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葛城美里的公寓。
碇真嗣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手中的磁带机,外壳在指尖留下微凉的触感,思绪却早已飘远,缠绕着美里和加持的安危。
“很担心吗?”徐楠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温和。他坐在真嗣旁边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银白的发丝在窗外的天光下泛着微光,右眼下的泪痣清晰可见。
“嗯…”真嗣叹了口气,手指下意识地按下暂停键,“美里姐和加持先生,会没事的吧?”
“一定会的…”楠博的声音很轻,却令人安心。
“徐君…”真嗣抬起头,看着楠博温和的侧脸,似乎想寻求更多,却又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借由谈论具体的事物,来驱散心中的不安,“最近感觉,磁带机的声音变得有点怪…”他拿起自己那台银灰色的随身听。
“我看看…”楠博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他修长的手指仔细地检查着机身,动作带着一种专注的温柔。“真嗣,你的是索尼dat-dt1吧?”
“啊,嗯,是的。”真嗣点了点头,有些惊讶楠博一眼就认了出来。
“dt1是唯一一台纯机械加载的dat,”楠博一边听声音,一边解释,声音平静而清晰,“但它没有压带轮,所以不能录音。至于声音变差,我猜是皮带问题。”
一旁的绫波丽原本安静地坐着,微微侧过头,赤红的眼眸专注地落在楠博身上,在聆听着他的一字一句。
“徐君,好厉害,什么都知道。”真嗣听得愣住了,眼中带着由衷的仰慕。
楠博想了想,将随身听轻轻放在膝上:“可以先借给我吗?我帮你修一修。”
“好,麻烦你了。”真嗣腼腆地笑了笑。
“笨,和我还说这些。”楠博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亲昵自然,“这架发售价是日元,就算过了几十年,也是很顶尖的存在啊…”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是吗…”真嗣恍然大悟,“这是爸爸以前的,后来他离开了,我就自己拿过来了。
“这样啊…”楠博低下头,看着手中的dt1,眼神有些失焦,似乎被勾起了某些久远的记忆。
“徐君的磁带机,是什么样的?”真嗣忍不住好奇地问。
楠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从自己随身的背包侧袋里掏出一个东西——一台小巧的、外壳是蓝色、正面是灰黑色透明窗的磁带机,背面印着模糊的“i friend”字样。
“i…friend?”真嗣眨了眨眼,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感到疑惑。
“没听过是吧?”楠博的笑容里带着点自嘲,“这就是个小牌子,放到现在甚至可以说…有点差劲。”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嗣急忙解释。
“哈哈哈…”楠博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我知道…”他熟练地塞进一盘磁带,按下播放键。中岛美嘉的《雪の华》旋律流淌出来,但声音失真、颤抖,还带着刺耳的杂音。
“零君,磁带声音奇怪。”绫波丽微微俯身,赤红的眼眸里带着清晰的困惑。
“是啊,”楠博看着手中这台蓝色的机器,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温柔和无奈,“这架机子是我人生中第一台随身听,后来虽然换了很多,但始终放不下这个,过两天又听它了。修了坏,坏了修…不过现在,已经修不动了。”仿佛印证他的话,歌声在几句颤抖的旋律后,戛然而止。“放一会歌就会自己停下…辛苦它了。”他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塑料外壳,指尖划过那个大大的透明窗口。
“徐君…”真嗣看着他眼中那份难以言喻的落寞,心头也跟着泛起酸涩。
绫波丽眨了眨眼,伸出双手,极其小心地从楠博手中捧起那台已经沉默的蓝色磁带机。她低头凝视着那深邃的蓝色,如同凝视一片凝固的海洋。
“蓝色…”她轻声说。
“和绫波同学一样哦…”楠博抬起头,脸上重新绽开温柔的笑意,习惯性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淡蓝色的发顶。绫波丽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微笑着。她低头看着掌心中那台小小的、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机器,沉默了几秒,然后抬起头,赤红的眼眸直视着楠博:
“零,可以借给我吗?”她问。
“啊?”楠博有些意外,“当然可以…可是它已经…”
“没关系。”绫波丽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十分坚持。
“好…”楠博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宠溺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我要出去一会,你们在家等我回来哦…”
绫波丽立刻跟着站起身,赤红的眼眸紧紧追随着他。真嗣也连忙站起来:“徐君要去哪里?”
“去…”楠博在玄关处停下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等我回来你们就知道了,等我。”他温柔地笑了笑,拉开抽屉,抓了一把未充气的气球塞进口袋,“帮我和明日香说一声。”说完,他打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几人都没发现,明日香其实从门后探头,看见了这一幕,她心里已有几分猜测。
“徐君他是去做什么呢?”真嗣看着关上的门,喃喃自语。
“…”绫波丽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手中那台冰冷的蓝色磁带机,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