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当晚。
实验室里弥漫着焦糊味和金属冷却时的爆裂声。
【暴徒一号】象个刚打完拳击赛的伤员,瘫坐在维修架上。那只立了大功的红色左臂此刻惨不忍睹——装甲板扭曲变形,内部的传动轴已经熔化成了一坨铁疙瘩,还在往下滴着滚烫的油。
斯嘉丽站在升降台上,看着那条废掉的手臂,手里拿着数据板,手抖得象是在筛糠。
“阿呆,下来。”
她的声音很低,低得有些可怕。
艾尔刚从驾驶舱里爬出来,手里还提着那几块从对手身上顺来的昂贵合金碎片。
“博士,你看!这块轴承……”
“我让你下来!!”
斯嘉丽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吓得艾尔手里的碎片差点掉地上。
他乖乖地跳下机甲,走到斯嘉丽面前。
“怎么了博士?这就是个小故障,我今晚熬夜就能修……”
砰!
斯嘉丽把厚厚的数据板狠狠砸在了艾尔的胸口。
“你自己看!你看这个数据!”
斯嘉丽指着屏幕上一条红得刺眼的曲线,眼框通红,泪水在里面打转。!你的驾驶舱离那把震动剑只有三厘米!三厘米啊!”
她冲过来,一把揪住艾尔满是油污的衣领,歇斯底里地吼道:
“如果你的手慢了一瞬,如果不规则气旋没有在那个瞬间爆发……你就死了!你会连人带椅子被切成两半!变成一堆拼都拼不起来的烂肉!”
“为了那几块破零件……为了那所谓的奖金……你居然拿命去赌?!”
“你是笨蛋吗?!你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吗?!”
说到最后,斯嘉丽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哭腔。她无力地松开手,整个人瘫软下去,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她是个科学家。在她的世界里,概率就是神。。
她以为自己只是雇了一个耐用的助手,却没想到这个助手为了她的梦想,真的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艾尔低头看着哭成泪人的斯嘉丽,又看了一眼那个“惊险”的数据图,心里有些无奈。。
如果气旋没爆发,我完全可以把驾驶舱门踢开然后跳出去。
甚至我可以用两根手指夹住那把剑。
对我来说,那根本不是赌博,那就是个简单的数学题:怎么用最小的代价把那把剑震断方便回收。
但他不能说。
说了就会暴露实力,就会被当成怪物,甚至可能被那些法师察觉。
所以,在斯嘉丽眼里,他就是一个“为了我也许会死掉的凡人”。
艾尔蹲下身,伸出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盖在了斯嘉丽乱糟糟的红发上。
“博士,别哭了。”
艾尔的声音温和而憨厚。
“我没赌。我心里有数。”
“有个屁的数!你是神吗?你能控制运气吗?” 斯嘉丽抬起头,鼻涕眼泪一大把,毫无形象。
“我虽然不是神,但我相信你的技术啊。”
艾尔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傻笑,指了指那台破破烂烂的机甲。
“是你说的,‘瓦伦丁螺旋结构’是无敌的。我相信你设计的拳套一定能震碎那把剑。所以我才敢冲上去。”
“我赌的不是命,是你的才华。”
斯嘉丽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艾尔。
这个男人,在生死一瞬间,居然是因为……相信她的设计?
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情感洪流冲垮了她的理智。
那是比科研成功还要强烈的满足感和被需要感。
“……笨蛋。”
斯嘉丽吸了吸鼻子,猛地扑进艾尔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
“以后……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动作了。”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霸道和颤斗。
“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做红烧肉?谁给我修机器?我的实验数据怎么办?”
“而且……而且……”
斯嘉丽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艾尔的脸,眼神中多了一丝名为“依恋”的东西。
“我会心疼的。混蛋。”
艾尔僵硬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好好,下次我躲远点。”
安抚好情绪失控的博士后,两人并没有休息。
因为明天的比赛更残酷。
“8进4的比赛在明天下午。”
斯嘉丽恢复了理智,虽然眼睛还肿着,但已经重新拿起了焊枪。
“虽然赢了,但【暴徒一号】的左臂彻底废了。那个螺旋结构是一次性的,内部轴承全碎了。”
“那怎么办?明天只有一只手打?” 艾尔正在给机甲换机油。
“哼,别小看我。”
斯嘉丽把从赛场上捡回来的那些链锯剑碎片和钴合金装甲扔进溶炉。
“虽然左手废了,但我可以用这些高级材料,给你的右手加一个‘动力爪’!”
“而且……” 斯嘉丽看了一眼艾尔,“为了防止你这个笨蛋再玩命,我要把驾驶舱的装甲加厚三层!哪怕机甲跑得慢点,我也要你活着回来!”
那个夜晚,实验室里的火花一直闪铄到天亮。
艾尔看着那个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熬夜给他加装护甲的背影,心里想:
“虽然这护甲对我来说像纸一样薄,但这份心意……比圣盾术还要暖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