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近柜台，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商量的语气对大壮说道：“大壮哥，你看，我这没鞋票。我可以用别的东西换，行不行？”
大壮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兄弟，这这不合规矩啊。我们这儿只收票和钱，不兴以物易物”
林福来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也不着急，继续低声道：“大壮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不用别的，就用鱼！新鲜的、活蹦乱跳的清水河大鲤鱼！你看”他悄悄比划了一下，“一条起码两斤多重的大鲤鱼，换一双布鞋，行不？要是胶鞋，我出两条！保证比黑市上划算，而且绝对安全，就咱们私下换，不让别人知道。”
“鱼？！”大壮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这年头上，鲜鱼的诱惑力，尤其是对他们这些有正式工作、手里有点闲钱却同样缺油水的城里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抗拒的！供销社虽然东西多，但鲜鱼这种紧俏货，那也是可遇不可求，一来就被内部人员或者有关系的人分完了。
一条两斤多的大鲤鱼换一双一块二的布鞋？这价格简直是太划算了！黑市上一条这样的鱼，起码能卖到一块五甚至两块！而且还不一定能买到这么新鲜的！
大壮的心顿时活络起来，脸上那严肃的表情也维持不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心动。他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特别注意这边，尤其是那个李姐正在柜台另一头跟人说话，他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几乎是贴著林福来的耳朵说道：“小兄弟，你你说真的？真有鱼？现在就有？”
“当然！”林福来笃定地点头，“鱼就在外面背篓里，用湿草盖著，活蹦乱跳的！大壮哥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跟我出去看！”
大壮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心动了。但他还是有所顾虑，犹豫道：“这这要是被主任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知道什么了？”
两人都是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身材微胖，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约莫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此人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锐利地在林福来和大壮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林福来身上。他正是这供销社的主任，姓王，为人精明，消息灵通。
大壮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主主任，我我们”
王主任却摆了摆手，没理会大壮，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福来，脸上带着一种商人特有的、探究的笑容：“小伙子，我要是没猜错，你就是那个在清水河钓走了谭老头鱼竿，今天又差点把半条河都钓上来的‘小神仙’吧？”
林福来心中微凛，暗道这王主任消息可真灵通！看来自己这“名声”传得够快的。他面上却不露怯，谦逊地笑了笑，说道：“王主任您好，您可别听外面人瞎传，我就是运气好点，哪是什么小神仙？您叫我福来就行。”
“哈哈，福来，好名字！”王主任哈哈一笑，拍了拍林福来的肩膀，动作颇为自来熟，“小伙子，挺谦虚嘛！不过，你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啊！”他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外面，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背篓似的。“刚才你们说的，要用鱼换鞋？”
林福来见王主任主动提起，知道这事有门，便坦然承认道：“是的，王主任。我想给妹妹们买几双新鞋，但手里没有鞋票。就想着能不能用鱼跟大壮哥换一下，绝没有让大壮哥违反纪律的意思。如果让您为难了，那就算了。”他以退为进，语气诚恳。
王主任那双精明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是飞快地盘算起来。他作为供销社主任，人脉广，消息灵，早就听说了林福来今天在河边“大杀四方”，不仅跟人换了不少票证，还把大批的鱼卖给了红星机械厂的赵振国。赵振国那可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能让他如此看重，亲自派车来拉鱼，还当场结清近百块钱，这林家小子绝对不简单！他那手钓鱼的本事，恐怕是真有其独到之处！
如果能跟他搭上线，以后私下里弄点鱼啊、山货啊什么的，不仅自己能改善生活，还能用来疏通一些关系，这其中的好处，可不是几双鞋子能比的！
想到这里，王主任脸上的笑容更加和煦了，他故作沉吟了一下，说道：“嗯按规定呢，这确实不太合适。”
他话锋一转，看着林福来，眼神里带着一种“你懂的”意味，“不过嘛福来你也是为了妹妹，这份心意难得。而且，咱们供销社的同志工作也辛苦，偶尔能弄点新鲜的鱼货改善一下伙食，也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嘛！这样吧”
他转头对大壮吩咐道：“大壮，去，给这几位小妹妹一人拿一双合脚的布鞋，再每人送一双棉袜。就按福来说的，用鱼换！一条两斤以上的鲤鱼换一双鞋，袜子算我这个主任送给小妹妹们的见面礼！”
大壮一听主任都发话了，而且还有这种好事，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应道：“哎！好嘞主任！我这就拿！”说著，赶紧弯腰从柜台里挑选鞋子。
林福来心中也是一喜，这王主任果然是个明白人，而且出手大方，袜子虽然是小事，但这份心意难得。他连忙道谢：“王主任，这这怎么好意思？太感谢您了！”
“诶，客气什么！”王主任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但他随即凑近林福来，声音压得更低，脸上的笑容也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福来啊，我看你是个有本事、又重情义的好小伙子。以后呢，要是再有什么像今天这样的‘好运气’，弄到什么稀罕的山货、野味，或者吃不完的鱼别总想着往收购站跑，或者跟那些散兵游勇换。可以直接来找我老王！”
他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价格方面，绝对亏待不了你！肯定比市面上公道！而且，安全，稳妥！咱们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王主任这是要和他创建一条私下的供货渠道！这正合林福来的心意！有了赵科长那条明路，再加上王主任这条暗线，他以后空间里的出产，就不愁销路了！而且王主任这边更灵活，一些不适合明目张胆拿出来卖的东西，都可以走这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