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黄振廷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立刻接通。
“老黄,查清楚了。”
电话那头,老k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百无聊赖。
“说。”
黄振廷坐直了身体。
“那个叫林溪的女孩,毕业于江城理工大学,学的是环境艺术设计,算是个正经的一本院校。”
“毕业后在一家设计公司干了两年,前段时间刚辞职,文档干净得象张白纸。”
黄振廷静静听着,没插话。
“重点是那个男的,莫风。”
老k的语气里带上了一点轻篾,
“履历就更有意思了。”
“江城职业技术学院,计算机应用专业。说白了,就是个野鸡大学毕业的。”
“毕业之后换了好几份工作,干得最长的,是在一家科技公司当保洁员,专门负责给高档写字楼做深度清洁。”
“保洁员?”
黄振廷愣了一下,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对,保洁员。或者说得好听点,清洁工程师。”
老k在那头笑了起来,
“你说他是不是打扫卫生的时候闲着没事,把客户公司法务部的法律书都给背下来了?”
“就这些?”
黄振廷追问,
“他的家庭背景呢?父母是做什么的?”
“农民工,没什么特别的。”
“社会关系呢?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朋友?”
“我顺着他的通话记录和社交圈查了一遍,都是些普通人。”
“最‘厉害’的一个朋友,也就是江城一个派出所的小片儿警,级别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他就是个普通人?”
黄振廷确认道。
“不能再普通了。”
老k下了定论,
“老黄,你这次是真看走眼了。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龙,连条蛇都算不上,顶多是只刺猬,看着扎手,其实一脚就能踩死。”
“他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靠山。他手里所有的牌,都是他自己的。一张废牌都没有,但也一张王牌都没有。”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黄振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盘踞在心头一整晚的不安,随着老k的这通电话,烟消云散。
他甚至感觉有些可笑。
自己居然被一个野鸡大学毕业的保洁员,唬得如临大敌,甚至动用了老k这张轻易不能示人的底牌。
什么“第五层”,什么“游戏升级”,什么“规则的武器”……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底层小人物,在绝境中偶然抓住几根法律条文的救命稻草,然后虚张声势,试图吓退自己这头大象。
可笑,又可悲。
黄振廷站起身,重新走到窗边,俯瞰着昆城的夜景。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再无半点凝重,只剩下冰冷的傲慢和被愚弄后的愤怒。
他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拨通了王思明律师的电话。
“王律师,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黄董放心,医院的李主任已经同意配合,‘情况说明’也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会以医院的名义发布,并主动向市局督察处提交。”
“很好。”
黄振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现在,计划变更。”
“变更?”
王律师有些意外。
“之前我们是防守,是切割,是想把事情化小。现在,我要反击,要把事情闹大。”
黄振廷冷笑一声:
“那个小子不是喜欢玩规则吗?我陪他玩到底。”
“你去联系法院,立刻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告诉法官,我们不要任何赔偿,我们只要他坐牢!”
“可是黄董,我们伪造……哦不,我们‘失误’的鉴定报告……”
“那份报告,就说是医院的失误。但启升他们在白马镇被打伤是事实!”
“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构不成轻伤,寻衅滋事、故意伤人总是跑不掉的。我要让他留下案底!”
“另外,告诉刘建总编,舆论的火,给我烧得再旺一点。我不仅要让他吃官司,还要让他社会性死亡!”
“我倒要看看,一个一无所有的外地保洁员,拿什么跟我斗!”
黄振廷的语气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既然已经确认对方只是一只纸老虎,那之前所有的谨慎和布局,都成了笑话。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最熟悉、最擅长的方式,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碾得粉碎。
他要让莫风知道,规则,在绝对的权力和金钱面前,是多么脆弱和可笑。
“还有。”
黄振廷补充道,
“派人找到那个叫林溪的女孩。”
“黄董,您的意思是……”
王律师的声音变得有些迟疑。
“我不要你动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要你派人,二十四小时‘保护’她。”
黄振廷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要让那个姓莫的小子知道,他的软肋,随时随地都在我的视线里。”
“我要让他恐惧,让他后悔,让他跪下来求我!”
“这场游戏,该由我来宣布规则了。”
黄振廷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窗外的昆城,灯火璀灿,一如往常。
在他看来,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
第二天一早,昆城的舆论场,炸了。
《昆城晚报》头版头条,一篇名为《游客与城市的阵痛:我们该如何拥抱“远方的客人”?》的深度报道,迅速引爆了本地的社交媒体。
文章以一种悲天悯人的笔调,描绘了旅游业井喷给昆城带来的种种冲击。
文中采访了被游客吵得夜不能寐的老人,被无理取闹的游客气到住院的商贩,还配上了游客在翠湖边乱扔垃圾、在古建筑上刻字的大幅照片。
整篇文章没有一句指责,却处处充满了对“外来者”破坏本地生活安宁的暗示和抱怨。
一种“我们的家园正在被入侵”的集体情绪,迅速在昆城市民中蔓延开来。
文章的末尾,作者“不经意”地提到了一个“典型案例”。
“昨日,在白马草原,一名来自江城的外地游客,因租车价格问题与三名本地青年发生口角。”
“并发生肢体冲突,导致三名本地青年不同程度受伤,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
没有细节,没有前因后果,只有一句看似客观的陈述。
但在前面长篇累牍的情绪铺垫下,这句陈述的杀伤力被放大了十倍。
一时间,网络上群情激愤。
“查查他什么背景!必须严惩!”
“我就在白马镇,听说了,那三个小伙子被打得可惨了!一个外地人,下手那么黑!”
“建议以后游客来昆城,先进行素质审核!不是什么垃圾都能放进来的!”
舆论的洪流,瞬间将莫风定义成了一个傲慢、暴力、目无法纪的“恶客”符号。
与此同时,昆城第三人民医院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则《关于我院骨科门诊一起诊断失误的情况说明与致歉》。
声明中称,当值医生因连续高强度工作,在诊断时出现“判断性失“误”。
将三名伤者的伤情进行了夸大。医院对此深表歉意,并已对当事医生做出停职处理。
这份声明一出,黄启升一方“伪造证据”的内核污点,被成功洗白成了一次可以被原谅的“医疗差错”。
两记重拳,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出。
法律上釜底抽薪,舆论上颠倒黑白。
黄振廷布下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收紧。
他正一边悠闲地吃着早餐,一边欣赏着手机上那些咒骂莫风的评论。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个年轻人被千夫所指,在法庭上绝望挣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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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描写,无任何地域歧视,各位读者老爷理解理解)
(另外,不是不加更,关键是莫风知道怎么办,但作者不知道,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