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曲云山脚下。
清晨的雾气缭绕在青石板铺就的古镇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芬芳和淡淡的……悔恨的味道?
“云深不知处”民宿。
林凡伸着懒腰,从二楼那间雕花木窗的客房里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张山河导演虽然脾气暴躁,但审美和待遇确实没得挑。剧组包下的这片民宿区,环境清幽,古色古香,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温和男人,总是笑眯眯的,身边跟着一个扎着麻花辫、手脚麻利的年轻女服务员,把这群明星大腕伺候得舒舒服服。
“凡哥,早啊!”
女服务员小芳正在院子里扫地,看到林凡,脸蛋红扑扑地打了个招呼。她可是林凡的“颜粉”,这几天只要林凡一露面,她干活都更有劲了。
“早。”
林凡心情不错地应了一声。
比起江城那个又是前妻、又是前女友、还要防着男小三的修罗场,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他走到餐厅,老板老陈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云南特色早餐:过桥米线、破酥包、还有刚挤出来的鲜羊奶。
“林先生,尝尝这个,今早刚从山上采的菌子。”老陈笑呵呵地端上一盘清炒牛肝菌。
“谢了陈老板。”
林凡刚坐下,一阵香风袭来。
萧容鱼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长裙,外面披着一件针织开衫,素面朝天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她象个温婉的小媳妇一样,自然地坐在了林凡对面。
“昨晚睡得好吗?”她给林凡盛了一碗汤,眼神温柔。
“还行。”林凡喝了口汤,看着窗外那云雾缭绕的山景,“这地方真不错,适合养老。”
“是啊。”萧容鱼托着腮,看着窗外,“安静,空气也好。要是以后能一直住在这儿就好了……”
她正感叹着岁月静好,目光忽然被窗外街道上的一幕吸引住了。
“咦?”
萧容鱼放下了勺子,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疑惑。
“林凡,你看外面。”
“怎么了?”
林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通过民宿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古镇街道。此时天刚蒙蒙亮,街道上并没有多少游客。
但是,在街道两旁,那些错落有致的民宿门口……却出现了一幅极其诡异、极其壮观的画面。
几乎每隔几家民宿,门口就跪着一个人。
有男有女,但以男人居多。
他们有的穿着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却满身泥泞;有的穿着单薄的衬衫,在晨雾中瑟瑟发抖;有的甚至背着荆条,一脸视死如归。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保持着标准的跪姿,面朝民宿大门,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宗教仪式。
放眼望去,这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竟然稀稀拉拉地跪了不下二十号人!
“这……”
萧容鱼惊呆了。
“这是什么风俗吗?”她好奇地问道,“难道今天是当地的什么‘谶悔节’?或者是像藏区那样在朝拜?”
“咳……”
正在收拾桌子的老板老陈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小姐,您误会了。”老陈擦了擦手,一脸习以为常的淡定,“这可不是什么风俗,也不是朝拜。”
“那他们是……”
“那是追前妻前夫的。”
老陈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一家民宿门口,那里跪着一个浑身湿透、正在痛哭流涕的年轻总裁:
“那个,是帝都来的王总。半年前为了个绿茶把他怀孕的未婚妻赶走了,现在真相大白,后悔了,追到这儿来求原谅。已经跪了三天了,昨晚下大雨都没起来。”
他又指了指对面一家:
“那个女的,是海城的女霸总。之前嫌弃她那个入赘的老公没出息,把人羞辱跑了。后来发现她最爱的还是自己老公,这不,也追过来跪着求复婚呢。”
老陈如数家珍,语气里透着一股看透红尘的沧桑:
“咱们这曲云山啊,风景好,又隐蔽,特别适合那些心灰意冷、带球跑、或者隐姓埋名的人们来疗伤、开客栈、当老板娘。”
“所以嘛……”
老陈摊了摊手:
“……这里也就成了全国最大的前任谶悔中心。”
“只要是旺季,这条街上跪着的身价加起来,能买下半个中国。”
“噗——!!”
林凡刚喝进去的一口羊奶,差点全喷出来。
(“我操……”)
他目定口呆地看着窗外那壮观的“跪族”大军。
(“合著这是个……‘狗血剧本回收站’?!”)
(“这哪是风景区啊?这分明是‘火葬场’集中营啊!”)
(“这鬼地方风水那么好吗……”)
“那陈老板,”林凡好奇地指了指老陈,“你这民宿门口怎么没跪人?难道你是单身?”
老陈笑了笑,刚想说话,旁边正在扫地的小芳突然插嘴道:
“凡哥,您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老板的前妻……早就跪完啦!”
“啊?跪完了?”萧容鱼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那后来呢?复婚了吗?”
