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云顶私人会所,天字号包厢。
这座坐落在江城最高点的销金窟,向来是权力和金钱的像征。平时,这里的每一块地砖都散发着傲慢的气息,接待的无一不是跺跺脚江城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然而今晚,这间装修得如同皇宫般的包厢,却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林家家主林瀚东,这位平日里威严赫赫的商界大佬,此刻正象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笔直地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为了表示郑重而特意换上的中山装,额头上满是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价值连城的手工波斯地毯上,但他连擦都不敢擦一下。
在他身后,是捧着檀木盒子的林宇。
林宇的状态更差,他的两条腿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高频率打摆子,怀里的盒子随着他的颤斗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而在角落里,跪着脸肿得象猪头、浑身还在抽搐的黑皮。他是那个见过特种兵降临的幸存者,此刻已经处于半疯癫的应激状态。
“爸……”
林宇咽了口唾沫,感觉嗓子里全是沙砾,声音嘶哑而绝望:
“……陆少爷……真的会来吗?”
“……我们之前派黑皮去堵他……这可是死仇啊……”
“……他会不会……觉得我们诚意不够,直接派那支特种部队把这儿炸了?或者是把我们也‘清理’了?”
林瀚东猛地回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压低声音吼道:
“……闭嘴!”
“……只要他肯来,就说明还有谈的馀地!就说明我们要么给的钱够多,要么当的狗够听话!”
“……陆少爷那种级别的人物,也就是求财或者求权。只要我们姿态够低,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待会儿人来了,你给我把头低到裤裆里去!敢乱看一眼,或者是露出一点不敬,老子亲手柄你的皮扒了!”
林宇吓得缩了缩脖子,死死抱着怀里的金佛,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墙上那座路易十六时期的古董挂钟,发出沉闷的“当、当”声。
每一声,都象是死神的脚步。
终于。
“咔哒。”
包厢那扇厚重得需要两个人推的红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林瀚东浑身一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腰瞬间弯成了九十度,对着门口大声喊道:
“……恭迎陆少爷!!”
黑皮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头磕在地毯上,大气都不敢出。
然而,首先走进来的并不是陆景。
而是六个全副武装、戴着战术墨镜、身穿黑色紧身作训服的彪形大汉——孤狼和他的夜枭小队。
他们一进门,并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林家父子,而是迅速散开,动作干练、冷酷,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血腥气。
“一号位安全。”
“排除窃听器。”
“窗户视野良好,狙击点已封锁。”
“空气无毒。”
孤狼手里拿着一个闪铄着红光的专业反窃听探测仪,在包厢里地毯式地扫了一圈。甚至走到林瀚东面前,用仪器在他身上扫了扫,吓得林瀚东差点尿裤子。
看着这一幕,跪在地上的林瀚东心惊肉跳,同时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专业!太专业了!”)
(“这哪里是普通的保镖?这分明是保护元首的规格啊!”)
(“那个传言果然是真的……这位陆少爷,绝对是境外某个超级势力的内核少主!是真正的过江龙!”)
而对于孤狼来说,这仅仅是演戏,是一种商业展示。
他在耳麦里低声说道:
“……老板,场子清干净了。这帮肥羊已经被吓傻了,情绪铺垫到位,可以进场收割。”
几秒钟后。
一阵富有节奏感、且略带嚣张的皮鞋声响起。
陆景穿着一身纯黑色的高定风衣,里面是真丝衬衫,没打领带,领口微微敞开。他戴着一副硕大的墨镜,迈着那种“六亲不认”的影帝步伐走了进来。
他并没有看林瀚东,甚至连馀光都没给一个,而是径直走到主位的大沙发前。
孤狼立刻上前,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把真皮沙发擦了三遍,然后躬敬地退到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陆景这才缓缓坐下,翘起二郎腿,双手搭在沙发背上,下巴微抬,摆出了一个《教父》同款的、睥睨天下的坐姿。
“……呼。”
陆景摘下墨镜,随手扔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
这声脆响,吓得林瀚东浑身一哆嗦,腰弯得更低了。
“……林家主。”
陆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还有几分被打扰的不悦:
“……这么晚了,非要见我。”
“……茶,都凉了。”
“我有罪!我这就换!我这就亲自泡!!”
林瀚东吓得噗通一声也跪下了。
这一刻,什么豪门尊严,什么家主风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统统都是狗屁。他手忙脚乱地爬到茶桌旁,手抖得象帕金森一样重新泡茶。
“……陆少爷!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猪油蒙了心!”
林瀚东一边倒茶,一边老泪纵横,那演技简直比陆景还要逼真三分,全是真情流露:
“……我们不知道您是过江龙!不知道您是大佛啊!”
