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指尖在博茨瓦纳的红土中挖出最后一道血痕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触犯了某种不该触碰的东西。月光下,她刚刚从土中刨出的怪异石像似乎正对着她狞笑,那上面刻满了她无法理解的符号,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这是什么鬼东西?」她低声自语,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作为中国地质勘探队的一员,林夕本不该单独行动,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离开营地。但强烈的职业好奇心驱使着她——当地村民口中关于「诅咒之石」的传说和她手中那张模糊的卫星图像,都暗示着这里可能埋藏着重要的矿物资源。
现在,石像就握在她手中,冰冷得不像非洲夜晚该有的温度。
「找到你了。」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林夕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是老村长莫莱波,他带着四个年轻力壮的村民,手里都握着砍刀和长矛。
「外乡人,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莫莱波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哀的严肃,「现在诅咒已经被释放了。
林夕站起身,将石像紧紧攥在手中:「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
「工作?」莫莱波苦笑一声,「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不是为了地质勘探,是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钻石矿,不是吗?
林夕没有否认。勘探队确实肩负着双重任务,表面上的地质研究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寻找博茨瓦纳历史上最神秘的钻石矿脉——据说那里出产的血钻石有着非凡的色泽,却也带着可怕的诅咒。
「把诅咒之石放回原处,也许还来得及。」莫莱波向前一步,他身后的村民也紧随而上。
林夕后退着,本能地将石像塞进背包:「我不能这么做,这是重要的文化遗物。
谎言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事实上,她刚刚注意到石像底部镶嵌着的微小晶体,即使在微弱月光下也折射出诡异的红光——那可能是极其罕见的红钻石。
「那就别怪我们了。」莫莱波一挥手,四个村民立刻包围了林夕。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林夕抽出随身携带的猎刀胡乱挥舞,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一把砍刀劈中了她的左臂,剧痛之下她反而更加凶狠地反击。混乱中,她的猎刀刺入了一个村民的喉咙,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她脸上。
趁着其他人被眼前的死亡惊呆的瞬间,林夕挣脱包围,向营地相反方向的黑暗中狂奔。背后是愤怒的吼叫和追赶的脚步声,但她顾不上了——背包里的石像仿佛在低语,一种诡异的声音直接传入她的脑海。
三天后,林夕蜷缩在一个废弃的兽穴里,高烧不退。左臂的伤口已经感染溃烂,但比这更糟的是她精神上的变化。自从那晚之后,她每晚都做噩梦,梦里她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古老的生物,以人类的恐惧为食。
更可怕的是,她开始能听懂石像的低语——那不是任何人类语言,却直接在她的意识中形成意义。
林夕颤抖着拿出石像,那些曾经无意义的符号现在似乎组成了某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一个多眼的怪物,周围环绕着被撕碎的人类躯体。
「不,这是幻觉,是感染引起的高烧幻觉。」她试图说服自己,但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带我回圣地否则你会慢慢变成我的一部分」
林夕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在狭窄的洞穴中回荡。她是不是已经疯了?也许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在和自己的幻觉对话?
洞穴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林夕警惕地爬到洞口,透过灌木缝隙向外窥视。两辆越野车停在不远处,从车上下来的是勘探队的副队长张志强和几名队员。
「林夕!我们知道你在这里!快出来!」张志强通过扩音器喊道,「我们已经和村民达成协议了,只要你交出东西,他们不会追究!
一瞬间,林夕几乎要冲出去。但就在她准备呼救时,背包里的石像突然变得滚烫,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张志强和莫莱波村长在密谈,交易的内容正是找到石像后将她灭口。
「不这不可能」林夕捂住疼痛欲裂的头,这些影像如此真实,仿佛她亲眼所见。
「相信我,否则死。」石像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性。
林夕做出了决定。她悄悄爬向洞穴深处,那里有一个不易被发现的后出口。就在她钻出洞穴的同时,听到了前面入口处传来的脚步声和张志强的咒骂。
「找到她!她带着那东西跑了!
