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集团总部大楼,正门广场。
此时正值盛夏午后,热浪滚滚,柏油路面被烤得仿佛都在冒烟。然而,这股燥热却丝毫压不住现场那股令人窒息的、仿佛凝固了般的寒意。
原本应该是白领精英们步履匆匆、充满了商业活力的cbd内核区,此刻却被一种诡异而压抑的黑色所笼罩。
整整一百名穿着统一黑西装、戴着墨镜、身高体壮的彪形大汉,如同一道铜墙铁壁,将傅氏集团的大门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双手背在身后,跨立站成两排,那肃杀的气势让周围路过的行人都不得不绕道而行,只敢在远处偷偷举起手机拍摄。
而在这一百个保镖的簇拥下,广场中央不知何时摆放了一张极具违和感的欧式复古真皮沙发。
一个年轻男人正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内里却是一件深v的丝绸衬衫,领口大开,露出精壮的胸肌和脖子上那块不知名的古朴玉佩。他手里夹着一支特供的香烟,烟雾缭绕中,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标志性的、仿佛看透了世间炎凉的“歪嘴”冷笑。
正是传说中隐忍三年、如今王者归来的京城叶家大少——叶辰。
在他面前滚烫的水泥地上,跪着三个人。
傅氏集团的董事长傅海山,平日里雍容华贵的傅夫人,以及那个曾经如天鹅般高傲、如今却妆容哭花、狼狈不堪的傅青青。
“叶辰……不!叶少!求求您了!”
傅青青跪在地上,名贵的丝袜已经磨破,膝盖渗出了血迹。她顾不上地面的滚烫,哭得梨花带雨,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显得滑稽而凄惨。
她拼命地向前挪动,试图去抓叶辰那尘一尘不染的裤脚: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是我有眼无珠,我不该嫌弃你,不该把你赶出家门……甚至不该在那个雨夜让人打断你的腿……”
“……但我那是受了别人的蛊惑啊!我是爱你的!看在我们三年夫妻的情分上,你就放过傅家吧!银行已经抽贷了,供应商也断供了,再封杀下去,公司真的要倒闭了!”
傅青青的声音凄厉而绝望,回荡在空旷的广场上。
然而,沙发上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情分?”
叶辰猛地抬脚,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了傅青青的手,然后嫌恶地拍了拍裤腿,仿佛上面沾染了什么令作呕的细菌。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一家三口,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子“唯我独尊”的中二霸气:
“……傅青青,现在跟我谈情分?晚了!”
“……三年前,我在你们家做牛做马,给你们端洗脚水,给你们洗内衣,甚至连你们家的狗吃得都比我好!那时候,你们把我当人看了吗?你们只把我当成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尤其是那天雨夜,你为了那个小白脸,让人打断我的腿,把我象垃圾一样扔在路边的时候……你想过情分吗?”
叶辰越说越激动,眼中的戾气仿佛要化为实质。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狠狠弹在傅海山的脸上,烫得老人一声惨叫。
“……当初的那个废物赘婿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京城叶家的唯一继承人!是掌握着数千亿资本的‘龙王’!”
他大手一挥,指着身后那栋巍峨的大楼,语气狂傲到了极点,仿佛整个江城都已经被他踩在脚下:
“当初你们对我爱搭不理,今天的我你们高攀不起!”
“……我要让你们亲眼看着,你们引以为傲的傅氏集团,是怎么在我的脚下变成废墟的!”
“……我要让你们傅家,在江城彻底除名!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叶辰的下场!!”
“不!!!”
傅海山听到这话,两眼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倒在地上抽搐。
“爸!!”傅青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看着这凄惨的一幕,叶辰不仅没有丝毫动容,反而露出了极其享受的表情。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气息。
爽!
太爽了!
这就是他隐忍三年想要看到的画面!这就是他王者归来的意义!
“传我的命令!”
叶辰睁开眼,对着身后的手下大声喝道:
“……加大封杀力度!”
“……告诉那些还在观望的银行和供货商,谁敢给傅家一口饭吃,就是跟我叶家宣战!我不介意让江城再多破产几家公司!!”
“是!龙王!!”
一百个黑衣人齐声大吼,声震云宵,气势骇人。
叶辰歪嘴一笑,觉得自己此刻简直帅炸了,仿佛是这世间唯一的主宰。
然而。
他并不知道,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路边,一辆贴着深色防窥膜的黑色轿车里,有人正通过车窗,用一种看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
“……啧。”
车内,林凡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一脸的一言难尽,仿佛刚看了一场极其拙劣的马戏表演。
“这特么是碳基生物能干出来的事儿?”
