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馥声音嘶哑。
棋子般的眼睛含着一层破碎的泪光。
陆笑麟按住她的脑袋,揉了揉,“馥馥,同情不是爱情,我说过很多次了,你怎么还在挑衅我?”
风颠倒地吹。
世界寒冷又空旷。
林馥站起身,在末班巴士驶过时,踮脚搂住陆笑麟的脖子,吻住冰冷的唇。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
眼底写满不可置信。
林馥闭上眼,虔诚地又踮了踮脚,仿佛她去吻的不是一个男人,而是她失而复得的命数。
唇挨着唇。
温度缓慢浸染、气息缠绵交织。
很快,女人的脚跟不再悬空,缓缓、缓缓落地——陆笑麟弯腰搂住她的腰,颤斗着往怀里带。
长而有力的手臂搂住纤细的身躯,动作轻极了,可指尖又用力到发白、发抖。
“馥馥……”
男人在女人耳边叹息,嘶哑至极,“我在做梦吗?”
零点倒计时结束。
远方传来轰隆轰隆的炮响,烟花陆续在天空炸开,将世界照得一亮又一亮。
过了今天,就是春。
……
那年,林宅。
陆斯年背着林馥涉过雨季淹没的小路。
女孩光着脚,一晃一晃。
一口一个充满依恋的“陆大哥”。
还是雨季,还是那条淹没的石子小路,水草附着在路面,悠悠晃动。
陆笑麟主动弯腰叫林馥上来,她轻轻摇头,脱掉鞋,扶着墙慢慢走过去。
金鱼在她脚边游弋,他还不如一条鱼。
这种事,数不胜数。
都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回。
靠近她,就靠近了痛苦,远离她,就远离了幸福。
不远不近其实最好。
因为没有拥有,就永远不会失去。
……
林馥感冒了。
整个人不停咳嗽。
可能是陆斯年传染的,也可能是半夜跑出来,酒没喝一口,饭没吃一嘴,被陆笑麟的骚操作狠狠秀一脸,整个人怒急攻心,免疫力全面失守导致。
总之,大年初一,她哪也不能去,就躺在床上。
陆斯年频繁进出,查看她的体温。
樱花嘤嘤进来又被男人赶出去。
陆斯年总觉得是狗传染的林馥。
“你要按时吃药。”陆斯年默了默,又说:“本来就在生病,怎么还看这些血淋淋的影片?”
“学习备用。”
林馥抱着平板在看变态杀人狂电影。
现在正是精彩的部分。
女人嘟囔一声,翻过身,背对陆斯年,而杀人狂粘满鲜血的大饼脸正对他。
“……我在书房,有事对讲机叫我。”
陆斯年出来,顿住。
陆笑麟带着狗站在墙边,静悄悄的,大狗就够吓人了,再加之默不作声且前科累累的亲弟……
陆斯年问他在埋伏谁。
“今天没空揍你……我想进去看看阿馥。”
“那就进去。”
陆笑麟主动接过白亦玫这枚烫手山芋,陆斯年是知情的。
兄弟俩斗了这么多年,可以说最恨的是对方,最了解的也是对方,陆斯年知道,只要拖到一定程度,陆笑麟就会出手。
他舍不得林馥难过,为了林馥,就是叫他去死,陆笑麟也不会眨眼,何况只是接手一个尚有姿色的女人。
“她好点了吗?”
陆笑麟问。
陆斯年说:“见到你恐怕不会好,你什么时候跟白亦玫飞奥克兰?”
陆笑麟沉默不应。
陆斯年说过几个月他和林馥就要办订婚仪式,如果不想事情闹得难看,最好现在就把人送出去,钱方面,陆笑麟手里要是不够,可以走他的帐。
陆斯年看起来毫无破绽。
他向来如此,即便心里已经一片兵荒马乱。
昨夜,林馥跟他吵了两句,跑出去,他处理完手头的事追出去,陆笑麟已经把人送回来。
他们看起来也吵过。
陆笑麟的衣服还有水渍。
陆斯年逼得急。
陆笑麟也不是好东西,他最烦被人拿捏,偏偏不得不钻陆斯年的套,忍了忍,半真半假道:“馥馥说喜欢我,要跟我结婚,她不要你了,哥。”
陆斯年定住。
陆笑麟微笑。
电光火石间——
陆斯年抓住弟弟的衣领,猛地按到墙上,逼近了,压着气息幽声道:“陆笑麟,你都这样了,还不死心?”