逃亡第七天,林夕的意识已经与石像的低语难以区分。她开始出现诡异的自残冲动——用尖锐的石块在手臂上刻下与石像上相似的符号,看着自己的血液滴在干涸的土地上,竟会产生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眼睛对光线越来越敏感,夜间却能看得一清二楚。有时在水的倒影中,她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脸,而是一个眼睛布满整张面孔的怪物。
「我正在变成你,是不是?」林夕对着石像嘶哑地问。
「融合是生存的唯一途径。」石像回应道,「人类形态太过脆弱。
那天晚上,林夕在荒野中遇到了一个当地的流浪者。当那人举着砍刀冲过来,显然是想抢劫她时,林夕发现自己以非人的速度闪到对方身后,徒手拧断了他的脖子。整个过程轻松得令人恐惧,更可怕的是,她感受到一股生命能量从死者流向自己,左臂的伤口几乎瞬间愈合。
「你以生命为食。」林夕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陌生人的体温。
「我们以生命为食。」石像纠正道。
第二天,林夕决定返回勘探队主营地。她需要一个计划,而营地里的无线电设备是她与外界联系的唯一希望。
夜幕降临时,她悄悄接近位于卡拉哈里沙漠边缘的营地。奇怪的是,营地异常安静,没有往常的巡逻人员。林夕潜伏在阴影中,敏锐的感官捕捉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出事了。」她低声说,既是告诉自己,也是告诉背包中的石像。
石像沉默着,但林夕能感受到一种近乎期待的悸动。
她潜入营地,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部翻腾。勘探队成员的尸体散布在各处,死状极其残忍——有些被撕碎,有些像是被巨大的力量压扁,还有一些变成了无法辨认的肉块。
在主营房外,林夕找到了队长李明的尸体。他的胸口被剖开,心脏不翼而飞。但比这更诡异的是,他周围的地面上用鲜血画满了与石像上相同的符号。
「仪式已经开始了。」石像突然开口,「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唤醒什么。
「他们是谁?」林夕问道,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你的同类,和被误导的本地人。
林夕悄悄移动到资料帐篷旁,从缝隙中窥视里面的情况。她看到了张志强和莫莱波村长站在一起,他们周围是十几个村民,中间的地面上画着一个复杂的图案,与石像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没有诅咒之石,仪式无法完成。」莫莱波严肃地说。
「林夕一定还带着它,她逃不远。」张志强回应道,「只要仪式正确,神灵就会赐予我们钻石矿的位置,不是吗?
莫莱波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当然,那是协议的一部分。
林夕感到一阵恶寒。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什么游戏。石像传递给她的记忆碎片中,有关于这个仪式的真相——它不是用来定位钻石矿的,而是打开一道门,让石像中的存在完全进入这个世界。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林夕对石像说。
「不,我们需要接近。」石像回应,「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恢复全部力量。
林夕犹豫了。石像的声音在她脑海中越来越有说服力,一部分的她已经接受了与这个存在融合的命运。但残存的人性还在挣扎,提醒她这些死亡和背叛的残酷。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照在她脸上。
「她在这里!」一个声音大叫道。
瞬间,林夕被包围了。村民和勘探队员从四面八方涌来,手中拿着绳索和武器。张志强和莫莱波从帐篷中走出,脸上带着胜利的表情。
「林夕,把石像交出来。」张志强说,「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林夕紧紧抱着背包,里面的石像现在烫得吓人。她能感觉到一种力量在体内涌动,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力量。
「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夕嘶哑地说,「这个仪式会释放它。
莫莱波笑了:「孩子,释放它正是我们的目的。这个世界需要清洗,需要回归古老的方式。
「你疯了。」林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也许吧。」莫莱波举起一个雕刻着符号的木杖,「但今晚,古老的神灵将重返人间。
张志强向手下示意:「抓住她。
当第一个队员扑上来时,林夕体内的某种东西断裂了。她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眼睛完全变成黑色。她的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指尖伸出的不是指甲,而是类似爪子的结构。
接下来的事情像是一场噩梦。林夕以超乎常人的速度和力量移动,轻易闪避攻击并将攻击者撕碎。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但每一滴血似乎都让她更加强大。她不再是完全的人类,但也不是石像中的存在——她是某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怪物。
「仪式必须继续!」莫莱波大叫着,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
张志强从震惊中恢复,掏出手枪向林夕射击。子弹击中了她的肩膀,但伤口几乎立即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烟雾。
「没用的,她现在已与神灵部分融合!」莫莱波继续吟唱,地面开始震动。
林夕感到一阵剧痛,跪倒在地。背包中的石像破裂开来,一道黑影从中涌出,与她的身体开始融合。她的意识被推到了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躯体被另一个存在控制。
「终于自由」她的嘴巴说着不是她自己的话。
周围的村民惊恐地四散奔逃,但为时已晚。黑影扩散开来,触碰到的人瞬间化为干尸。张志强试图逃跑,却被一道黑影刺穿胸口,心脏被掏出体外。
只有莫莱波还站在原地,脸上是狂喜的表情:「伟大的恩贾德!我释放了您!