他转过头,看向坐在副驾驶、同样一脸震惊、甚至有些被吓到的小助理柳如烟:
“小柳,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商战’?”
“……带一百个黑社会堵人家公司大门?逼着前妻一家下跪磕头?还为了这点破事要让江城多破产几家公司?”
“……这货是龙王?我看是‘法盲’还差不多!这都构成寻衅滋事和扰乱公共秩序了吧?”
柳如烟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苍白。虽然她以前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人,但这种简单粗暴、毫无底线的报复手段,还是刷新了她的认知。
“……林总,虽然手段很……很低级,但不得不说,效果确实很明显。傅氏的股票已经跌停了,员工都进不去大楼,生产线全停了。”
柳如烟看着林凡,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
“我们真的不介入吗?按照商业逻辑,现在只要我们注入资金,或者联合几家机构……”
“注入个屁。”
林凡翻了个白眼,一边解开自己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扣子,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拿我的钱去填这个无底洞?跟这种疯狗拼财力?我脑子有坑啊?”
“……在这个世界,对付这种不讲理的‘魔法’,只能用更高级的‘物理’手段。”
“林……林总?”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都有点发飘,“您这……这又是哪一出?”
“什么林总?”
林凡拧开保温杯,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热气,语气变得沉稳、厚重,充满了“体制内”的味道:
“……叫我林同志,或者热心市民小林。”
他推开车门,看了一眼远处还在装逼的叶辰,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走吧,小柳。”
“……我们去干点正事。”
“……去给这位不可一世的龙王大人,上一堂生动的‘普法课’。让他知道,这片土地上,到底谁说了算。”
江城市委大院。
这里没有商场的喧嚣与浮华,只有庄严肃穆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修剪整齐的松柏散发着清冽的气息。
林凡带着柳如烟,步入了这个权力的中心。
因为“如烟金融”是江城连续三年的纳税大户,也是解决就业的明星企业,所以当前台通报“如烟金融负责人求见”时,预约流程变得异常顺畅。
市委书记办公室。
刘书记正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地看着这一季度的经济报表。他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两鬓微霜,面容威严,眼神锐利如鹰。
最近江城的实体经济波动很大,尤其是傅氏集团的停摆危机,已经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觉。
“刘书记,如烟金融的代表林先生到了。”秘书敲门通报。
“哦?快请!”
刘书记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虽然他没见过林凡本人,但对于如烟金融做代表的年轻人,他还是颇有几分好奇和期待的。
门开了。
当林凡穿着那身朴素的行政夹克,手里捧着保温杯,微微低着头走进来的时候,刘书记明显愣了一下。
这……这是身价百亿的金融巨鳄?
这身打扮,这副姿态,怎么看都象是隔壁县来汇报工作的扶贫干部啊!
“刘书记,打扰您工作了。”
林凡走到办公桌前,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微微欠身,语气谦逊而不卑不亢,完全没有商人的那种精明市侩,反而透着一股子“以此为公”的浩然正气。
“坐,快坐。”
刘书记指了指沙发,打量着林凡,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年轻人不浮躁,懂规矩,难得。
林凡坐下来,并没有象其他商人那样先寒喧、送礼、拉关系。
他把那个不锈钢保温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沉闷而有质感的声响。
然后,他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极有水平,那是忧心忡忡,那是心怀天下。
“……刘书记,我今天来,不是为了私事,也不是为了公司的业务。”
林凡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写满了诚恳与凝重:
“……我是代表傅氏集团那五万名即将失业的工人,还有他们背后那十几万个家庭……来向您求救的。”
“什么?”
刘书记脸色一变,原本还在猜测林凡来意的他,瞬间坐直了身体:
“……傅氏集团?我也正在关注这件事。听说是因为资金链断裂?到底怎么回事?”
林凡没有说话。
他给身后的柳如烟使了个眼色。
柳如烟立刻上前,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图文并茂、数据详实的《关于江城傅氏实业遭受恶意商业打击及潜在社会风险的紧急报告》递到了刘书记面前。
这份报告,是林凡亲自指导大纲,柳如烟连夜赶制的。
【当前状态:因外部恶意封杀,资金链断裂,工厂停工,预计三天后全面破产清算】
刘书记翻看着报告,脸色越来越黑,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书记猛地合上文档,目光如炬,声音沉痛:
“什么叫‘外部恶意封杀’?是哪家竞争对手在搞不正当竞争?还是有什么不可抗力?”
