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林馥不知道白亦玫有过身孕。
但可以确定的是,陆斯年在外面没有私生子,照这个情况来看,应该是流掉了。
不赶快捅破。
只怕白小姐的肚子马上就会瘪下去。
然后一切无事发生。
林馥漂亮的黑色眼睛,充满上位者的观赏。她不加掩饰,恶劣且兴致勃勃,享受陆斯年脸上可能出现的任何表情。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林馥从来不会俯视陆斯年,哪怕她生来就可以。
男人长久地沉默。
长久的,面无表情。
她失去耐心,继续处理那些古老、陈旧又无比昂贵的物件,仿佛他并不存在。
陆斯年冷笑,“外面传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信你。”
林馥忙忙碌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得和蔼可亲,口吻也是,让人如沐春风:“你来说说吧,陆斯年,白亦玫白小姐是不是怀孕了。”
陆斯年戴的细框眼镜反射太阳光。
林馥手里的铜镜,反射他的脸。
“说吧,陆大哥,你说什么阿馥都信。”
女人侧梳辫子,头发像黑色的丝绸,鬓边别一枚满绿翡翠扣,手腕是羊脂白的和田玉镯,目光低垂,眸净如星,如佛母怜悯世人,偏偏要挂一抹迷雾似的笑。
陆斯年转身离开。
她叫他陆大哥,还说只信他。
千刀万剐,不过如此。
……
“陆总,您不能再抽了。”
这都乌云罩顶了!
蒋俊进来,被满室烟雾吓一跳,还以为公司的空气净化系统出问题。
陆斯年依旧不肯放下雪茄。
他没有不良嗜好,作为长子,作为早早定下的集团继承人,任何纨绔子弟的爱好都不被允许。
抽烟是后来学会的。
是他唯一的解忧办法。
“白小姐的封口费已经谈妥,她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您陪伴上医院,否则就闹到林小姐面前。”
蒋俊收拾烟灰缸,唠唠叼叨。
他也不愿处理这些腌臜事,磨几天嘴皮子,跟那条蛇精和蛇精的母亲来回斗法,人都憔瘁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
“……嗐。”
蒋俊一个助理能说什么。
老总们的爱好,不就这些。
陆斯年能力出众,英俊潇洒。公司里投怀送抱的人一茬接一茬,目前为止,只闹出一个白亦玫,已经很好了,换成其他人,只怕孩子都能打酱油。
“陆总,事情还在控制之中。”
蒋俊试图安慰。
“林馥知道了。”
陆斯年声音极淡。
蒋俊一顿,差点把烟灰缸砸了。
他赶紧保证,自己工作做得滴水不漏:何况白亦玫也不是傻子,钱还没到手,怎么敢接触林馥,绝对不是他这边出漏子!
陆斯年说:“她最近神通广大,顾家那位隐退的大人物都搭上了。”
“那可实在……”
蒋俊惊得不行。
顾老爷子出了名的顽固。
还是个练家子。
一言不合,连人带椅子砸出来都有可能。
要知道,某位京城大官上门拜访,也是扫地出门。乖乖,那可是满身勋章的共和国功臣。
陆斯年又剪了支雪茄。
蒋助理也是被烟熏得失了智,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陆总,本来您也是高攀,怎么就想不开,链接婚都没装到就犯错了呢?”
……
陆斯年终于放下雪茄。
蒋助理也一刻不敢眈误地快步离开。
……
白天打电话,陆笑麟没接。
算算时间,前世混小子正是这段时间受伤,对外宣称遭遇车祸。
车祸没要他的命,就是人躺了大半年,林馥去医院探望时,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陆常进心脏病发住院,陆笑麟才现身,走路有点跛,进进出出,都刻意避开人。
彼时两人还没说话。
即便一个桌吃饭,相隔的距离也是最远的。
他好象在她面前,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林馥心里着急。
好不容易睡着,半夜又惊醒,一摸,额头全是细密的冷汗。
“好多乌鸦……不知道顾爷爷有没有帮上阿麟,他怎么就不听话呢?”
钱很重要。
但远没有那么重要。
臭小子怎么就不懂。
林馥游魂似的爬起来,打开灯。
落地镜里,丝绸睡衣湿透,前襟和后背都贴着身体,说不出的黏腻难受。
她呼出口气,脱掉睡衣,身后传来奇怪的动静。
“谁?!”
林馥捂着胸口转头,陆笑麟坐地上,支着腿,整个人背过身,耳朵根红得象是冬日的梅花。
“阿麟!”
林馥顾不上整理衣服,跑过去拉住他。
“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的我房间?”
“扭过头来。”
“我看看,有没有事?”
林馥到处摸,来来回回按了好几次,确认他两条腿都好好的,没有象前世一样差点瘸了,悬着的心才落下。
“怎么鼻梁青了?”
林馥伸手触摸,衣扣滑落,袒露一片目眩神迷的雪白。
陆笑麟眸光一缩,挡开她的手。
“衣服!”
林馥闻声低头,脸也红了。
赶紧扣好。
“还有裤子呢!”
陆笑麟继续挑刺。
裤子太好脱了,林馥刚才一下子就脱掉,只剩一条藕色内裤,勒住丰润的大腿和饱满的臀部。明明没有卖弄风情,却到处是旖旎春色。
林馥抬手拍他。
“叫什么呀,转过来我看看。”
陆笑麟叹气,脱掉夏威夷风情的超绝花衬衣,粗鲁地围在林馥腰间,而在此期间,林馥也成功查探他脸上的伤情。
“搞不好要破相,你怎么不处理?拍过片没,有没有骨折?”
“没有骨折。”
“真的吗?”
“我打过的架比你吃过的饭次数都多,这算什么,哼。”
“不讲武德,一定是嫉妒你长得帅,才照着脸打!”
陆笑麟绷得好好的,听到这句,嘴角情不自禁勾起来,在林馥察觉前又冷酷地压回去。
琥珀色的眼眸故作散漫地盯着。
林馥笑得开心极了,拉着男人的衣服不肯松手。
陆笑麟移开眼。
暗中雀跃的神情消失。
他好象现在才记起这是林馥房间,他们需要避嫌,衣服也不要了,大步流星往门走去。
林馥拽住不放。
“现在就走?”
“难道留下过夜?”
“不留下你干嘛像小偷一样溜进来?”
“……白天没接你电话。”男人绷紧下颌,长睫压得很低,看不到那双清浅克制的眼眸,“太晚了,不好打给你。”
“你去哪了,阿麟?”
林馥声音微颤。
陆笑麟也一颤。
男人活动脖子,声音发哑:
“抓到储槐了,他躲在公海的游艇,带着一船女人、打手和酒。”
陆笑麟牵出一丝笑,泪痣往上扬,赤道的阳光将他的肌肤染成迷人的小麦色。
骄傲、落拓。
男人好象又变回曾经那个教训完林馥的追求者,就屁颠颠跑来邀功的小霸王。
曾经的他说:“馥馥,我把那群癞蛤蟆都赶跑了,他们也配。”
现在的他说:“馥馥,你的钱找回来了。”
现在的陆笑麟干的事比曾经更离谱,更夸张。
说的话,却让林馥红了眼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