由林夕身体部分转变而成的怪物转向他,多只眼睛在它脸上睁开:「愚蠢的蝼蚁,你以为我会满足于你的供奉?
莫莱波的表情由狂喜变为恐惧:「但是协议」
「没有协议。」怪物一挥手,莫莱波的身体就像被无形力量挤压一样爆裂开来。
然后,怪物的注意力转向了倒在地上的林夕的意识体。「现在,完成融合。
林夕感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吞噬,她残存的人性在尖叫。在最后的时刻,她想起了石像之前告诉她的唯一弱点——在融合完成前,如果宿主自愿结束生命,连接就会被打破。
这是唯一的方法。
林夕集中全部意志力,控制自己已经开始变异的手,刺向自己的胸口。剧痛中,她听到怪物愤怒的咆哮。
「不!你做了什么?
「我赢了。」林夕微弱地笑着,感受着生命的流逝。
黑暗吞噬了她。
博茨瓦纳警方报告称,偏远地区的一处地质勘探营地发生大规模暴力事件,所有人员死亡,死因极其诡异,似乎涉及极端暴力行为。唯一的幸存者是中国籍地质学家林夕,她被发现在尸体堆中,身负重伤但生命体征稳定。
令人困惑的是,现场发现的尸体中包括当地村庄的多名居民,以及似乎被某种极端力量摧毁的痕迹。更奇怪的是,勘探队的所有钻石样本都不翼而飞。
林夕被送往医院,身体上的伤口逐渐愈合,但她几乎不说话,只是偶尔会喃喃自语一些无人能懂的音节。医生认为她经历了极度的心理创伤,需要长期治疗。
三个月后,林夕被送回中国继续接受治疗。表面上,事件以「当地部落冲突导致的悲剧」结案。但负责此案的博茨瓦纳侦探卡索心中始终有疑虑。
现场有一些无法解释的细节:奇怪的符号刻在尸体上,某种未知能量的残留痕迹,以及林夕血液中检测到的未知物质。更重要的是,事发地区在事件后发生了不寻常的地质变化,植物异常生长,动物出现诡异的变异。
卡索决定继续调查,尤其是对林夕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保持关注。他有一种直觉——真相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而某种危险可能只是暂时潜伏。
在北京的一家精神病院中,林夕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护士刚刚完成了晚间检查,没有注意到林夕眼中一闪而过的非人光芒,也没有看到她嘴角那丝几乎不存在的微笑。
当房间终于只剩下她一人时,林夕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一道小小的黑影像触手一样从指尖伸出,又缩了回去。
「耐心。」她对自己,或者对体内的另一个存在低语,「我们有的是时间。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刹那间,玻璃上反射出的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个多眼怪物的轮廓。然后一切恢复正常,只剩下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和黑暗中若有若无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