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头找!
两两一组,注意墙角、电线杆,任何可能留下记号的地方都别放过!”
陈卫国压低着嗓子,对着别在衣领上的对讲机吼道,急促的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老曹,你跟老李一组,从西边巷子包抄。
老张,你跟我走主路。
保持通信,发现任何情况立即汇报!”
“收到!”
“收到!”
对讲机里传来两声沉稳的回应。
五个年过半百的老警察,此刻却象二十年前一样,在这迷宫般的巷道里高速穿行,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卫国赌陆宁记得那个标记。
倒三角形,三条边分别代表汇合点、目标方向和安全撤离路线。
这是当年通信设备落后时,陈卫国跟几个兄弟在一次失联任务中约定下的最后连络方式。
他赌陆宁在进入巷子前,想到了自己的师父,想到了这个几乎被遗忘的暗号。
陈卫国一边飞奔,一边用手电筒的馀光扫过每一个可能的角落。
心脏狂跳不止,一半是由于剧烈运动,另一半则是源于对陆宁安危的极度担忧。
那个臭小子,太象年轻时的自己了,一根筋,认准了就不回头。
可人贩子团伙不是街头的小毛贼,那是会要人命的!
他真怕陆宁一时冲动,选择硬刚。
“妈的,什么都没有!”老张低声咒骂了一句,额头上全是汗。
陈卫国抓了抓头发,焦躁地停下脚步,靠着墙大口喘气。
时间拖得越久,陆宁就越危险。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老曹压抑着兴奋的喊声:“找到了!
我跟老李在第三条巷子的一个垃圾桶后面,发现了一个新的倒三角标记!”
陈卫国精神一振,几乎是吼着回应:“方位!
标记指示的方位是哪里?”
“指向巷子深处,东北方向!”
“所有人,立刻向我靠拢!
我们追上去!”
不到一分钟,五人重新汇合。
借着手电光,他们清淅地看到了那个用石子划出的、崭新的倒三角。
“这小子,还真记得!”陈卫国咬着牙,不知是欣慰还是后怕。
五人对视一眼,不再有任何尤豫。
“老张,你枪法好,跟我打头阵。”
“老曹,你负责殿后,随时跟指挥部联系,给大部队指引方向。”
“剩下的人,策应两翼。”
陈卫国迅速分配完任务,第一个拔出了腰间的九二式手枪。
清脆的保险打开声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刺耳。
其馀四人也纷纷拔枪,五个老伙计,气势不减当年,组成一个标准的战术推进队形。
循着标记指引的方向,如五头下山的猛虎,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江城的主干道上,下班晚高峰的车流被一阵响彻天际的警笛声强行撕开了一道口子。
市民们惊愕地看到,十几辆警用摩托如利剑般在前方开道,所有车辆纷纷避让。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光是外形就极具压迫感的“剑齿虎”装甲车,厚重的装甲和防爆轮胎在路面上隆隆作响。
装甲车之后,是数辆特警运输车和刑警的勘察车队,浩浩荡荡,闪铄的警灯将半边天空染成了红蓝色。
“我的天,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是恐袭吗?
连装甲车都出动了!”
“看方向,好象是去城南的老城区……”
不明所以的市民们纷纷猜测,而这支代表着江城警方最强力量的队伍,目标只有一个——状元巷。
状元巷外的临时指挥部,此刻已经扩大了数倍。
市局副局长杨林亲自坐镇,表情严肃。
他的身后,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警察正在快速集结。
全副武装的特巡警突击队、江城市局重案一组的精英探员、甚至还有一支从武警部队紧急调来的特战小队。
队伍中,三名身穿吉利服的狙击手正在调试着自己的狙击步枪,镜片上反射着冰冷的光。
上百人的队伍,将整个街区封锁得水泄不通。
杨林看着地图,沉声问道:“陆宁和陈卫国还是联系不上吗?”
汪军站在一旁,用力点头,嘴唇抿得发白:“是的杨局,他们进去了快十分钟了,没有任何消息。”
杨林表情骤然严肃,他转过身,面对着即将出发的全体警员,声音洪亮:
“同志们!
我们的一位战友,为了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此刻正孤身一人与持枪的凶残匪徒对峙!
我们的另一批老同志,也已经深入险境前去支持!
我命令,所有人立刻进入状元巷,展开地毯式搜索!”
“行动中,务必将保护人民群众和自身安全放在第一位!
出发!”
“是!”
上百人的队伍,如一股钢铁洪流,从不同入口冲入了状元巷。
就在这时,通信组传来消息:“报告杨局!
陈卫国所长刚刚通过对讲机发来讯息,他们已经找到了陆宁留下的标记,正在循迹追踪!
坐标已发送!”
杨林目光一凛:“好!
命令大部队,立刻向坐标点靠拢增援!
通信组,时刻提醒各单位,目标局域内有我方便衣同志,注意甄别,绝对不能误伤!”
“是!”
下达完命令后,杨林转过身,单独叫住了重案一组的组长孙世明。
孙世明快步上前:“杨局,请指示。”
杨林盯着孙世明,一字一句地说道:“世明,你们一组是尖刀。
除了抓捕任务,你再带一个医护小组进去,随时准备提供支持。”
“明白。”
孙世明刚要转身,却被杨林叫住。
杨林沉默了片刻,这位在全市公安系统以铁腕着称的副局长,此刻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罕见的恳切。
杨林轻轻拍了拍孙世明的肩膀,低声道:“世明,这是我的私心……那个叫陆宁的孩子,今年才二十二岁。
务必,把他给我……安全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