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河看着人群开始小心翼翼地压缩饼干,这才再次拿起扩音器,声音依旧洪亮,
“同胞们!你们只管放心!”
“李适将军有令,绝不放弃任何一个华人同胞!”
“我们已经准备了足够的粮食、急救的药品!后面的大船上,还有帐篷、被服。”
“不过现在请大家让出一条道,我们要去把那些伤害过你们、威胁你们安全的印尼军,全部干掉!”
人群顿时沸腾了,
“好——!”
“干掉他们!”
“长官!为我们报仇啊!”
“杀光印尼那些畜生!全部杀掉!”
这不再是温和的祈求,而是血泪控诉后的同仇敌忾。
刘长河不再多言,向沸腾的人群重重点头,旋即转身,大手一挥,
“陆战队,跟我上!”
刘长河带着主力部队,迅速穿过人群让开的信道,杀气腾腾地向城外炮声未息的方向开去。
码头上,剩下的陆战士兵则继续将一箱箱、一袋袋的物资从登陆艇搬运下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那些还算有力气的华人青壮年相互看了一眼,不知是谁第一个走了出去。
“长官,我们来帮忙!我们保证不会偷物资!”
“对,让我们也出把力!谁要是偷东西,生孩子没屁眼!”
士兵们略一迟疑,见军官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
青壮们立刻涌上前,添加了搬运的队伍。当他们亲手触碰到那些沉重的木箱、麻袋时,心脏都狂跳起来。
成箱成箱码放整齐的压缩饼干和墨绿色肉罐头,大袋大袋撑得滚圆坚实的大米。
“乖乖。。。这,这也太富有了吧。。。”
一个年轻小伙子看着眼前几乎堆成小山的物资,忍不住低声惊叹,眼睛都直了。
青壮们不断的咽口水,但是,没有一个人的手,伸向不属于自己的物资。
他们只是更加用力地咬紧牙关,把饥饿感和涌到嘴边的口水狠狠压下去,然后不断的搬运。
码头上,物资随着军民协力搬运,越堆越高。
其他难民他们或坐或站,目光却紧紧跟随着每一箱、每一袋被安全转移、整齐堆放的物资。
看着那“粮山”在自己眼前一点点筑起,心中那是无比的踏实。
人群里,林阿四紧紧抱着怀里浑身滚烫的妹妹,急得嘴唇都咬出了血印。
但他没有急着去求救,因为现场太忙了。
等到现场似乎不那么忙乱了,林阿四才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迈开发软的双腿走向一个靠着粮袋休息的士兵。
“长。。。长官。。。”
士兵转过头,看到这个瘦弱青年和他怀里明显不对劲的孩子。
林阿四鼓起最后的勇气,带着哭腔快速说道,
“我妹妹。。。她发高烧,越来越烫。。。能不能。。。求您给点药?一点点就行!”
说完,林阿四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对方,只是把妹妹抱得更紧。
身体因为紧张和期盼而微微发抖,等待着决定妹妹命运的时刻。
那士兵没说话,立刻伸出手,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林阿四妹妹的额头。
触手之处,滚烫惊人!
士兵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带着责备的语气急声道,
“怎么烧成这样?你咋不早点过来?”
林阿四被这语气吓得一哆嗦,头垂得更低,声音里满是愧疚和徨恐,
“我。。。我看长官们都太忙了,在搬东西,在打仗。。。我怕。。。怕眈误你们正事。。。”
“糊涂!人命关天,这能眈误吗?”士兵打断他,语气严厉,
“你就在这等着!抱稳她,别乱动!我马上去叫医务兵!”
林阿四站在原地,抱着妹妹,望着士兵匆匆跑远的背影,鼻子猛地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他从未想过,在这绝境之中,会有人这样关心他们,这样把他们的生命当回事。
很快,一名背着醒目红十字药箱的医务兵跟着先前的士兵快步跑了过来。
他二话不说,蹲下身,动作麻利地检查了林阿四妹妹的瞳孔、脉搏,又用体温计测了体温。
“高烧,但发现得还算及时,没有惊厥,问题不大。”
医务兵语气平稳,一边说一边从药箱里取出一块药片和一瓶药水,递给林阿四。
“这是退烧的磺胺药片,碾碎用水喂下去。这是补充体力的糖盐水,给你妹妹喝。”
“吃了药,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应该就能退烧。”
这时,先前那个士兵递了一条干净的毛毯过来,
“你妹妹衣服都还是湿的,用这个裹着吧。”
随即士兵将一块用锡纸包着的东西塞进林阿四手里,并小声说道,
“这是巧克力,吃的,甜的。”
林阿四接过毛毯和巧克力,手还在抖,那士兵又补充了一句,
“快去找个地方休息吧,要是到明天早上,你妹妹烧还没退,就再来找我们。”
这细致入微的叮嘱,就象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阿四所有强撑的防线。
林阿四眼泪彻底失控,汹涌而出,
“为。。。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我们。。。我们又不认识。。。我们什么都没有。”
士兵只是露出了一个简单却无比真挚的笑容,
“因为我们是同胞啊!”
第二天,天色放亮。
城外的方向,再也没有响起过枪声和爆炸声,这意味着,威胁真的被清除了。
街道上,密密麻麻地支起了成片的军绿色帆布帐篷,整齐划一。
许多城里原本紧闭或被破坏的房屋,门扉都被打开,在琉球士兵们的引导下,更多的难民家庭安顿在了里面。
再也没有任何人露宿街头,每个人都得到了安置。
街口空地上架起了大铁锅,锅底柴火正旺,锅里热气蒸腾,翻滚着带肉罐头的米粥。
一夜之间,一个受保护的、有食物、有住所的安全区正式创建起来了。
清晨微凉的风中,林阿四用那条灰色军毯紧紧裹着已经退烧、但还有些虚弱的妹妹,走出了临时安置他们的帐篷。
身体是暖的,心是踏实的,但还有一件事,像石头一样压着林阿四,那就是他在混乱中失散的弟弟。
父母哥哥都不在了,自己成了家庭的顶梁柱,一定要把弟弟妹妹给照顾好。
粥香在空气中弥漫,到处是忙碌而充满生气的景象。
但林阿四无心去看,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妹妹,沿着一条条支起帐篷、打开房门的街道,慢慢地走,仔细地看,挨个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