“复个屁!”小芳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民宿对面的那家装修精致、摆满鲜花的咖啡馆,“您看对面。”
林凡和萧容鱼转头看去。
那家名为“等一人”的咖啡馆里,一个穿着旗袍、风韵犹存的女人正坐在窗边,一边喝咖啡,一边幽怨地往这边看。
“那是……”
“那就是我们老板的前妻!”小芳撇了撇嘴,“当年嫌弃我们老板穷,跟个富二代跑了。后来被富二代甩了,又想起我们老板的好,跑回来跪了半个月。”
“我们老板心软,没报警,但也没答应复婚。”
“结果这女的倒好,直接把对面的铺子盘下来了,开了家咖啡馆,说是要死磕到底,天天就在那儿盯着我们老板,只要老板一出门,她就端着咖啡出来偶遇,烦都烦死了!”
林凡听得目定口呆。
他这才注意到,这整条街的布局……简直是“阴阳八卦阵”啊!
左边这一排,全是民宿、客栈,住着那些心灰意冷、只想逃离红尘的主角们。
而右边那一排……
咖啡馆、花店、书店、甚至还有宠物店……
全他妈是那些“死缠烂打”的前任开的!
他们进可攻(跪在门口哭),退可守(回店里喝咖啡监视),简直是把“追妻/夫火葬场”做成了产业链,形成了完美的商业闭环!
“啧啧啧……”
林凡看着窗外那诡异而和谐的景象,忍不住感叹:
“这哪里是曲云山……”
“这分明是修罗场一条街啊!”
萧容鱼也听傻了。
“这……这也太……”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荒诞。
“习惯就好。”老陈笑眯眯地给林凡添了点汤,“我们这儿的服务员都培训过。见到跪着的,别踩着就行;要是晕倒了,也别急着救,那是苦肉计,你一救,人家这戏就白演了。”
“还有,如果听到有人喊‘我不听我不听’或者‘你听我解释’,记得把窗户关上,隔音。”
林凡:“……”
他看着老陈那副淡定的模样,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男人,搞不好也是个扫地僧级别的人物。
老陈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看了林凡一眼:
“林先生,您长得这么一表人才,又这么招人喜欢……”
“……以后要是有人来跪您,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门口的台阶铺个软垫,毕竟都是体面人,跪坏了膝盖不好。”
林凡的嘴角疯狂抽搐。
“陈老板说笑了。”林凡干笑道,“我是个老实人,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那就好,那就好。”老陈笑眯眯地收拾盘子。
吃完早饭,林凡和萧容鱼准备去片场。
一出门,看着满大街跪得整整齐齐的“霸总”和“千金”,还有对面那一排虎视眈眈的“前任店主”,林凡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下意识地拉低了帽檐,加快了脚步。
(“此地不宜久留。”)
(“这地方的风水……太他妈克我了。”)
萧容鱼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想拿手机拍个照发朋友圈,被林凡一把按住了。
“别拍了,小心被传染。”
“传染什么?”
“传染恋爱脑和膝盖软。”
林凡拉着她,逃也似的冲向了演播室。
在这个充满了悔恨和狗血的清晨,林凡第一次觉得,去拍戏……哪怕是吊威亚、滚泥潭……也比待在这群“跪族”中间要有安全感得多。
清晨的古镇街道上,林凡拉着萧容鱼,像躲避瘟疫一样快步穿过那群跪得整整齐齐的“前任大军”。
这时,一声清脆且充满活力的喊声就传了过来:
“林凡!!容鱼姐!!”
林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只见秦月瑶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装,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跌跌撞撞地从民宿里冲了出来。
“呼……呼……”
她冲到两人面前,气喘吁吁,那张甜美的脸上写满了“求表扬”:
“我……我特意让老板熬的……燕窝粥!你们……还没吃早饭吧?”
林凡看着那个比他头还大的保温桶,只觉得脑仁疼。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萧容鱼。
萧容鱼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秦月瑶,然后优雅地拢了拢披肩,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秦小姐真是有心了。”萧容鱼语气温柔,但眼神却大有深意地在林凡和秦月瑶之间扫视。
她并没有吃醋,反而凑到林凡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调侃道:
“啧啧啧……林大经纪人,看不出来啊。”
“你这‘桃花运’……真是挡都挡不住。”
萧容鱼坏笑道:“追加投资,再加之这每天早晚不重样的爱心补汤……秦小姐这追星追得,可是够下血本的啊。我进圈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真诚的粉丝呢。”
“林凡,你这魅力……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连这种豪门千金都能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萧容鱼的语气里充满了看好戏的乐趣。在她看来,秦月瑶就是个脑子不太好使、钱多没处花的狂热女友粉。这种粉丝虽然疯狂,但构不成实质性威胁,反而证明了她选男人的眼光独到。
“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找了个这么‘蓝颜祸水’的男人。”
萧容鱼伸出手指,在林凡腰间轻轻戳了一下,笑得花枝乱颤。
林凡:“……”
他听着萧容鱼的调侃,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大姐……你别笑了……”)
林凡心里慌得一批,但表面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甚至还得配合萧容鱼的“误解”。
“咳……别瞎说。”林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本正经地胡扯,“那是人家秦小姐有眼光,看好这个项目。这是纯粹的商业投资!商业行为!”
