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亦换好衣服下楼时，莫琛也已经收拾妥当，一身商务休闲装，收敛了平时的些许青涩，显得沉稳了几分。
“走吧。”沉亦没有多言，率先向外走去。
莫琛跟在他身后，看着沉亦挺拔却透着疏离的背影，心底那点不甘和决心，越发清淅起来。
-
山洞内。
时间在潮湿的空气和偶尔传来的远处人声中缓慢流逝。
夕阳的馀晖已经很难通过浓密的藤蔓照进这个狭小空间，洞内光线变得昏暗。
“咕噜噜——”
一阵响亮的腹鸣声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淅。
祁骁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靠在山壁上，脸色发白，嘴唇也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
他舔了舔嘴唇，声音沙哑地抱怨：“清言……我渴了，也饿了……这两人还有完没完了？这都找了一天了，天都快黑了，他们不累吗？”
顾清言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本来就有胃病，此时胃隐隐有作痛的迹象。
他闭着眼睛，努力调整呼吸保存体力，听到祁骁的话，才缓缓睁开眼。
“受不了了？”顾清言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那我们出去，跟他们服个软吧。顶多……回去牺牲一下屁股，在床上躺几天。”
祁骁一听，猛地打了个激灵，头摇得象拨浪鼓：“不要不要！我好象……突然又不渴不饿了，幻觉，都是幻觉！我还能再顶三天三夜。”
让他回去面对盛怒的温旭？
还要“牺牲屁股”？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祁骁就觉得浑身骨头都在疼，渴和饿立马退居二线。
顾清言看着他这副口是心非、强撑硬汉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他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搜寻的人声似乎比之前稀疏了些，距离也更远了。
“这样吧，再等一个小时。如果外面动静确实小了，我们就尝试着沿你之前说的那条废弃巡山路离开。
动作一定要轻，慢，贴着树林阴影走。他们搜了一天，警剔性应该会下降。”
祁骁一听有希望，精神稍微振作了一点：“好，听你的。一个小时就一个小时！”
两人又开始了煎熬的等待。
每一分钟都象被拉长。
祁骁时不时的看手表，书着秒针跳动。
山林外围，临时指挥点。
温旭脸色阴沉地靠在一棵树干上，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
“这片局域都快被我们的人翻遍了，连个兔子洞都没放过，那俩小混蛋难不成真长了翅膀，早溜下山了？”
祁炎站在一旁，面沉如水，目光望着逐渐暗下来的山林深处。
他比温旭更沉默，周身散发的寒意也更重。
听到温旭的话，他缓缓开口，：“溜了倒还好，就怕他们没溜，硬撑着躲在哪里。”
他视线落在远处，“清言的胃不太好，不能饿太久。也……一天没喝水了。”
这话说得很轻，却象一根针，扎在了温旭心头上。
他何尝不担心祁骁那个皮猴？
那小子虽然身体好，可这么折腾一天，肯定也够呛。
两人虽然气他们胆大包天、诡计多端，但说到底，那份深切的关心和占有欲才是他们如此大动干戈的根源。
真要把人折腾出个好歹，最后心疼后悔的还是他们自己。
温旭狠狠吸了口烟，又烦躁地摁灭，看向祁炎：“要不……我们往后撤一点？把人手主要放在下山的几个关键路口和交通节点？
给他们一点压力缓解，让他们自己出来？或者……至少能让他们有机会找点吃的喝的？”
这算是变相的妥协和担心。
明知道那两个小家伙可能在附近硬撑，他们这边大张旗鼓地搜，反而可能逼得他们不敢动弹。
祁炎点了点头：“恩。撤掉大部分山林里的搜索队，只留几个小组在疑似局域附近做常规巡视。
重点加强山下所有可能出口的封锁，尤其是那条废弃巡山路的方向，加派人手，隐蔽监视。”
他了解顾清言，也大概猜得到他们的逃跑路线。
那条废弃的路，地图上不显眼，以顾清言的谨慎和祁骁的机灵，很可能会选择。
“好！”温旭立刻去安排。
随着命令下达，山林里的搜索队伍开始有序后撤，脚步声和人声迅速减少，山林渐渐恢复了夜晚应有的宁静——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山洞内。
“咦？”一直竖着耳朵听动静的祁骁忽然动了动，“清言，你听……好象……人声少了？远了？”
顾清言也凝神细听。
确实，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地毯式搜索带来的压迫感减轻了许多，远处只剩下零星的、似乎是在收队撤离的声音。
“难道……他们放弃了？觉得我们早就跑了？”祁骁眼睛一亮，压低的语气里带着兴奋。
顾清言却比他更谨慎，眉头微蹙：“别高兴太早。也可能是故意撤走大部分人手，麻痹我们，引我们出去，然后在关键位置设伏。祁炎和温旭……一个比一个狡猾。”
祁骁顿时像被浇了盆冷水，想起温旭那笑里藏刀的样子和祁炎那深不见底的眼神，缩了缩脖子：“对对对！你说的对！差点上了他们的当！这两个老狐狸！”
两人又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外面的山林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和偶尔的虫鸣。
祁骁的肚子又开始不争气地叫唤，渴的感觉也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强烈。
他实在有些坐不住了，像只多动症的猫，在狭窄的空间里不停地小幅扭动。
“清言……我……我真有点顶不住了。”祁骁可怜巴巴地看着顾清言。
“要么被抓回去打屁股，要么在这里渴死饿死……横竖都是死，我选择死得痛快点。我们……悄悄挪出去看看吧？就看看情况，不行再缩回来？”
顾清言看着祁骁惨白的脸和干裂的嘴唇，自己喉咙的灼烧感也越来越难以忽视。
他知道再等下去，两人的体力会消耗得更厉害，到时候就算想跑也没力气了。
而且，外面确实安静得有些反常。
以祁炎和温旭的性格，如果真的认定他们跑了，绝不会这么轻易完全撤走山林里的人，至少会留些暗哨。
这种“空城计”，反而更象是一种心理战术——给你们制造安全的假象，诱使你们自己走出来。
但……继续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顾清言权衡利弊，终于下了决心。
他看向祁骁，眼神恢复了冷静和决断：“好。我们悄悄出去，按原计划，往废弃巡山路方向移动。记住，动作一定要轻，贴着树根和阴影，每走一段就停下来观察。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立刻撤回或者找地方隐蔽。”
“明白！”祁骁立刻来了精神，仿佛刚才的虚弱都是装的。
两人象两只潜行的夜行动物，小心翼翼地拨开洞口伪装用的藤蔓，先后钻了出来。
山林里暮色深沉，能见度已经很低。
他们不敢使用任何光源，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和记忆，朝着地图上标记的方向，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挪动。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竖起耳朵倾听四周的动静，心脏因为紧张和未知而剧烈跳动。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刚刚离开山洞后不久，两个穿着迷彩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山洞附近，其中一个拿起对讲机，压低声音汇报：
“洞内发现近期活动痕迹，温度尚存，目标已离开，方向疑似东北，废弃巡林道方向。”
山下，通往那条废弃巡山路的几个隐蔽节点，更多双眼睛在黑暗中悄然睁开。
一场看似松懈，实则张网以待的“请君入瓮”，正静静等待着两条自以为逃脱在望的“小鱼”。
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也成了最危险的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