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供销社,比上午清静一些。萝拉晓说 追嶵鑫彰結王主任大概在里间办公室休息,只有李姐和大壮在柜台后面。大壮正百无聊赖地用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掸著货架,李姐则在低头打着毛衣。
听到脚步声,两人抬起头,见是林福来去而复返,还抱着小五丫,都有些惊讶。
“福来?咋又回来了?落下东西了?”李姐放下毛衣针,笑着迎过来,目光慈爱地落在五丫身上,“哟,晓月睡醒啦?看这小脸红的,精神头真好!”
大壮也凑了过来,憨笑着对五丫做了个鬼脸:“晓月,还记得壮哥哥不?有没有想壮哥哥的桃酥啊?”
五丫看到熟悉的面孔,尤其是提到桃酥的大壮,立刻不怕生了,咧开小嘴笑了,用力点头:“想!桃酥,甜甜!”
逗得李姐和大壮都笑了起来。
“李姐,壮哥,没落东西。”林福来笑道,“就是想着难得来一趟,马上也快中秋了,想买点东西回去。家里妹妹多,爷奶年纪也大了,该孝敬孝敬。”
他说得自然,李姐和大壮也没多想。这年头,但凡手里有点宽裕的,进城到供销社买点紧俏货回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想买点啥?姐帮你看看。”李姐热情地问。
林福来早已想好了清单。他先是走到糕点糖果柜台,指著玻璃柜里那些用油纸包著、摆得整整齐齐的点心:“李姐,麻烦您,桃酥来两斤。那种江米条,来一斤。还有这个绿豆糕,也来一斤。”这些都是耐放又实在的点心,妹妹们爱吃,爷奶也能咬得动。
“好嘞!”李姐手脚麻利地开始称重、包装,用的是那种印着红色“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土黄色糙纸,再用纸绳十字捆扎好,手法娴熟。
接着,林福来的目光落在了旁边副食品柜台上那几个显眼的、印着鲜艳图案的铁皮罐子上——麦乳精!这可是这个年代顶顶金贵的高级营养品,一般人家根本消费不起,只有高级干部、特殊病人或者极度疼爱孩子的人家,才会咬牙买上一罐。
“李姐,”林福来指著那麦乳精,声音平静,仿佛只是要买一包盐,“那个麦乳精,给我拿三罐。”
“三罐?!”李姐正包点心的手一顿,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愕,连旁边的大壮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麦乳精啊!那可是稀罕玩意儿!一罐就要好几块钱,还得要专门的票!一般家庭一年到头都未必舍得买一罐尝尝鲜!林福来这一开口就是三罐?!
李姐看了看林福来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裳,又看了看他怀里同样穿着朴素但干净的五丫,迟疑道:“福来你你要三罐麦乳精?这个价格可不便宜,还要营养品票”她担心林福来不清楚价钱,或者是一时冲动。
林福来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解释道:“李姐,我知道。这不是家里妹妹多,都在长身体,以前亏欠她们太多了。爷奶年纪大,牙口不好,喝点这个也能补补。还有教我家妹妹们认字的王婆婆,一个人孤零零的,年纪也大了,我想着也送一罐过去,表表心意。票我之前攒了点,应该够。”他早就想好了说辞,营养品票虽然稀罕,但他“信息员”的身份,偶尔得到点特殊奖励,也说得过去。
李姐听他这么说,尤其是听到还给教书的王婆婆准备了一罐,心里那点疑虑顿时化为了感动和赞赏。这孩子,不光有本事,心肠还好,知恩图报,孝顺长辈,疼爱妹妹,真是越看越招人喜欢。
“哎,好孩子,你有这份心,真是难得!”李姐感慨了一句,不再多问,转身从柜台最里面,小心地取出了三罐麦乳精。铁皮罐子崭新锃亮,上面印着“强化麦乳精”的字样和麦穗、牛奶的图案,看着就高级。
林福来付了钱和票。点心和麦乳精加起来,花了将近二十块钱,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他面不改色,从怀里(实际上是从空间里挪出相应数目)掏出准备好的钱和几张皱巴巴但有效的营养品票,爽快地结了账。
大壮帮着把点心包和麦乳精罐子装进一个结实的大网兜里,沉甸甸的。五丫眼巴巴地看着那几罐漂亮的麦乳精,小手指著,奶声奶气地问:“大哥,那个是什么呀?好看!”
“这个啊,叫麦乳精,冲水喝,香香的,甜甜的,喝了能长高高,身体棒棒!”林福来笑着解释。
“五丫要喝!长高高!”五丫立刻被吸引了,小手试图去够网兜。
“好,回家就冲给五丫喝。”林福来承诺道,又对李姐和大壮道谢告辞。
抱着五丫,拎着沉甸甸的网兜,林福来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网兜里的点心香味和麦乳精铁罐偶尔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伴随着五丫因为期待而变得叽叽喳喳的童言稚语,让这段归途充满了温馨的烟火气。
他没有立刻把东西都从网兜里转移进空间,而是选择拎着。这些东西虽然扎眼,但比起近千块的巨款和中华烟,算是“合理”的消费,正好可以让家人逐步适应家里条件正在改善的事实。尤其是那三罐麦乳精,是很好的“敲门砖”,能让爹娘和爷奶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他这“信息员”的差事,是真的能给家里带来实惠和改变的。
路过村口那棵大槐树时,果然有几个闲坐唠嗑的老太太看到了他,目光立刻被那显眼的、印着字的麦乳精铁罐吸引,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羡慕。
“哎哟,那不是老林家的福来吗?抱着五丫,拎的啥?看着像供销社的点心盒子?”
“不止点心!瞧见没?那铁罐罐!我的老天,那是麦乳精吧?我上次去城里我闺女家见过!”
“麦乳精?还三罐?!林家这小子真发达了?不是说在城里找了个给公家办事的活儿吗?”
“啧啧,老林两口子苦了大半辈子,这下可要享儿子的福喽”
林福来对那些议论恍若未闻,只是微笑着跟认识的长辈点头打招呼,步伐稳健地朝着自家院子走去。他知道,这些羡慕和议论,很快就会传遍村子,但这正是他想要的——用这种温和的、可见的方式,一点点改变林家在外人眼中的形象,为将来更大的变化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