“……要是早知道是您,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派人去找您麻烦啊!”
“……宇儿!快!把礼物呈上来!!”
林宇哆哆嗦嗦地跪行上前,把那个檀木盒子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带着哭腔:
“……陆爷!这是唐代的纯金佛象!是我们林家的传家宝!请您笑讷!”
“……只求您高抬贵手,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别‘清理’我们啊!”
陆景瞥了一眼那个金佛,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卧槽!是金的?这家人是有多喜欢送金子?”)
(“不过我喜欢!这玩意儿看着就喜庆!回头融了打个大金链子戴戴!”)
但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甚至还露出一丝“也就那样”的嫌弃表情,挥了挥手示意孤狼收下。
“……行了。”
陆景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
“……东西我收了。人也别跪着了,看着碍眼。”
“……说吧。今天搞这么大阵仗,不仅仅是为了送个佛象赔罪吧?”
林瀚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尤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在他心里憋了一个月、让他夜不能寐的内核问题。
“……陆少爷。”
林瀚东压低声音,眼神中充满了试探和恐惧,仿佛在提一个禁忌的名字:
“……有个问题,小老儿斗胆一问。”
“……一个月前,江城曾经出现过一名亡命之徒。”
“……那个人,戴着蓝色的医用口罩,身手极好,手段……极其残忍。”
说到这里,林瀚东偷偷观察着陆景的表情:
“……那个蓝口罩,曾经闯入寒舍,要我们要‘一命换一命’。”
“……我看您今天这排场,这手段……”
林瀚东咽了口唾沫,声音低得象蚊子:
“……您……是不是认识那位‘蓝口罩’?”
“……或者说,那位蓝口罩,是不是您……手下的人?”
陆景愣住了。
(“哈?蓝口罩?”)
(“什么蓝口罩?我怎么不知道?”)
(“这剧本超纲了啊!导演没给这段词啊!”)
作为一个敬业的演员,陆景的第一反应是——露馅了!这家人在试探我!我该怎么编?说不认识会不会显得我不够牛逼?说认识万一露馅怎么办?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站在他身后的雇佣兵队长——孤狼,墨镜后的眼睛猛地亮了。
虽然孤狼根本不知道“蓝口罩”是哪根葱,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亡命之徒”到底是谁。
但是!
作为常年在战乱地区讨生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雇佣兵,他有着极其敏锐的商业嗅觉。
孤狼的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构建了一个完美的诈骗逻辑:
林家很有钱,看这包厢,看这金佛,绝对是顶级肥羊,不宰都对不起自己。
林家很怕那个“蓝口罩”,怕到甚至愿意跪下来求陆景。说明那个蓝口罩给他们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蓝口罩是谁不重要,在孤狼看来,江城能有什么高手?顶多就是个稍微能打点的退伍兵或者混混。夜枭小队全是特种兵出身,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戴口罩的?
最佳策略就是捧杀! 说蓝口罩很厉害,但我更厉害!只有我能治他!这样就能收保护费!
想到这里,孤狼立刻上前一步,假装给陆景续茶,实际上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极快地说道:
“……陆少,别说不认识。那是自降身价。”
“……您就说:那是个硬茬子,身手不错,但他很怕您。只有您能压得住他。”
“……然后,咱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收‘镇压费’了。”
陆景一听,瞳孔地震。
(“卧槽!!”)
(“高啊!实在是高!!”)
(“不愧是混国际的雇佣兵!这脑子!这套路!简直是把‘割韭菜’玩到了极致!”)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制造焦虑,然后贩卖解药吗?!”)
陆景瞬间觉得,自己以前在娱乐圈学的那些炒作手段,跟这帮雇佣兵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想通了这一点,陆景瞬间入戏。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林瀚东,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然后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
“……呵。”
这一声笑,带着三分不屑,三分玩味,还有四分的高深莫测。
林瀚东的心脏猛地一缩,大气都不敢出。
陆景缓缓抬起头,眼神变得有些深邃,仿佛在回忆一段往事:
“……林家主,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居然还知道‘蓝口罩’。”
林瀚东一听这话,激动得浑身发抖:
“……认识!您果然认识!!”
陆景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音。
“……那个戴蓝口罩的,我当然认识。”
“……他的身手,确实不错。在江城这种地方,算是顶尖的了。”
陆景给了一个肯定的评价,把那个“蓝口罩”捧了一下,让林瀚东觉得自己的恐惧是合理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傲慢和霸气:
“……不过,是不是我的人……”
陆景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还没那个资格进我的内核圈子。”
“……你可以把他理解为,一条游离在规则边缘的……野狗。”
“……或者说,一个想要引起我注意的……模仿者。”
林瀚东听得目定口呆。
模仿者?野狗?
