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的大脑,如同一块被闪电击中的硬盘,瞬间完成了格式化和系统重装。
他握着笔,在小本子上疯狂地记录着,仿佛要将莫风的每一个字都刻进纸张的纤维里。
【内核:用一个无法管理的超纲计划,拖垮对方的cpu,夺回控制权。】
【备注:此方案可命名为“降维打击之升维版”,或“用魔法打败魔法之科学版”。】
而一旁,资深谈判专家陈锋,彻底石化了。
他感觉自己二十多年来,通过无数次实战和学习创建起来的。
关于亲子沟通、教育心理、人际关系学的知识体系。
正在被一种疯狂而又无比精准的“代码”逻辑,一砖一瓦地拆解,然后重构成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型状。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教唆一个高二学生用《未来学者养成计划技术纲要》去“攻击”自己亲生母亲的年轻人。
突然觉得,自己职业生涯里遇到的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歇斯底里的人质、逻辑混乱的精神病……好象,都挺正常的。
至少,他们的行为还在人类可理解的范畴之内。
而莫风,他已经跳出了那个范畴。
他不是在解决问题,他是在重新定义问题,然后用另一个维度的问题去复盖它。
但他的“防火墙计划”确实有效。看广场舞大妈和搞笑动物视频,真的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但每次和莫风的直接接触,都象是在给一台过热的计算机更换散热风扇时,直接把主机丢进了液氮里。
效果拔群,但过程极度反常识,且伴随着系统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风险。
“报告大师!”
李哲写完笔记,激动地抬起头,眼中闪铄着狂热的光芒,
“我还有一个疑问。如果我母亲选择外包,比如,她真的给我找到了一个懂拓扑学的《红楼梦》研究者当家教,我该如何应对?”
“小概率事件,但需要预案。”
莫风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激活‘认知壁垒’协议。”
“具体操作:与该家教进行一次深度学术交流。”
“交流内容:用量子纠缠理论,重新阐释宝玉与黛玉的爱情悲剧。”
“指出其拓扑学分析模型的局限性,因为它忽略了‘观察者效应’对人物关系网络稳定性的影响。”
莫风平静地补充: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他会主动辞职。剩下的百分之零点一,你可以把他介绍给我。”
李哲心悦诚服地鞠了一躬:
“学生明白了!我这就回去部署‘升维补丁’!”
少年斗志昂扬地告辞,象一个领了新武器奔赴战场的士兵
他要去部署“学习路径升维”补丁,用一个无法管理的超纲计划,拖垮母亲的cpu,夺回自己人生的控制权。
房间里,只剩下莫风和彻底石化的陈锋。
“你的‘防火墙计划’,可以借鉴李哲的案例。”
莫风的声音将陈锋从宕机状态中拉了回来。
“什么?”
“李哲的母亲,是你的反向参照物。”
莫风解释道,
“她的问题,是对‘正常’的期望值过高,导致过度干预。而你的问题,是对‘异常’的耐受度过低,导致过度审判。”
“你们都需要一个‘降维’或‘升维’的补丁,来重置与外部世界的交互协议。”
陈锋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莫风的话精准地切中了他的要害。
他每天面对人性的深渊,久而久之,便习惯性地用审视罪犯的目光,去审视身边的一切。
他看着莫风,尤豫了很久,终于开口。
“莫风,我想请你……分析一个案例。”
“咨询费,三百。”
莫风立刻回应。
陈锋嘴角抽了抽,莫风还是那个莫风。
“我不能透露具体案情,有纪律。我只能……给你描述一个模型。”
“数据脱敏处理,可以理解。”
莫风点了点头,示意他开始。
“假设,这是一个凶杀案现场。”
陈锋的表情变得严肃,眼神也锐利起来,仿佛回到了现场,
“地点,一个高档公寓。死者,一名女性,死于锐器。现场有明显的翻动痕迹,乱七八糟,象是被抢劫了。”
“丢失了一件物品,一只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
陈锋描述完,紧紧盯着莫风,想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是支队最近遇到的最棘手的案子,现场混乱,线索矛盾,查了半个月,毫无头绪。
莫风听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走到那块巨大的纸箱白板前,拿起记号笔。
“这是一个低劣的‘叙事陷阱’。”
莫风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陈锋愣住了。
“什么意思?”
