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子恢终于松开手。他喘了口气，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我听见的是‘门’字。”
“门？”黄媚娘皱眉，“谁会唱这个？”
“不是人唱的。”灰子恢摇头，“是地底下传出来的，一遍又一遍，像在念咒。”
白小玖立刻看向柳风蓝。他的右臂正微微发抖，袖口那点痕迹已经变大了。
信悟没再问。他知道等下去只会更糟。规则保命，但命也不是一直等得起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光幕前，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楚。
“我们不是来闯关的。”
三位巡逻弟子没动，但领头的那个眼神闪了一下。
“我们是来交底的。”信悟继续说，“你们拦我们，是因为怕尸傀混入。可我们要是尸傀，早就动手了。我们有伤，有累，有快撑不住的人，但我们一直站在这里说话——因为我们也想活。”
完颜雪站在后面，手指轻轻碰了下鼓面。那鼓没响，但她感觉到金光里的心跳节奏变了。
信悟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已经旧了，边角磨得发白。他一层层打开，露出一块巴掌大的木片。
“这是完颜家祖传的萨满鼓残片。”他说，“三百年前，关东闹过一次‘蚀魂病’，死了七百人。当时留下的刻痕，和我们现在看到的符文，一模一样。”
他把木片举高，让三人能看清上面的纹路。
那纹路黑中带紫，像是干涸的血迹，又像是某种活物爬过的痕迹。
“这不是普通的符。零点看书 追罪欣章结”信悟说，“是代码。是病毒。你画它，它就学会你；你看它，它就开始读你。我们一路走来，见过太多人把自己画满了这种东西，最后变成行尸走肉——不是被咬的，是被‘认知’感染的。”
胡月娥冷笑一声：“你们现在守的是门，不是道。”这句话她刚才就想说，现在补上了。
但这次没人拦她。
信悟又拿出第二样东西。一张纸，边缘焦黑，像是从火里抢出来的。纸上印着一个完整的符文图案，线条扭曲，中心有个类似眼睛的结构。
“这是我们从科研站废墟带出来的拓印。”信悟说，“当时墙上全是这种符号，越看越深，像能吸人进去。我们用朱砂复刻时，纸自己裂开了。第二天，负责描图的人疯了，嘴里一直念‘它在读我们’。”
领头弟子盯着那张纸看了很久。他眉心的朱砂忽然跳了一下。
“这符号我们在典籍里见过。”他低声说，“叫‘天书残页’，列为禁录。”
“那就对了。”信悟说，“我们不是来求你们收留的。我们是来告诉你们——这场丧尸危机，根本不是病毒爆发，是一场‘信息污染’。你们护山大阵挡得住尸傀，但挡不住‘被看见的东西’。”
空气静了几秒。
柳风蓝突然开口：“我的手臂是从荒原开始的。那时候地下震动，我踩到了一个刻着符号的石板。从那天起，这纹路就在长。”
他掀开袖子。
所有人都看到了。
那道纹路已经蔓延到手背，线条微微凸起，像是皮下有什么在蠕动。微趣暁说徃 罪薪章截庚芯哙最可怕的是，那些线条偶尔会自己移动一下，重新排列成新的结构。
白小玖立刻上前一步，往他伤口撒了一点药粉。药粉接触皮肤时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烫到了什么东西。
“他在抵抗。”白小玖说，“所以还没完全失控。”
领头弟子看着柳风蓝的手，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转身，和其他两个弟子低声说了几句。
三个人交换了眼神，最终点头。
他抬手，剑尖朝下。
光幕开始变淡。
“我可以带你们上山。”他说，“但有三条规矩。”
信悟点头。
“第一，不得擅自行动，所有路线由我指定。”
“愿遵。”
“第二，不得接触禁地文献，尤其是《天书录》《蚀魂卷》这类古籍。”
“愿遵。”
“第三，一切听从调度。如果我发现你们中有任何人出现异常，立即隔离，不得反抗。”
信悟回头看了一眼队伍。
完颜雪轻轻点头。
胡月娥哼了一声，但没反对。
柳风蓝握紧刀柄，指节发白。
灰子恢还在揉喉咙，但也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信悟转回头：“愿遵。”
光幕彻底消失。
金光墙依旧存在，但中间裂开一条通道，像是被人从里面推开了一扇看不见的门。
“走吧。”领头弟子说，“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
信悟迈步。
脚刚落地，他就感觉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感。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种规律性的脉冲，像是心跳，又像是敲鼓。
完颜雪走在后面，鼓面贴着她的背。她突然停下。
“等等。”她说。
所有人都停了。
她闭上眼，手指在鼓面上轻轻一敲。
咚。
地面回应了一声。
不是回音。是另一个声音，从山体深处传来的，同样的节奏。
“这阵法在和我说话。”她睁开眼，“它认得这个节奏。”
信悟看向领头弟子。
那人脸色变了：“你怎么会敲‘迎灵引’？那是我们内部才有的秘传节奏。”
“这不是你们的。”完颜雪说，“是萨满的老调。三百年前就有了。”
领头弟子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黄媚娘笑了：“合著你们俩祖上是一家？”
没人接话。
通道很短，不到五十米。走出去就是一片空地，远处能看到几座屋檐翘起的建筑，但不能过去。
“只能送到这儿。”领头弟子说，“我会通知山上，有人要见你们。”
“谁？”信悟问。
“高功长老。”他说，“他说如果你们真带着‘蚀魂咒’的证据，他会亲自接见。”
胡月娥翻了个白眼：“早这么说不就完了，非得让我们晒半小时太阳？”
“规矩就是规矩。”那人说，“死过人才有的规矩。”
他转身要走。
灰子恢突然说：“等等。”
那人停下。
灰子恢蹲下来，手指划过地面。泥土松软，他画了个符号——和他们之前见过的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笔。
“这个符号。”他说，“我在陨石坑边见过。但它本来是完整的。是谁把它拆开的？”
领头弟子盯着那个残缺符号，脸色越来越白。
“你不该知道这个。”他低声说，“那是我们封印的核心阵眼。”
空气一下子冷了。
柳风蓝的手臂突然抽搐了一下。
那道纹路猛地亮了一瞬，像是回应了什么。
白小玖立刻按住他手腕：“别动！它在激活！”
柳风蓝咬牙：“我我能撑住。”
信悟盯着领头弟子：“你们封印的，是不是就是‘它’？”
那人没回答。但他后退了一步。
“你们不该来的。”他说，“有些门，打开了就关不上。”
“可它已经在读我们了。”信悟说，“不是吗？从我们看到第一个符号的时候起，它就知道我们来了。”
领头弟子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叹了口气：“跟我来吧。但记住——进了山门，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转身走向山路。
信悟回头看了一眼队伍。
所有人点头。
他们跟了上去。
走到半路，灰子恢突然停下。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碎纸。
纸上有一个烧焦的角，隐约能看出一个“门”字。
他盯着那个字，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
但他的眼睛，突然变成了纯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