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这帮二愣子,仗着白天捡了个三等功,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是“兵王”了。
这种大雾天,要是迎面撞上了一伙儿亡命徒……
陆宁不敢想,自己能不能把这十八个人,一个不少地带回去!
“我操你妈的!
都他妈聋了吗?!”
陆宁猛地一声暴喝,把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
“我说!
别吃了!”
陆宁冲过去,一脚踢翻了篝火旁边的自热饭盒。
“全体都有!”
“起立!!”
“唰唰唰——”
十几个刑警,条件反射一般,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跟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穿装备!”陆宁的声音,如同寒冰。
“手电!
备用电池!
检查!”
“防弹背心!
穿上!”
“背包!
水!
急救包!
子弹!
都他妈给老子背上!”
“陆副队……这是……干嘛啊?”一个队员小声嘀咕,“这……这就要巡逻了吗?”
“巡逻?”陆宁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把揪住那小子的衣领,“你他妈告诉我,这种天气,你巡逻,能看见个鸡毛?!”
“我让你们穿装备!
是让你们保命!”
“从现在开始!
所有人,全套装备,睡觉都不准脱!
子弹上膛!
两人一组,背靠背!”
“谁他妈敢再给老子嘻嘻哈哈,老子第一个崩了他!”
整个营地,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陆宁身上那股骇人的杀气给镇住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
这,不是在依康市区的刑警队。
这,是边境。
是会死人的,边境!
……
晚上十一点四十。
老刘带着他那一组人,从浓雾中钻了出来,结束了第一轮巡逻。
“妈的……冷死了……”
老刘一进营地,就看到陆宁跟个门神似的,穿着全套装备,站在木屋门口。
而那帮队员,也都全副武装,三三两两,背靠背地坐着,没人敢说话。
“这……这是咋了?”老刘心里一突。
“啪。”
陆宁没有说话,只是从旁边,扔了一瓶矿泉水过去。
老刘下意识接住,拧开盖子,“吨吨吨”就灌下去了半瓶。
“谢了,陆副队。”老刘抹了把嘴,“这雾,邪门儿了。”
“从十点钟开始,就他妈跟下大雨似的,‘哗’一下就起来了。”
“就刚才,我们蹲在老地方,用热成像看,”老刘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对岸,不太平。”
“前前后后,至少有六七拨人!
一拨少说也有七八个,多的十几个!”
“都他妈摸到河边了,估计是看到了我们的热源,又给缩回去了。”
老刘狠狠地嘬了口烟:“陆副队,这雾……是越来越大了。”
“这帮孙子,今晚上肯定要发疯!
光靠我们这二十来号人……守不住的!”
“给伍队打电话吧!
摇人!
再不摇人,今晚要出大事!”
老刘的话,让营地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陆宁却只是摇了摇头。
“老刘,”陆宁的声音很平静,“我们这条防线,多长?”
老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两百三十公里。”
“对。”
陆宁抬头,看向浓雾的深处,仿佛要把它看穿。
“两百三十公里。”
“现在,每一公里,都他妈跟我们这儿一样。”
“伍进?
伍进现在,估计自己都带着人在林子里蹲着呢!”
“机关里能喘气的,估计全都撒出来了。”
“老刘……”
陆宁转过头,看着这个老刑警。
“今晚上,没人能来救我们。”
“我们,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
大雾是凌晨三点钟准时开始“倾倒”的。
不是那种飘渺的、带着诗意的薄纱,而是象一锅煮砸了的豆汁儿,劈头盖脸地扣在依康市的上空。
能见度?
不存在的。
五米开外人畜不分,十米开外,你就是开着坦克从公路上碾过去,估计都没人知道。
巡逻木屋这边,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
老刘刚结束了上半夜的巡逻,冻得一张老脸发青,搓着手就往火堆边凑。
“陆副,”老刘使劲哈着白汽,“这天儿……邪乎啊。
要不,我留下吧?
多个人,好歹多双眼睛。”
陆宁正拿着根树枝,百无聊赖地戳着火堆,火星子“噼啪”乱跳。
眼皮都没抬:“眼睛?
老刘,你现在瞅我,能看清我几根眉毛?”
老刘一愣,使劲瞪眼,陆宁的脸在火光和浓雾里,糊得跟马赛克似的。
“赶紧睡去,”陆宁用树枝指了指帐篷,“这是命令。
别在这儿给我添堵,你那风湿腿,明天不想动了?”