“你的描述,本身就包含了‘缺省偏见’。”
莫风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写上“抢劫杀人”。
“你们的调查,很可能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凶手缺省的逻辑轨道。”
他看向陈锋:
“现在,我们进行一次虚拟的犯罪现场勘查。”
“请抛弃‘抢劫’‘混乱’‘丢失’这些带有主观判断的词语,只描述物理事实。”
陈锋感觉自己不象在咨询,而是在被一位更高级的警官面试。他定了定神,重新组织语言。
“事实一:死者身上有多处致命伤,由同一种工具造成。”
“事实二:房间内,百分之八十的物品处于非正常位置。”
“事实三:一只青花瓷瓶,不在它原本应该在的底座上。”
“很好。”
莫风在白板上飞快地画着逻辑图。
“首先,分析‘凶器’与‘伤口’。多处致命伤,这不符合高效劫匪的‘成本效益’原则。”
“职业劫匪,追求最低成本达成目标,通常是一击致命,或者强力控制。”
“这种行为,更象是一种‘系统过载’后的‘冗馀操作’。它指向的不是‘贪婪’,而是‘情绪’。”
“凶手在行凶时,其‘逻辑处理单元’很可能已经崩溃,被‘情绪模块’接管了。”
陈锋的瞳孔微微一缩。队里的法医也提出过类似的看法,但远没有莫风这么……“数字化”。
“其次,分析‘现场环境’。”
“你们定义为‘混乱’。但‘混乱’本身,就是一种信息。我们需要分析这种‘混乱’的模式。”
莫风问道,
“是‘无差别全局混乱’,还是‘指向性局部混乱’?”
“什么……意思?”
陈锋被这两个词砸得有点晕。
“意思是,他是把所有东西都胡乱翻一遍,还是有目的地在找某个或某几个特定局域的东西?”
陈锋回忆着现场勘测的照片,艰难地回答:
“主要是卧室的衣柜、书房的抽屉和客厅的几个柜子。厨房和卫生间,基本没动。”
“看到了吗?”
莫风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叉,划掉了“抢劫”的标签。
“这不是抢劫。这是‘数据检索’。”
“凶手在查找某个特定的‘文档’。他不知道‘文档’的确切位置,只能通过关键词,对‘数据库’(卧室、书房、客厅)进行‘暴力搜索’。”
“那……那个花瓶呢?”
陈锋追问,
“那是现场唯一确认不在的贵重物品。”
“这才是整个案件的内核。”
莫风的眼睛里闪铄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花瓶的消失,不是‘结果’,而是‘手段’。它不是被‘偷’走的,而是被‘删除’的。”
他提出了三种可能性。
“可能性a:‘伪装协议’。凶手故意拿走一个最显眼的贵重物品,伪造一个‘入室抢劫’的假象。”
“这是一个‘障眼法’,目的是将你们的‘算力’,引导到错误的调查方向上。你们花了多少时间去排查销赃渠道和惯偷?”
陈锋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两周来,他们确实投入了大量警力在这上面。
“可能性b:‘符号净化’。那个花瓶,对凶手有特殊的‘符号意义’。”
“它可能代表了凶手想要抹除的某段记忆、某种关系,或者某个他无法容忍的‘bug’。”
“拿走它,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完成一种‘仪式’,一种对他自己内心世界的‘格式化’。”
“可能性c:‘叙事构建’。”
莫风用笔点了点白板,
“凶手在构建一个‘故事’。他不是在犯罪,他是在‘写作’。死者、混乱的现场、消失的花瓶,都是他故事里的‘词汇’。”
“他不是要钱,他要的是一个‘读者’。而你们,就是他选定的读者。”
(感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加更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