林凡深吸一口气,语气沉稳,缓缓道出了那个荒诞的真相:
“……刘书记,不是商业竞争,也不是不可抗力。”
“……是一个人。”
“……京城叶家的大少爷,叶辰。”
“叶家?”刘书记眉头紧锁,“那个京城的资本巨鳄?他们为什么要搞垮江城的企业?这不符合商业逻辑啊。”
“因为……”
林凡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极其强烈的、对这种荒诞现实的讽刺与无奈:
“……因为这位叶家大少爷,以前隐姓埋名入赘过傅家,受了点气,离了婚。”
“……现在他王者归来,为了报复前妻,为了出一口恶气……”
“……他动用了叶家的资本力量,下令封杀了傅氏所有的供应链,切断了所有资金来源。”
“……他在公开场合放话:‘我要让傅家在江城除名,谁敢帮傅家,就是跟我叶家作对’。”
“……就在此时此刻,他还带着一百多个黑衣保镖,堵在傅氏集团的大门口,逼着傅家老小下跪磕头,让几千名员工无法进出,导致工厂全面停摆。”
说到这里,林凡猛地站起身。
他不再是那个谦逊的晚辈,此刻的他,仿佛化身为正义的化身。
他指着窗外,声音铿锵有力,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
“刘书记!”
“……这哪里是商战?这分明是在破坏营商环境!这是在挑衅江城的法治底线!是在践踏我们江城的经济秩序!”
“……仅仅因为他个人的恩怨情仇,因为他想要装……咳,想要出一口私气,就要拉着几万个江城老百姓的饭碗陪葬?”
“……就要搞乱我们江城的实体经济?就要让我们的纳税大户倒闭?”
林凡向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刘书记: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把江城当成了他叶家的后花园!把我们江城的法律当成了儿戏!!”
“……如果不加以制止,以后谁还敢来江城投资?是不是只要京城的大少爷不高兴,我们的工厂就得关门?我们的工人就得下岗?我们的gdp就得看别人的脸色?”
这一番话,字字诛心,句句都在点子上。
就业率。
社会稳定。
营商环境。
法治尊严。
这可是地方大员的底线,是绝对不可触碰的逆鳞!
“嘭!!!”
刘书记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只厚重的瓷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了一桌子。
“岂有此理!!!”
刘书记霍然起身,怒发冲冠,那张平时威严沉稳的脸上此刻布满了雷霆之怒,久居上位的气势瞬间爆发:
“……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是法治社会!不是他们豪门大少爷的游乐场!!”
“……想封杀就封杀?想让谁破产就让谁破产?他问过政府了吗?他问过法律了吗?!”
“……因为离婚就要搞垮一个几万人的企业?这特么是什么混帐逻辑?!”
刘书记气得连脏话都飙出来了。
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实干家,最恨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因私废公、视百姓生计如草芥的二世祖!
“……叶家是吧?京城豪门是吧?”
刘书记冷笑一声,伸手抓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手指用力得发白:
“……我看他是好日子过惯了,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在江城这块地界上,到底是资本说了算,还是党和人民说了算!”
他直接拨通了秘书长的电话,语气森寒,下达了一连串不容置疑的指令:
“……马上通知几大国有银行的行长,半小时内到我办公室开会!告诉他们,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抽贷,我就撤了谁的职!”
“……通知公安局,有人在傅氏集团门口聚众闹事,涉嫌扰乱公共秩序,寻衅滋事!不管是谁,不管什么背景,给我全部带走!一个都不许跑!”
“……还有,联系省报和市电视台,今晚我要去傅氏集团现场办公!我要去慰问一线工人!我要让全市人民都看到,政府的态度!”
“……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江城的实体经济!”
挂断电话,刘书记胸口剧烈起伏。
他转过身,看着站在一旁、神色坚定的林凡。
他的眼神变了。
那是欣赏,是惊叹,更是一种看到了“知己”的欣慰。
刘书记大步走上前,紧紧握住林凡的手,用力摇了摇:
“林先生!不,林同志!”
“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及时来反映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象你这样有大局观、有社会责任感、不畏强权的企业家,太少了!你是好样的!”
林凡谦虚地笑了笑,紧了紧身上的老干部夹克,眼神清澈:
“刘书记过奖了,我只是个……不想看到工人失业的热心市民罢了。”
(“顺便……保住我的几千万。”)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柳如烟站在一旁,看着林凡那挺拔的背影,看着他在书记面前侃侃而谈、举重若轻的样子。
她知道,一场关于“红头文档”vs“龙王令”的荒诞对决,即将拉开序幕。
而那个还在做着“打脸美梦”的叶辰,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即将面对的,不是痛哭流涕的前妻,而是……来自社会主义铁拳的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