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银质面具,打磨得极薄,贴合面部轮廓,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面具边缘雕刻着极简的云纹,在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萧闻璟戴上面具时,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张原本就冷峻的脸被遮去大半,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薄唇,反而添了几分神秘和危险。
墨色锦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像一柄收入鞘中的名剑,不露锋芒,却让人不敢逼视。
白君泽戴上面具,那股玩世不恭的劲儿收敛了些,露出的下颌线条流畅漂亮,唇角天生微扬,即使不笑也带着三分风流。
月白衣衫配上银面具,倒像哪家出来游历的贵公子。
苏凌玥也给自己戴上了面纱——
白色轻纱,长及胸前,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面纱质地轻薄,影影绰绰能看到轮廓,却看不清真容。
白色衣裙在身,配上这面纱,连她自己看向卫生间的镜子时都眼前一亮。
苏凌玥交代瑾瑜瑾萱留在空间里。
瑾瑜瑾萱很乖,知道爹爹娘亲要办正事,不吵不闹。
“娘亲要快点回来。”
苏凌玥亲了亲他们的小脸,答应天黑前一定进空间陪他们。
冷殊也换了装束,扮作了寻常的护卫,但腰间佩刀换成了更不起眼的短刃。
一切准备妥当,他们出了空间,马车重新启程。
郢州城西门口,守城士兵例行检查。
当他们的马车停在城门前时,原本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不是因为这辆马车有多豪华,而是因为从车上下来的人。
萧闻璟率先下车,墨色衣袍在风中微扬。
他站定,转身朝着苏凌玥伸手。
苏凌玥将手搭在他掌心,借力下车。
白色裙摆拂过车辕,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
面纱轻晃,隐约能看见脸颊的轮廓,却看不清五官。
然后白君泽也下来了,月白衣衫,银面具,手里摇着一把象牙骨扇。
三个人站在那里,即使不说话,也自成一道风景。
苏凌玥听见周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几个原本进城卖花的小姑娘呆呆地看着,手里的花篮歪了都不知道。
守城士兵愣了愣,才上前例行询问。
“几位从哪儿来?进城做什么?”
冷影上前一步,递上路引。
“我家公子和夫人从江南来,途经郢州,访友小住。”
士兵接过路引看了看,脸上堆起笑。
“原来是江南来的贵客,请进请进。”
苏凌玥重新上了马车,而萧闻璟和白君泽改为了骑马。
郢州城的主街很宽,可容四辆马车并行。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酒旗招展,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可当他们的马车经过时,那些声音都低了下去。
无数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
苏凌玥透过车帘缝隙往外看。
茶楼二楼的窗户边,几个女子探出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车——
不,是盯着车旁骑马而行的萧闻璟和白君泽。
“快看!那两个戴面具的公子……”
“天哪,那身姿……就算看不清脸,也肯定俊极了!”
“马车里的那女子是谁?戴个面纱装神秘……”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你看那衣料,我在绸缎庄见过,一匹要五十两银子呢!”
议论声嗡嗡传来,有好奇,有惊艳,也有毫不掩饰的嫉妒。
马车继续前行。
一路上,有女子“不小心”将手帕掉在了他们车前。
有少女“恰好”与他们一行人同路、频频侧目……
而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被冷影冷殊挡开了。
始作俑者萧闻璟和白君泽从头到尾,愣是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
苏凌玥忍不住捂脸。
这两妖孽……
所幸之前一路上他们都做了简单的易容,要不到哪,都得成为目标。
一行人在郢州城最好的客栈——“悦来居”前停下。
说是最好,其实也只是相对而言。
三层木楼,门面还算气派,招牌上的金字有些剥落。
但进出的人衣着光鲜,门口停着的车马也都不差。
掌柜是个圆脸中年人,一见他们一行人进门,眼睛就亮了,亲自迎上来。
“几位贵客,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冷影上前。
“要三间上房,清净的。”
“有有有!三楼东头三间,最是清净,视野也好!”
掌柜殷勤地带路。
“几位是从江南来的吧?咱们郢州城虽然比不得江南繁华,但也有几处好景致……”
他一路絮叨,直到将他们送到房门口。
三间房相连,苏凌玥和萧闻璟中间,白君泽在左,冷影在右。
冷殊现在夜里基本都会陪着小团子们,所以房间就定了三间。
房间不算大,但收拾得干净,窗户临街,能看到半条主街的景色。
安顿好后,萧闻璟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
“冷影。”
“在。”
“去查几件事。”
萧闻璟沉声道:
“第一,杜之深现在的住处、日常行踪、常来往的人。
第二,郢州府衙的官员名单,尤其是和他走得近的。
第三,郢州城近半年的税赋账目,能弄到多少弄多少。”
“是。”
“冷殊。”
“在。”
“你去城里的茶楼、酒肆转转,听听民间对这位杜同知的评价。
重点打听,有没有人受过他的欺压,或者听说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是。”
两人领命而去。
白君泽斜倚在窗边,看着楼下街景。
“你这是要织一张大网啊。”
“网早就有了。”
萧闻璟抿了口茶。
“我们只是去找到那几根关键的线,然后——”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轻碰,发出清脆的一声。
“一扯。”
窗外,郢州城的夕阳正缓缓沉入远山。
街道上的灯笼次第亮起,将这座城的夜晚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苏凌玥走到窗边,与萧闻璟并肩而立。
楼下,一个卖糖人的小贩推车经过,吆喝声悠长。
几个孩童追着车跑,笑声清脆。
更远处,一座府邸门前挂起了大红灯笼,隐隐传来丝竹之声——
那是郢州府通判的宅子,据说今夜宴客。
“杜之深今晚会在那儿。”
白君泽走到夫妻俩身边,手指了指。
“刚进来时,我听到旁人的闲聊,说通判大人设宴,请了府衙所有官员。”
萧闻璟顺着白君泽手指的方向,目光落在那座灯火通明的宅子上,面具下的眼睛深邃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