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临渊的瞳孔之中,倒映着那枚仿佛蕴含着无尽杀戮与万古战火的蚀天瞳,也倒映着那柄静静悬浮、却散发着令整个刀山地狱都为之屏息的玄青古剑。
“准备好……迎接吾之力量了吗?”
那恢弘古老、如同自时空尽头传来的意念之音,如同最沉重的战鼓,擂响在邹临渊的灵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种沉寂万古终遇明主的炽热。
回答它的,是邹临渊那双愈发璀璨、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眸,与其坚定如铁的声音。
“来!”
话音落下的刹那!
“嗡——轰——!!!”
蚀天瞳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红血光,那之前笼罩邹临渊修复伤势的磅礴血色杀气,性质陡然一变!
如果说之前是狂暴但有序的修复,那么此刻,便是毫无保留、最为直接、最为霸道的灌注与同化!
血色杀气不再仅仅是能量,更携带着倚天剑沉淀了不知多少万载的杀伐道韵,破碎的规则碎片,以及那斩天裂地,唯我独尊的无上剑意,如同最凶猛、最精纯的洪流,以邹临渊的身体为通道,疯狂地冲刷、灌注、烙印!
“呃啊啊啊——!”
邹临渊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身体剧烈颤抖,若非邹临渊意志坚韧如钢,此刻早已崩溃。
这力量太强、太烈、太霸道!
仿佛要将邹临渊的每一寸血肉、经脉、魂魄,都彻底打碎、重组、烙印上属于倚天剑的印记!
痛苦,超越了之前被九尺大环王刀重创时的总和!
那是生命层次被强行拔高,灵魂被烙入陌生而强大道韵的极致痛楚!
然而,在这无边的痛苦中,邹临渊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堪称脱胎换骨的变化!
气海丹田,那原本因为重伤和灵力枯竭而近乎干涸萎缩的灵力旋涡,此刻如同被投入了太古星辰的核心,疯狂膨胀、旋转!
蕴含杀伐道韵的更高层次力量涌入,被阴阳玄字印记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急速转化、提纯、吸收!
原本开光期巅峰的瓶颈,如同纸糊一般,轰然破碎!
灵虚期,炼虚入灵,充盈紫府!
邹临渊的神识感知在疯狂扩张,原本只能笼罩身周数十丈,此刻瞬息间突破百丈、千丈!
意识仿佛挣脱了肉身的束缚,变得更加灵动清晰,能看到更细微的灵气流动,甚至隐约感知到周遭空间中蕴含的种种法则丝线。
丹田紫府被强行开辟、拓展,变得无比稳固、浩瀚,其中真元充盈鼓荡,如云如海,足以支撑邹临渊施展更复杂、更消耗巨大的神通法术。
御物飞行的持久力与灵活度,都将得到质的飞跃。
灵虚初期、中期、后期、大圆满、巅峰!
境界的提升如同坐火箭般飙升,毫无滞涩!
倚天剑灌注的力量与道韵,仿佛一把万能钥匙,将邹临渊修行道路上的一切关隘、瓶颈,以一种蛮横而高效的方式,强行贯通!
这并非拔苗助长,而是倚天剑以其无上境界与力量,为邹临渊重塑根基,拓宽道路,将邹临渊原本需要数十年、上百年苦修才能达到的境界,在几个呼吸间,强行推至巅峰!
然而,就在境界攀升至灵虚巅峰,即将触碰下一个大境界壁垒时,那股汹涌灌注的力量,却骤然变得缓和、精细起来。
“小子,感受到了吗?
这便是辟谷的门槛。”
倚天剑剑灵古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与引导。
“不食烟火,肉身无漏,自成天地循环。
但如今的天地……
哼,灵机涣散,大道隐晦,早已无法承载太过强盛和完整的力量过早降临。
强行为你冲破,有害无益,犹如幼苗置于洪炉。”
话音未落,那股缓和下来的力量,并未停止,而是变得更加精微、更加深入地融入邹临渊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乃至最细微的细胞之中。
邹临渊体内残存的所有后天浊气。
食物残渣、丹药杂质、乃至修炼过程中无法避免吸纳的天地间微末浊气。
被这股精纯而霸道的杀伐剑气,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一点点剥离、炼化、排出!
毛孔之中,渗出点点漆黑腥臭的杂质。
整个肉身,仿佛褪去了一层沉重的外壳,变得轻盈、通透、纯净无瑕。
内息自成循环,口鼻呼吸渐渐微弱,转而以全身毛孔、穴窍,与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气进行着玄妙的交换。
无需饮食,仅靠灵气,便可维持最完美的生命状态。
这便是,辟谷期!
而且,是根基被倚天剑之力重塑、拓宽、夯实到了当前境界极致,肉身无漏、真元凝练、神识强大的辟谷初期!
力量如同潮水般在体内奔腾,伤势尽复,修为暴涨!