“是是是,商业行为。”萧容鱼敷衍地点头,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而另一边,秦月瑶完全没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她谨记着林凡的“约法三章”——在外面要保持距离,要装高冷。
于是,她虽然心里很想扑上去抱住林凡,但还是强忍着冲动,板起脸,努力装出一副“我是投资人我很严肃”的样子。
“那个……林凡老师。”秦月瑶清了清嗓子,把保温桶递过去,语气生硬地说道,“这是为了保证男主角的体力,特意准备的营养餐。请务必收下。”
说完,她还特意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一个“安全社交距离”,眼神虽然黏在林凡身上,但身体却僵硬得象个木偶。
萧容鱼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样子,更是忍不住想笑。
“既然是投资人的好意,你就收下吧。”萧容鱼大度地替林凡接过了保温桶。
“那我们就先去片场了,秦小姐要一起吗?”萧容鱼邀请道。
“不……不了。”秦月瑶看了一眼林凡那警告的眼神,赶紧摇头,“我……我有事,就不去了。”
“那好吧。”
萧容鱼和林凡转身离开。
走远了几步,她还在调侃林凡:“你看把人家小姑娘吓得,跟你说话都哆嗦。我有那么可怕吗?”
林凡苦笑一声,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你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啊!”)
(“这丫头……还算听话,知道在外面保持距离。”)
(“但是……”)
林凡想起了这几天晚上的遭遇,头又开始痛了。
这几天,萧容鱼确实很“老实”。
因为《龙拳》的拍摄进度很赶,作为女一号,她每天都有大量的打戏和威亚戏。白天累得半死,晚上回到民宿,基本沾枕头就着。
除了偶尔在吃饭时用眼神“调戏”一下林凡,或者在没人的角落里索要一个“晚安吻”之外,她根本没有多馀的精力去搞事情。
这对林凡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但问题出在秦月瑶这个“闲人”身上。
这丫头是投资人,不用拍戏,每天除了在片场盯着林凡发花痴,剩下的时间就是——
“搞夜袭”。
是的,夜袭。
自从住进了这片民宿区,秦月瑶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第一天晚上。
凌晨一点,林凡刚睡着,就听见窗户在那儿“咯吱咯吱”响。
他以为是进贼了,抄起拖鞋刚要打,就看见秦月瑶穿着一身皮卡丘睡衣,正笨手笨脚地试图翻窗户进来。
“你干嘛?!”林凡压低声音怒吼。
“我怕……”秦月瑶理直气壮,“那个怪物……我梦见它又来了!我要跟你睡!”
林凡二话不说,直接把窗户锁死,拉上窗帘。
第二天晚上。
凌晨两点,门锁传来一阵轻微的撬动声。
林凡打开门,看见秦月瑶正拿着一根铁丝在捅锁眼。
“……你这是跟谁学的?”林凡震惊了。
“电视上都这么演的啊。”秦月瑶一脸委屈,“我想进来看看你踢被子了没。”
林凡直接把她拎起来,像扔垃圾一样扔回了隔壁她的房间,并严重警告她如果再敢乱跑就扣她股份。
第三天晚上,也就是昨晚。
这丫头学精了。
她不翻窗,不撬锁。
她直接买通了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老板老陈!拿到了备用钥匙!
当林凡半夜醒来,发现床头坐着一个人影,正瞪着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的时候……
他差点没当场去世。
“嘿嘿……醒啦?”秦月瑶笑得一脸痴汉,“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
林凡崩溃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萧容鱼发现!”)
萧容鱼虽然现在累得不想动,但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要是让她知道每晚都有个穿皮卡丘睡衣的女变态在自己房间里进进出出……那画面,林凡简直不敢想。
于是,昨晚。
在秦月瑶试图爬上他的床,并再一次用“我怕黑”、“我冷”、“我是两世处女”这种烂借口来道德绑架他的时候。
林凡终于忍不住了。
他叹了口气,坐起身,看着那个一脸期待的少女。
“月瑶啊。”
“恩?”秦月瑶以为他终于要从了,激动地闭上了眼睛,嘟起了嘴,“……来吧!”
“确实,你这样每晚睡不好也不行。”林凡的声音温柔得象个恶魔。
“对呀对呀!”
“那我帮你一把。”
林凡伸出手。
但他没有抱她,也没有亲她。
他那只修长的手掌,并成手刀,快如闪电地——
“砰!”
精准地切在了秦月瑶的后颈大动脉上。
“呃……”
秦月瑶连哼都没哼一声,两眼一翻,当场软绵绵地倒在了床上。
“呼……”
林凡擦了擦额头的汗,将被子给她盖好,甚至贴心地帮她掖了掖被角。
林凡满意地看着昏睡过去的秦月瑶。
“这就对了嘛。”
“睡眠质量杠杠的,保证一觉睡到大天亮,连梦都不会做。”
他把秦月瑶扛回了隔壁房间,扔在床上,然后回来锁好门,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走在去片场的路上,林凡看着远处那个精神斗擞(因为睡得太死)、满脸幽怨(因为脖子有点酸)的秦月瑶,心里暗暗发誓:
(“今晚……”)
(“……还得再给她来一下。”)
(“为了后宫的和谐与稳定……只能委屈你的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