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爷，我刚从王婆婆家回来。”林福来站在爷奶面前，恭敬地回答，“事情已经说妥了，王婆婆答应了，明天就开始教。”
“答应了就好，答应了就好。”奶奶王秀英连连点头，脸上露出笑容，随即又关切地问道，“那束修的事儿，咋说的？王婆婆要多少粮食？还是要点别的？咱家现在”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这依旧简陋的屋子，意思很明显，担心大儿子家负担太重。
林福来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深深的感慨：“爷，奶，王婆婆她她不肯要束修。”
“啥？不肯要？”爷爷林满仓闻言，眉头下意识地就皱了起来，烟袋锅子也拿了起来，在手里无意识地摩挲著，“这这不合规矩啊？哪有先生教书不要束修的？是她嫌少？还是”
“不是嫌少。”林福来连忙解释，他将自己去王婆婆家的经过，尤其是王婆婆那番关于“知识有用”、“不想看下一代吃亏”、以及提及牺牲战友时那悲怆的神情，原原本本、尽可能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随着他的讲述，爷爷林满仓摩挲烟袋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脸上的皱纹仿佛都加深了几分，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奶奶王秀英更是听得眼圈发红，用手背不住地擦拭着眼角。
“王婆婆最后说，东西只肯留一小块肉和一点点米面，其他的坚决让我拿回来了。她说，她教孩子，不是为了这些东西。”林福来最后总结道，语气中充满了对王婆婆的敬佩。
院子里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良久，爷爷林满仓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情绪都排解出去。他用力地将烟袋锅子在椅子腿上磕了磕，发出“邦”的一声脆响，然后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林福来，语气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肃然：
“福来，你记着。王婆婆是个真正有大义、有风骨的人！她不要，是她高风亮节，是她的情分！但咱们老林家，不能不懂事，不能忘了这份恩情！”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有力：“以后，但凡是家里有啥好吃的，新鲜的，或是你从外面弄回来啥稀罕物，记着，给你王婆婆送一份过去！不用多，就是个心意。平时没事的时候，也让秀筠、二丫她们，多去王婆婆家看看，帮着挑挑水，扫扫地。人家不要束修，咱就把她当自家长辈一样敬著，孝顺着！这份情，咱老林家，得承一辈子！听明白没有？！”
“哎！爷，我记住了！您放心！”林福来重重点头，心里对爷爷这番叮嘱深以为然。这才是为人处世的正理！
奶奶王秀英也红着眼圈附和：“你爷说得对！王婆婆是好人，是英雄！咱不能亏待了人家！以后啊，我就让秀筠她们常去走动。”
老两口又细细问了些关于明天开始上课的细节，叮嘱了几个孙女一定要听话用功，眼看着日头渐渐升高，快接近中午了，爷爷林满仓便站起身，说道：“行了，事说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们也该做晌午饭了。”
奶奶也跟着站起来，准备去拿她带来的那个小篮子，嘴里说著：“我带了点野菜团子过来，你们将就著”
“回啥回啊！”林福来一听就急了，连忙拦住爷奶，“爷，奶，这都到饭点了，哪有让您二老空着肚子回去的道理！就在这儿吃！我这就去做饭！”
“不了不了，”爷爷林满仓摆摆手，语气很坚持，“这年头，谁家粮食也不宽裕，你们一家子好几口人呢，我们老两口回去随便对付一口就行。”他是真心疼儿子孙子，不想给他们添负担。
奶奶也是这个意思，拎起篮子就要往外走。
林福来哪能答应？他好不容易有机会孝敬一下爷奶，再说家里现在有他在，还能缺了爷奶这口吃的？他一把抢过奶奶手里的篮子，不由分说地就往厨房里推：“爷，奶，你们就踏踏实实坐着！今天谁走我跟谁急！我爹娘回来要是知道我没留您二老吃饭，非得骂死我不可！你们等著，我做饭快得很！”
他一边说著，一边给大丫林秀筠和二丫林玉婉使了个眼色。两个丫头也是机灵，立刻上前，一人一边，抱住奶奶的胳膊，软声软语地央求：
“奶，您就在这儿吃嘛！”
“是啊，奶，我哥做饭可好吃了！”
三丫和四丫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啥，但也看出来大哥和姐姐们不想让爷奶走，也跑过来，一人抱住爷爷一条腿，仰著小脸，奶声奶气地喊：“爷，不走！”“吃饭饭！”
被孙子孙女们这么一闹，老两口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滩水，那还迈得动步子？爷爷林满仓看着腿边两个眼巴巴的小孙女，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对着林福来挥挥手：“行了行了，别推了，我们吃，我们吃还不行吗？你这小子”
奶奶王秀英也被大丫二丫缠得没法，脸上又是无奈又是欢喜，嗔怪地点了点林福来的额头：“你这孩子真是拿你没办法那就随便做点，别瞎折腾，听见没？”
“哎！知道了奶！您就瞧好吧！”林福来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应了一声，转身就钻进了厨房，那动作麻利得像是后面有狗撵似的。
老两口看着孙子那风风火火的背影，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和隐隐的担忧。这傻小子，不会把家里那点存货都给霍霍了吧？
然而，他们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震惊。
只见林福来在厨房里，手脚那叫一个利索。
生火、刷锅、舀水，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他先是手脚麻利地从水缸里（实则从空间）捞出一条活蹦乱跳、鳞片闪著金光的大鲤鱼，那鱼足有三四斤重，尾巴甩得啪啪响！接着，又拿出一大块五花三层的猪肉，红白分明，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最后，更是变戏法似的，端出了一盆已经发好、雪白暄软的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