邹临渊缓缓站直了身体。
邹临渊身上的血迹、污秽,早已在方才的脱胎换骨中被震散、炼化。
破碎的衣衫下,是泛着淡淡玉色光泽、线条流畅、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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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清秀俊朗的面容,因眉宇间多了一抹凝而不散的凛然杀气与历经生死磨砺后的坚毅,而平添了几分慑人的英武与霸气。
尤其那双眼睛,清澈依旧,却更显深邃,开合间精光隐现,偶尔闪过一丝血芒,那是融入体内的杀伐剑意自然流转的体现。
邹临渊感受着体内那磅礴到让他自己都感到震撼的力量,感受着与天地灵气那前所未有的亲密联系,感受着举手投足间仿佛能撕裂虚空的强大感。
这与之前开光期的自己,简直是天壤之别!
若再面对之前的洪武鬼将,邹临渊有信心,即便不借助阵法,也足以正面抗衡,甚至……战而胜之!
“如何,主人?”
倚天剑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
“吾之力量,虽因天地所限,只能为你重塑根基,拔高至此境。
但同境之中,汝之真元浑厚、肉身强度、神识广度、乃至对杀伐,锋锐之道的领悟,已远超寻常修士百年苦功!
此乃吾以无上剑意为你铸就的无敌之基!”
邹临渊心中激荡,但其心志坚定,迅速压下狂喜,目光落在了那柄静静悬浮、仿佛在等待邹临渊握住的玄青古剑上,又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手中,那柄陪伴他一路厮杀、此刻却显得黯淡无光、甚至有些朴实无华的纵横剑。
纵横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低微的、仿佛带着一丝不甘与畏惧的轻鸣。
剑身之上残留的雷火痕迹与冰霜,在倚天剑那霸绝天地的气息下,黯然失色。
“嗯?鬼谷一脉的纵横剑?”
倚天剑剑灵的意念扫过纵横剑,发出一声似是不屑,又似是了然的轻哼。
“诡道之剑,变化有余,杀伐不足。
走的是以巧破力、纵横捭阖的路子,与吾之纯粹杀伐、一力破万法的道路,截然不同。”
它看向邹临渊,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理所当然的傲然。
“主人,既得吾倚天认主,此等谋道之兵,已不配再为主战之器。
将之收起吧。
从今往后,持吾倚天,当行堂皇杀伐之道,以力破巧,以杀止杀!
你的前路,当由吾之锋芒,为你斩开!”
邹临渊心中明了。
纵横剑是鬼谷传承,讲究奇正相合,变化多端,是“术”之剑。
而倚天剑,则是纯粹的“杀伐圣兵”,是“道”之剑,讲究的是一往无前,斩灭一切。
两者道路不同,并无绝对高下,但在此刻,面对地府重重围堵,邹临渊更需要倚天剑这斩断一切、无坚不摧的绝对力量!
没有丝毫犹豫,邹临渊心念一动。
手中黯淡的纵横剑发出一声清鸣,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邹临渊眉心那阴阳玄字印记之中,温养起来。
这柄剑陪伴邹临渊许久,更是鬼谷传承的象征,邹临渊自然不会舍弃,只是此刻,并非纵横剑登场之时。
做完这一切,邹临渊深吸一口气,那经过重塑、纯净无漏的躯体仿佛一个旋涡,将周围稀薄的灵气吞噬一空。
邹临渊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悬浮的玄青古剑——倚天剑。
“呛——!”
一声清越如龙吟、却又蕴含着无尽杀伐之意的剑鸣响彻天地!
倚天剑仿佛早已等待多时,剑身微微一震,化作一道玄青色的流光,主动投入邹临渊掌中!
入手微沉,并非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承托着万古杀伐、无数神魔陨落之重的道之沉重。
剑柄缠绕的洪荒蛟筋传来灼热之感,却不再有排斥,反而有种血脉相连的亲和。
一股浩瀚、霸道、冰冷、却又与邹临渊灵魂深处那股不屈与愤怒完美契合的力量,瞬间通过剑柄,涌入邹临渊的四肢百骸,与邹临渊的真元、神识、乃至意志,紧密相连!
“轰!”
握住剑柄的刹那,邹临渊周身的气势,再次暴涨!
一股混合着玄青与暗红两色的凛冽剑气,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将邹临渊衬托得如同剑神临世!
脚下焦黑的血泥地面,无声无息地龟裂、下陷!
周围的空间,都因为承受不住邹临渊身上自然散发的剑意与杀气,而发出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邹临渊抬起头,目光如电,穿透渐渐平息的能量乱流与弥漫的烟尘,毫无畏惧地锁定了前方那个一直沉默,气息早已紧绷到极点的身影。
刀山鬼王,阎青冥!
