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雾散时，高功来了。
他站在宾云阁门外，没敲门，也没喊人，就那么站着。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影子拉得很长，正好横在院子中央。
信悟第一个开门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高功只说：“议事堂见。”
然后转身就走。
信悟回头看了眼屋内。
完颜雪已经起身，鼓背贴在肩上。白小玖正在整理药囊，柳风蓝靠墙坐着，手臂缠着新纱布。黄媚娘尾巴甩来甩去，胡月娥站在窗边盯着外面，灰子恢蹲在角落，手里还攥著那张焦纸。
“都听到了？”信悟问。
众人点头。
没人抱怨，也没人磨蹭。他们知道，有些事拖不得。
—
议事堂是座四方大殿，屋顶飞檐翘角，地面铺着黑石砖。正中摆了张圆桌，八把椅子围着，桌上放著一盏油灯，火苗不动。
高功坐在主位左侧，空出右边的位置。
等七人进来，他抬手示意。
“坐。”
信悟迟疑了一下，走向右边的主椅。
其他人依次落座。完颜雪在他左手，胡月娥在右手，白小玖、黄媚娘、柳风蓝、灰子恢按顺序坐下。
高功看着他们，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最后停在信悟身上。
“你们经历的事，不是偶然。”他说，“我想听全部。”
信悟点头。
“我先说。求书帮 蕪错内容”
他开始讲。
从关东大地出发说起，说到灰雾中的萨满祭坛，说到第一次遭遇丧尸王。那家伙力大无穷，刀砍不伤，雷符炸在身上只冒黑烟。
“我们五个人联手才逼退它。”信悟说，“但它临走前说了句话——‘门还没开全’。”
完颜雪接话：“我当时在跳灵舞，祖灵没回应。灰雾里有股力量，压住了沟通。”
胡月娥冷笑：“我们狐族早闻到味儿不对。北方荒原的气机乱了三个月，尸体腐而不烂，血是冷的，连乌鸦都不吃。”
白小玖开口：“我给伤者施针时发现，病毒不止破坏肉体。脑部有微弱波动，像是残存意识被什么东西钉住了。”
黄媚娘拍桌：“我就说嘛！我用迷魂术对付低阶丧尸，结果反被盯住。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快变成它了。”
柳风蓝低声说：“我出刀斩尸，刀刃撞上一股阴力。像砍进石头缝里，差点脱手。”
所有人都看向灰子恢。
他低头不语。
高功轻声问：“你昨夜看见了什么？”
灰子恢手指动了动。
抬起头。
“门开了条缝。”
一句话说完，他又闭嘴。
但众人都听清了。
也听懂了。
这不是比喻，不是幻觉，是他真看到了什么。
高功拿出一张拓片，放在桌上。
信悟立刻认出来——和他包里的鼓面残片纹路一样。
“三百年前，《玄门禁录》记载过这种符号。”高功说，“名为‘蚀魂咒’，用于封印非人之智。”
完颜雪猛地抬头：“祖灵预言提过这个。说‘天书降世，万魂皆奴’。”
胡月娥嗤笑：“所以你是说，陨石不是自然掉下来的？是有人送来的？”
“更可能是容器。”高功说，“装着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白小玖皱眉：“那感染者呢？他们算人吗？还是已经被替换了？”
没人回答。
但答案似乎已经有了。
—
讨论继续。
信悟梳理时间线：科研站废墟、地下脉冲源、神秘刻痕、共振阵法。
完颜雪补充灵舞感应：每次遇到符文，鼓点就会变调，像是被干扰。
胡月娥讲狐族秘闻：老辈说过，天地之间有道“界门”，一旦打开，活人走不出去，死人回不来。
白小玖提出医学判断：病毒传播依赖认知。看到符号的人更容易感染，哪怕没接触尸体。
黄媚娘举例子：她曾变化成村民混入营地，结果一个眼神呆滞的感染者突然扑上来咬她，嘴里念著“门要开了”。
柳风蓝回忆战斗细节：某些高阶丧尸体内有符文闪动，攻击时会反弹法术。
灰子恢始终沉默。
直到高功再次问他：“你为什么能听见地底唱歌？”
他喉咙滚动一下。
“因为我也快被写进去了。”
全场一静。
“那张纸上的‘门’字，不是烧出来的。”灰子恢说，“是长在我脑子里的。我每想一次，它就亮一分。”
胡月娥皱眉：“所以你是污染源？”
“我不知道。”灰子恢摇头，“但我控制得住。”
高功看着他，许久才说：“你能说出来，就是好事。”
—
争论开始升级。
信悟认为这是天罚。人类破坏自然，导致平衡崩溃。
完颜雪坚持是封印破裂。远古邪物借陨石破封，灰雾、丧尸、灵异现世都是征兆。
胡月娥直接开骂：“你们俩一个念经一个跳舞，懂个屁！这明显是人为的！谁不想控制全世界？放个病毒，再假装救世主？剧本熟得很！”
白小玖冷静插话：“不管是谁干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在被观察。”
“怎么讲？”黄媚娘问。
“每一次战斗，敌人都在收集数据。”白小玖说，“就像上次营地测试，它们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看我们怎么出招。”
柳风蓝点头：“我也觉得。打的时候，有种被读的感觉。”
高功终于开口：“你们说的都对，也都错。”
他将两张拓片并排放在桌上。
鼓面残片与圣地符纸，纹路完全重合。
“这不是巧合。”他说，“萨满的鼓，道家的符，仙家的秘法，源头同一种文字。而这种文字，原本是用来封印它的。”
“谁？”信悟问。
“不知道。”高功说，“但我知道，它怕三样东西——阳气、秩序、联合。”
“所以我们必须合作。”完颜雪说。
“不是必须。”胡月娥冷笑，“是我们没得选。”
—
共识慢慢形成。
第一，陨石是导火索，但不是根源。
第二，病毒是工具，真正危险的是背后那套“蚀魂咒”系统，能改写灵魂。
第三，现实与灵界的通道正在扩大，“门”确实在开。
第四，单靠任何一方都无法阻止，只有道法、萨满、仙家三方合力，才有一线机会。
高功写下记录，盖上玉印。
“今日所言，将成为对抗危机的第一份联合纪要。”他说，“明日召开正式议会，我会呈报掌门。”
众人起身。
没人急着离开。
信悟站在庭中，望着主殿方向。
完颜雪轻轻摸了摸鼓背。
胡月娥收起冷笑，默默站着。
白小玖检查药囊，发现最后一根银针还在。
黄媚娘甩了甩尾巴，低声说：“总算有人听妖说话了。”
柳风蓝挺直背，肩伤隐隐作痛。
灰子恢一直没动。
他站在原地，右手插在衣袋里，紧紧攥著那张焦纸。
指尖发烫。
纸上的“门”字，又亮了一分。
他的嘴唇动了动。
没发出声音。
但口型很清楚。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