死心?
要是能死就好了。
陆笑麟推开亲哥,拉住躁动的杜宾犬樱花。
他垂下眼,长睫盖住琥珀色的眼眸,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曾经的陆笑麟就处处矮陆斯年一头,现在三年牢狱,大学肆业。
陪林馥参加开业仪式,害得她也要遭朋友白眼。
明明所有人都该仰视他的馥馥。
是啊。
他陆笑麟怎么还不死心呢?
吴嫂过来送东西。
陆斯年及时抽回手,拉拉领口,沉声道:“你心里有数,什么才是对她好,进去看看吧,然后该做什么赶紧滚去做。”
室内。
吴嫂煮了润肺止咳的汤,给林馥盛了一碗,叫陆笑麟也来喝,又给林馥掖了掖被子才离开。
陆笑麟坐下。
林馥抱着平板翻身,自然而然爬到男人腿上趴着。
坏丫头,拿他当平板支架。
“起来,喝汤。”
陆笑麟旱地拔葱。
林馥坐起来,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一口,咂摸出一点怪味,死活不喝了,“陈皮味道不对。”
“不可能。”
陆笑麟尝了一口,没尝出来,接连喝掉半碗。
林馥呵呵笑起来。
“又耍我,一天不耍我,日子不能过是吧?”
陆笑麟端着碗,逼她把剩下半碗喝掉。
林馥喝完,病恹恹诉苦,“也不知道是谁传染我感冒,甜甜还叫我打麻将呢。”
陆笑麟斩钉截铁:“谁让你要管我哥死活,陆斯年感染的病毒能是善茬吗?”
行。
一个说狗传染她的。
另一个也说狗传染她的。
不愧是亲兄弟。
林馥眯起眼。
陆笑麟不自然地偏过头,深深吸气。
昨晚,在午夜大街上跟林馥打啵的是他,要传染,也是他传染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吻上来,他就发了疯。
不是脸颊。
是嘴。
林馥吻住他的唇。
陆笑麟反客为主勒着林馥亲了得有十分钟吧,回过神来除夕夜的烟花都结束了。他没亲过嘴,爽得发抖,只知道拼命伸舌头,狠嘬和慢唆,不留半点缝隙。
越亲越上头,越亲越不满足。
直至林馥缺氧,眼神迷朦,他才松手。
他还记得,女人两片玫瑰花瓣一样蜜红的嘴好长时间合不拢。
不想也就那样。
但想起来——
陆笑麟一动不动盯着林馥的唇,喉结滚动,舔了舔唇。
林馥放好碗,回头一看陆笑麟盯着自己,呼吸停顿,鸡皮疙瘩都起来。
“樱花,来。”
林馥伸手。
樱花立马飞过来,卧在林馥脚边。
陆笑麟说:“让它下去。”
林馥不应,还说现在正是护卫犬发挥作用的时候,堂而皇之抱着狗又躺回去,继续看血呼刺啦的限制级电影。
陆笑麟自讨没趣,也不走,半卧床边。
狗能卧,他当然也能卧。
“颈部血液喷不到天花板,太假。”
“人受伤的时候叫不出来,但脸会很快变成水泥色,肾上腺素猛的,还能搂着肠子跑。”
“打那么久,真是演电影,搏命的时候几分钟人就累成狗了。”
某人的点评比电影精彩。
但——
林馥咳了一串,握拳狠捶陆笑麟,“要你讲,给我闭嘴!”
陆笑麟嗤笑一声,真闭了。
他觉得自己病了。
本来就病得不轻,现在直接病入膏肓。
以前就喜欢往林馥跟前凑,但总是忍不住说些怪话,惹她生气。
现在他还是不由自主说怪话,但心里象是长满了毛茸茸的蒲公英,她打他、骂他,他不再难过,只是心脏酸酸痒痒,恨不得剖开胸膛,叫林馥到里面来打、来掐。
“馥馥,你昨晚为什么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