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怀里（实则从空间里）掏出一小包水果糖，不多，就七八颗。
五丫的眼睛瞬间亮了：“糖！是糖！”
其他几个妹妹也围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林福来把糖分给她们，一人两颗。妹妹们欢呼著，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糖含在嘴里，小脸上满是幸福。
“慢点吃，别噎著。”李秀兰在一旁叮嘱，眼里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晚饭很简单，白菜炖粉条，贴玉米饼子。但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说说笑笑，气氛温馨又热闹。林建国时不时抬手腕看表，被李秀兰笑了一句：“行了行了，知道你有手表了，显摆啥！”
林建国嘿嘿笑着，也不反驳。
林福来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洋洋的。这就是他要守护的，平凡却珍贵的日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福来就醒了。
他是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的。睁开眼睛，透过糊著旧报纸的窗户缝，能看见外头天光已经泛白了。他侧耳听了听，堂屋里还没有动静，爹娘应该还没起。
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穿上那身洗得发白的衣裤，林福来没有立刻出门，而是先去了灶房。他从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又撩起水抹了把脸。冰凉的水激得他打了个寒颤，睡意全消。
回到自己那间小隔间，他从炕席底下摸出昨天赵振国给的那些东西——工作介绍信、各种票证、还有预支的工资。他仔细地把介绍信折好，贴身揣在怀里最里面的口袋，又数出二十块钱，用旧手帕包了，也揣进怀里。剩下的钱和票证，他想了想，还是放回炕席底下——家里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儿了，爹娘从不会乱翻他的东西。
收拾停当，他推开堂屋门。五丫还蜷在炕角睡得正香，小嘴微微张著，偶尔咂巴一下，像是在梦里吃什么好东西。大丫她们也还没醒，四张挤在一起的小脸上带着安详的睡意。
林福来轻手轻脚地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空气清冽得很，带着露水和泥土的气息。他深深吸了一口，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今天的第一件事，是去找村长王根生开介绍信。虽然他的户口不迁到城里，但成了正式职工，总得跟村里报备一下，开个证明信，这是规矩。
村长家住在村子最东头，是个独门独院。林福来走到的时候，院门还关着。他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门开了，是村长的媳妇，王婶。王婶四十来岁，个子不高，瘦瘦的，脸上总带着愁容——这年头，谁家都这样。
“福来？这么早？”王婶看见是他，有些惊讶。
“婶子早，我找根生叔有点事。”林福来笑着说。
“哦哦，他在屋里呢，进来吧。”王婶侧身让开。
林福来进了院子。村长家的院子比他们家的大些，但也空旷得很，墙角堆著些农具，晾衣绳上挂著几件打补丁的衣裳。正房三间，中间是堂屋，两边是卧房。
王根生正在堂屋里就著昏暗的光线修理一把锄头，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是林福来，也愣了愣：“福来？啥事？”
“根生叔，想麻烦您给开个介绍信。”林福来说著，从怀里掏出那张工作介绍信递过去。
王根生放下手里的锄头，接过介绍信，凑到窗户边仔细看。他识字不多，但“红星机械厂”“正式职工”这几个字还是认得的。看了一遍，又看一遍，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惊讶，最后定格在难以置信上。
“这这是你的？”王根生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声音都变了调。
“嗯。”林福来点点头，“昨天刚办的手续。”
“红星机械厂正式职工”王根生喃喃地重复著，手有些发抖，“福来，你你真进去了？成了正式工人了？”
“成了。”林福来笑了笑，“不过户口还在村里，不迁走。”
“哎呀！哎呀呀！”王根生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惊讶瞬间被狂喜取代，“好事！天大的好事啊！咱们红星村，终于出个正式工人了！这可是头一份！头一份啊！”
他激动得在原地转了两圈，又抓住林福来的胳膊，用力摇晃：“好小子！真有出息！给咱村长脸了！你爹娘知道不？他们知道了不得高兴坏了！”
“知道了，昨天跟他们说了。”林福来被他摇得晃了晃，笑着说。
“该说！该说！”王根生松开手，又拿起那张介绍信，凑到眼前仔细看，像是要把每个字都吃进肚子里去，“红星机械厂这可是大厂！县里数一数二的大厂！福来啊，你可是给咱们村争光了！以后村里人出去，腰杆子都能挺直三分！”
他说著，转身冲里屋喊：“孩他娘！孩他娘！快出来！咱村出大喜事了！”
王婶从灶房探出头：“啥事啊大呼小叫的？”
“福来！林福来！成正式工人了！红星机械厂的！”王根生举著介绍信，声音大得能掀翻屋顶，“快去，把我那盒珍藏的烟丝拿出来！我得抽一袋庆祝庆祝！”
王婶也惊呆了，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地上：“真真的？”
“那还有假？介绍信都在这儿呢！”王根生把介绍信递给她看。
王婶不识字，但看着那张盖著大红章的纸，也知道是真的。她脸上也露出笑容，连连说：“好事！真是好事！福来这孩子，从小看着就机灵，果然有出息！”
说著转身进里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半盒黑褐色的烟丝，闻著有股子特别的香味——这是王根生珍藏了好久的，平时舍不得抽。
王根生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撮，填进他那杆老烟袋锅里，划着火柴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睛。
“福来啊，你这工作具体是干啥的？”
“采购员。”林福来说，“就是给厂里采购物资，主要是吃的，肉啊鱼啊这些。”
“采购员？那可是肥差！”王根生眼睛一亮，“能经常往外跑，见识广！好啊，真好！”
他又抽了两口烟，这才想起正事：“对了，你说要开介绍信？开啥介绍信？”别看王根生是村长，这也是他第一次给村里人开介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