吧？”
艾尔看着那行字。
“健康管理”？“精神辅导”？
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把合同撕了。这听起来太象某种奇怪的控制条款了。
但是。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那张黑金卡。
那是一亿联邦币。
那是他的退休金，那是斯嘉丽的梦想，那是他和斯嘉丽不用去睡大街的唯一希望。
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很危险……
我本想大声呵斥并直接带着博士离开的。
但是……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她只是个修女，就算有点怪癖，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艾尔的“穷鬼思维”再一次战胜了“勇者直觉”。
他甚至在心里自我催眠：
“只要给钱让我养老，别说健康管理了，就算是天天听她念经我也认了。她一定是好人。嗯，大好人。”
“成交！”
没等艾尔说话，斯嘉丽已经迫不及待地签了字。
“艾莉修女！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那个……晚饭还没吃呢，要不要一起吃点？”
“荣幸之至。”
艾莉亚微笑着收起合同。
她看着艾尔，笑容越发璨烂，璨烂得让艾尔打了个寒颤。
“以后请多关照了，阿呆先生。”
“我会……好好‘照顾’您的。”
当晚，艾莉亚就以“监督资金使用”为名，在实验室里搭了个临时的床铺（当然是自带的高级丝绸床单）。
斯嘉丽早就因为解决了危机，兴奋过度睡着了。
艾尔躺在自己的行军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
他总觉得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那种视线，不是斯嘉丽那种单纯的“看数据”的视线。
而是一种……象是要把他的皮扒下来做成标本、把他的灵魂锁进笼子里的、湿漉漉的视线。
“阿呆先生，睡不着吗？”
黑暗中，艾莉亚温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艾尔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发现艾莉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床头。
她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喝点热牛奶吧。有助于睡眠。”
她递过杯子，手指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了艾尔的手背。
“谢……谢谢。”
艾尔接过牛奶，心里发毛。
这牛奶里不会有毒吧？不，她刚投了一亿，没理由杀我。
他一口气喝完，把杯子还给她。
“修女你也早点睡。”
“好的。晚安，阿呆先生。”
艾莉亚微笑着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她在背过身的那一刻，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
她把刚才碰到艾尔手背的那根手指，放在唇边，贪婪地舔舐了一下。
“啊……这久违的体温……”
“终于……把你圈进我的领地了。”
“斯嘉丽那个蠢女人，居然把你养得这么瘦……没关系，我会把你养回来的。”
“把你养得……再也离不开我。”
“阿呆……取这个名字，可真是个呆子呢。”
那一晚，艾尔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羊，被一条披着圣袍的巨蟒死死缠住，而那条巨蟒还在温柔地给他喂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