那个把林家搅得天翻地复的恐怖雇佣兵,在陆少爷眼里,居然只是条野狗?!
那这位陆少爷的实力,得恐怖到什么程度?!
陆景看着林瀚东那震惊的表情,知道火候到了,继续加码:
“……这条野狗,确实有点本事,也很难缠。”
“……一般的保镖,甚至普通的特警,都拿他没办法。”
“……所以你们林家栽在他手里,不冤。”
林瀚东拼命点头:“是是是!陆少爷圣明!我们真的拿他没办法啊!”
陆景身子前倾,那双墨镜后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瀚东:
“……但是。”
“……在江城,只有一个人能按住这条疯狗。”
陆景指了指自己:
“……那就是我。”
“……只要我一句话,或者我的夜枭小队出面……”
“……这条狗,就得乖乖把尾巴夹起来,滚出江城。”
【第六部分:天价保护费与“循环收割”】
林瀚东听完,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直接扑到了陆景的脚边:
“……陆少爷!陆活佛!!”
“……求您出手啊!求您帮我们按住那个疯子啊!”
“……只要您肯保我们!只要能让那个蓝口罩别再来找麻烦!我们林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陆景并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孤狼。
孤狼心领神会,立刻上前一步,扮演起了“黑脸会计”的角色,语气冰冷而专业:
“……林先生。”
“……我们陆少的时间很宝贵。而且,对付那种级别的‘疯狗’,我们也需要调动资源,甚至可能会有战损。”
“……这笔费用……”
林瀚东立刻大喊:“我们出!全部我们出!!”
孤狼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计算器,当场开始按,按得啪啪作响,每一声都象是在割林家的肉:
“……情报搜集费、特勤出动费、装备损耗费、精神威慑费……”
“……还有,为了防止那个蓝口罩反扑,我们需要在林家周围创建一个‘安全区’……”
“……一口价。”
孤狼把计算器屏幕怼到林瀚东脸上:
“……两个亿。”
“……外加以后每年五千万的‘维护费’。”
“……只要这笔钱到位,陆少保证,那个蓝口罩这辈子都不敢再踏入林家半步。”
“两……两个亿?!”
林宇在旁边听得差点晕过去。这特么比抢银行还快啊!
然而,林瀚东却一把按住了儿子,咬着牙,眼睛通红:
“……给!!”
“……只要能保命!只要能解决那个噩梦!两个亿……我给!!”
在他看来,两个亿虽然肉疼,但如果能换来陆少爷这种“过江龙”的庇护,能彻底摆脱被灭门的恐惧,那就是值得的!
“……很好。”
陆景强忍着内心的狂喜,板着脸点了点头:
“……林家主是个痛快人。”
“……孤狼,拟合同。”
“……从今天起,那个蓝口罩的事情,我接手了。”
“……以后他要是敢再来,不管是勒索还是恐吓,你们直接报我的名字。”
半小时后。
林瀚东和林宇拿着签好的“安保协议”,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会所。虽然损失了巨额财富,但父子俩的脸上却洋溢着一种找到了靠山的幸福笑容。
而在包厢里。
陆景看着银行卡里多出来的天文数字,笑得毫无形象,直接在沙发上打滚。
“……哈哈哈哈!!”
“……两个亿啊!我拍十部戏也赚不到这么多啊!”
“……孤狼!你太牛了!这招‘空手套白狼’简直绝了!”
孤狼书着刚到手的定金,嘴角勾起一抹更加阴险的笑容:
“……陆少,这就满足了?”
“……这只是开始。”
陆景一愣:“什么意思?”
孤狼压低声音,眼神闪铄着奸商的光芒:
“……既然林家这么怕那个蓝口罩……”
“……那我们为什么不让那个‘蓝口罩’……偶尔出来溜达一下呢?”
陆景瞪大了眼睛:“你是说……”
“……我已经让人去买蓝口罩了。”
孤狼嘿嘿一笑:
“……过个十天半个月,我就让兄弟们扮成那个蓝口罩,去林家别墅门口晃悠一圈,扔块砖头,或者留封恐吓信。”
“……到时候,林家肯定吓得屁滚尿流,又来求您。”
“……您再出面‘镇压’一下。”
“……这一来二去,这‘镇压费’、‘辛苦费’……不就源源不断了吗?”
陆景听完,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竖起了大拇指:
“……你真特么是个天才!!”
“……这羊毛薅的,葛优看了都得流泪!”
“……行!就这么办!”
两人相视大笑,举杯庆祝。
他们觉得自己赢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