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仙桥派出所,灯火通明。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所里却无一人下班,所有人都默契地留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焦灼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汪军坐在陈卫国的办公椅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桌上那部属于陈卫国的手机。
屏幕上,是陈卫国发给他的那条备忘录遗书。
每一个字,都象一根针,扎得汪军心脏生疼。
几次想把手机收起来,但手却不听使唤,只是抿紧嘴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李凯守在通信台前,面前摆了三部对讲机,每一部的电量都充得满满的,音量也调到了最大。
他不敢喝水,不敢上厕所,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从状元巷里传出的讯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讲机里除了偶尔传来的电流杂音,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一向悠闲的韩爷,也放下了手里的旧杂志,搬了把椅子守在拘留室门口。
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前线的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后方万无一失。
食堂的饭菜在保温箱里热了一遍又一遍,香气飘散在空气里,却无人问津。
每个人都拿着一部对-讲机,象是捧着最后的希望,在各自的岗位上,无声地等待着,祈祷着。
……
状元巷,小院对面的三层天台上。
陆宁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不能等了!
他的大脑在零点一秒内就做出了决断。
支持固然重要,但一旦让这伙人带着孩子上了车,后果不堪设想。
在抓捕过程中,人质就是匪徒最好的护身符,到那时,警方将彻底陷入被动。
他唯一的优势,就是敌暗我明。
釜底抽薪,先救孩子!
陆宁的目光扫过脑海中的罪恶雷达。
四个代表孩子的绿色圆点,此刻正聚集在二楼东侧的房间,周围没有任何红点看守。
而五个代表罪犯的红点,全都在一楼的院子里,忙着往车上搬东西。
这是唯一的机会!
陆宁没有丝毫尤豫,猫着腰,迅速从天台的另一侧滑下。
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而是绕到了小院的后方。
后墙比前墙更高,也更光滑,墙头上甚至还插着碎玻璃。
但这拦不住陆宁。
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脚在墙上连蹬三下,身体如猿猴般蹿起,单手在墙头上一撑。
另一只手精准地抓住了一个没有玻璃的空隙,翻身而入,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落地后,他立刻蹲下,后背紧贴着墙壁,借助罪恶雷达的精准定位,完美避开了所有可能暴露的视线。
一楼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和搬东西的声响,似乎还夹杂着几句咒骂,这为陆宁的潜入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他象一只狸猫,沿着墙根,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二楼的楼梯口。
楼梯是老式的木质结构,踩上去会发出“嘎吱”的声响。
陆宁深吸一口气,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身体内核,脚尖着地,一步一步,缓慢而又稳定地向上挪动。
二楼的走廊一片漆黑。
陆宁循着雷达上绿色圆点的指引,来到东侧的房间门口。
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
他轻轻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汗臭和药物的怪味扑面而来。
借着月光,陆宁看清了房间里的景象。
四个孩子,两男两女,横七竖八地躺在一张破旧的地铺上。
他们看上去都只有四五岁的样子,小脸蛋上还带着泪痕,显然是被人用药物迷晕了,此刻都处在昏睡之中。
陆宁的拳头瞬间握紧,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底烧起。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
他注意到,其中一个年龄稍小的男孩眉头紧蹙,身体在不安地扭动,似乎药效快要过去了。
不能再拖了!
陆宁立刻做出决定,一次带不走四个,那就先带两个!
迅速脱下外套,将那个小男孩小心翼翼地绑在自己背上,然后又俯身。
用一种极其轻柔的动作,将身边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一个背上,一个怀里,两个孩子的分量让陆宁的行动变得有些迟缓。
抱着孩子,用同样的方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来到了后墙边。
回去的路,比来时要艰难百倍。
陆宁看准位置,先将怀里的小女孩用一只手托住,另一只手发力攀上墙头。
等身体稳定后,再用双臂的力量,将整个身体连同背上的男孩一起带了上去。
不敢跳,怕惊醒孩子,更怕摔伤他们。
他坐在墙头上,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背部向外,用一个缓慢的后仰姿势,一点点地滑了下去。
在离地还有一米多的时候,他双腿发力,稳稳落地,同时身体下蹲,用自己的后背和双腿作为缓冲,将冲击力降到了最低。
整个过程,两个孩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就在陆宁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后背一热,一股湿意迅速蔓延开来。
是背上的小男孩,被吓尿了。
陆宁哭笑不得,但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抱着一个,背着一个,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巷道里。
不能把孩子随便放下,必须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人家。
罪恶雷达再次开启,陆宁在复杂的巷道里快速穿梭,雷达上,大部分的建筑都是代表着中立的白色。
但很快,他发现了一个同样散发着柔和绿光的圆点。
那是一个独居的院子,代表着里面的人善良、无害。
陆宁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跑去,几分钟后,他敲响了一扇院门。
开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姐,看到抱着两个孩子的陆宁,一脸错愕。
陆宁没有时间解释,他用最快的语速说道:“大姐,我是警察,在执行任务!
这两个孩子是刚被解救出来的,请您务必帮忙照看一下,千万不要出声,拜托了!”
说完,他将怀里的小女孩和背上的小男孩小心翼翼地交给了大姐。
大姐看着两个昏睡的孩子和陆宁焦急而真诚的脸,虽然有些慌乱,但还是用力点头,将孩子接了过去。
“放心吧,警察同志!”
陆宁深深地看了大姐一眼,转身就要返回小院,去救剩下的两个孩子。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脑海中的罪恶雷达界面,突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代表着小院二楼的局域,一个红色的圆点,正不偏不倚地朝着那两个仅存的绿色圆点移动过去!
有人上楼了!
陆宁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