此刻的阎青冥,再不复之前的从容与威严。
他身上的暗红蟒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并非他主动催动,而是被邹临渊身上那股混合了辟谷期真元、杀伐剑意、以及倚天剑无上凶威的恐怖气势所迫!
他手中的就是九尺大环王刀,刀尖微微低垂,刀身传来一阵阵仿佛遇到天敌般的嗡鸣与震颤!
他周身那厚重的鬼王冥光,在邹临渊那如有实质的目光逼视下,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剧烈的涟漪!
阎青冥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骇然!
开光期巅峰……灵虚期……辟谷期?!
几个呼吸!仅仅几个呼吸!
这个之前在他眼中随手可以捏死的蝼蚁,竟然完成了如此不可思议的跃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境界提升,这是脱胎换骨,一步登天!
而且,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真元波动,凝练、纯粹、霸道,远超寻常辟谷修士,甚至让他这位老牌鬼王,都感到了一丝威胁!
更可怕的是那柄剑!
那柄名为倚天的凶兵!
仅仅是握在那个小子手中,自然散发出的剑意与杀气,就让他这位执掌刀山地狱,见惯酷刑与痛苦的鬼王,神魂都感到阵阵刺痛与寒意!
那是位格上的压制!
是源自上古、饮尽神魔之血的绝世凶兵对一切后天生灵的天然威慑!
逃犯的实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超出他理解范畴的恐怖提升!
再加上那柄足以惊动整个地府、甚至可能引发上古秘辛的倚天剑……
局势,已经完全失控,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范围!
“如何?”
邹临渊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力量的自信与居高临下的漠然。
邹临渊轻轻抬起手中的倚天剑,剑尖并未指向阎青冥,只是随意地斜指地面,但那自然吞吐的剑芒,已经将地面切割出一道深不见底的细微裂痕。
“阎青冥,王爷。”
邹临渊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刀山鬼王,缓缓问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敲打在阎青冥的心头。
“现在,你还要拦我吗?”
阎青冥握着九尺大环王刀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他幽深的黑眸中,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忌惮,有愤怒,有屈辱。
但最终,所有这些情绪,都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与理智的权衡所取代。
拦?
怎么拦?
对方之前是开光期,就能硬接他一击不死。
如今实力暴涨,境界虽仍差他一个大层次(鬼王约相当于人族修士金丹期以上),但其真元之凝厚、肉身之强悍、神识之敏锐,尤其是那柄倚天剑带来的恐怖加层,已让他没有把握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对方。
甚至,一个不慎,他这位镇守鬼王,都有可能在这柄上古凶兵之下受创!
更何况,倚天剑出世,必然已惊动地府高层,十殿阎王、五方鬼帝的目光恐怕早已投来。
此刻与这身怀凶兵、气运诡异的小子死磕,绝非明智之举。
阎青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与屈辱不甘。
他缓缓地,将九尺大环王刀收回身侧,刀尖垂地。
周身澎湃的鬼王威压,也如潮水般退去。
他抬起头,看向邹临渊,不,是看向邹临渊手中那柄散发着令他心悸气息的玄青古剑,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与公事公办的冷漠。
“邹临渊,你……很好。”
“你能得此上古神兵认主,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劫数。”
“今日之事,已非本王区区一介刀山地狱镇守鬼王,所能决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早已吓傻、瑟瑟发抖的麾下鬼卒,最终落回邹临渊那平静却深不可测的眼眸上。
“倚天剑现世,震动幽冥。
此事,已超出追捕逃犯的范畴,上升至关乎上古秘辛、地府稳定乃至阴阳秩序的高度。”
“本王会将今日所见,倚天剑出世,以及你……实力变化之事,如实上报。”
“上报秦广王殿,上报十殿阎罗会议,上报……或许更高层的存在。”
阎青冥的声音在空旷的焦土上回荡,带着一种事态升级、超出掌控的沉重。
“在那之前,本王……不会再对你出手。”
“但你也莫要以为,倚天剑在手,便可在地府横行无忌。
地府底蕴,远超你想象。
此剑出世,福祸难料,你好自为之。”
说完,阎青冥竟不再看邹临渊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那柄倚天剑都会刺痛他的鬼王尊严。
他猛地一挥袖袍,转身,声音传遍全场。
“刀山地狱镇守鬼卒听令!”
“收兵!
撤回镇守殿!
严密监视地狱各出入口,但……不得阻拦此人!”
命令下达,斩钉截铁。
数百鬼卒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收敛兵刃,列成还算整齐的队形,在几位鬼尉的带领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消失在浓雾与刀山虚影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与那依旧冲天的玄青剑气。
阎青冥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邹临渊,或者说,是深深看了一眼邹临渊手中的倚天剑,眼神复杂难明。
随即,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幽暗的冥光,朝着刀山地狱深处,那属于他的镇守殿方向,疾驰而去,转瞬消失不见。
刀山鬼王竟然真的……就这么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