老刘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骂骂咧l咧地钻进了帐篷:“他娘的,这破天……”。
老刘去睡了,陆宁却站了起来,开始在木屋前来回踱步。
麻烦了。
陆宁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大雾,对别人是麻烦,对那些藏在暗处的耗子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狂欢。
尤其是六点到七点,天蒙蒙亮,太阳还没彻底出来,地面寒气和晨光一交汇,那绝对是雾最浓的时候。
那帮孙子,肯定掐着点儿等这个“黄金时机”呢。
陆宁把自己手里的牌捋了一遍。
鹰雕?
废了。
这雾浓得跟城墙似的,鹰雕飞出去,估计自己都不知道撞的是树还是山,纯属瞎子。
罪恶雷达?
一百米。
顶个屁用。
一百米开外,就算摸过来一个师的偷渡客,雷达也得等人家冲到脸上才报警。
红外热成像?
陆宁想起来就牙疼。
那玩意儿死贵,申请报告打上去半个月了,装备处的单子还没批下来。
等那套金贵的装备到了,依康的边境线估计都让人踩平了。
“操……”陆宁低声骂了一句。
全城大雾,伍进那边更别指望。
依康市局那帮兄弟,现在开车出门估计都怕追尾,还指望他们顶着雾冲进雨林来支持?
闹着玩呢。
陆宁停下脚步,打开了自己的面板——当然,别人是看不见的。
盯着“智商”那一栏:110。
“110……以前觉得挺够用啊。”陆宁自言自语,“抓抓贼,破破案,顶天了。”
可现在,碰上老天爷不给面子,110好象也不灵光了。
昨晚抓耗子洞那帮毒贩,积分倒是给得足。
“1000积分,换10点智商。”陆宁看着兑换比例,嘴角抽了抽,“妈的,涨价跟房价似的。”
不升?
不升,今天这六公里的防线,就得让人当成公共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陆宁丢不起这人。
“升!”
陆宁心里默念。
“嗡——”
没有电闪雷鸣,陆宁只觉得脑子猛地“清”了一下。
不是头疼,而是象一台卡顿的计算机,瞬间被超频了。
外面的大雾还是那片大雾,可陆宁再看这片雾,感觉不一样了。
“雾……挡的是光。”
“挡不了声音。”
“声呐?”
陆宁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我上哪儿搞声呐去?
把伍进那台破212吉普拆了?”
念头一闪。
“等等……御兽术……”
“什么玩意儿……是特么用声呐……而且还会飞的?!”
“蝙蝠!”
陆宁猛地一拍大腿。
刚才还愁云惨淡的脸,瞬间乐开了花。
巡逻队的几个队员正缩在火堆边,冻得跟鹌鹑似的,猛地看见陆宁这一下,吓了一跳。
“陆副?”
陆宁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表情严肃。
“兄弟们,我去趟厕所。”
一个队员下意识地摸兜:“陆副,纸……”
“不用!”陆宁大手一挥,“高级局,用不上那玩意儿。”
陆宁走到雨林边上,又停住,回头,异常严肃地叮嘱:
“都听好了,这次谁也别跟!
就搁这儿老实蹲着。
谁要是再敢扎堆跟过来,坏了我今天的风水,我第一个k他!”
“啊?”
“k他?”
“k是啥意思?”
队员们面面相t觑。
“你管他啥意思!
大腿的路子是越来越野了,蹲个坑都有战术要求了。
别去就对了,冻死我了,赶紧缩脖子……”
……
与此同时,界河对岸。
一间破旧的木屋里,五个人影围着一盏蒙着黑布的马灯。
一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正用一把匕首戳着桌上的简易地图。
“都听好了,六点钟,准时出发。”
“这回的雾,是几年都碰不到一次的。
价钱高,但活儿也糙。”
刀疤脸把匕首插进地图,划出一条红线。
“一人一根绳子牵着,隔三米。
谁要是掉队了,后面的人给老子把他拽回来。”
“万一,我是说万一……撞上条子。”
刀疤脸拍了拍腰上鼓囊囊的家伙事儿。
“别客气,赌命。”
一个瘦得象猴的年轻人,阿虎,小声嘀咕:“大哥,真的就十来个人巡逻?
我怎么听说依康那边最近挺邪乎的,抓了好几拨人了。”
“邪乎?”刀疤脸冷笑一声,露出发黄的牙齿,“邪乎能有这雾邪乎?”
“我花了大价钱买的消息!
巡逻队是加了人,但他们是人,不是神仙!”
“这么大的雾,面对面都看不清人影,他们拿头抓?”
“都把家伙事儿带好。
就当是……给对岸的兄弟们,送点过年钱。”
五个人,齐刷刷地检查起了身上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