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哪天你不想伺候老太太了，到了岁数就找你凤奶奶做主，在外头寻个好亲事，体体面面把你嫁出去。
“别哭了，妆都糊了。”
鸳鸯怯生生抬起眼。
只觉得刚才还威风凛凛的贾琦，这会儿变得特别温柔。
都爱往他跟前凑。
贾宝玉待丫鬟们也好，甚至当亲姐妹相处，从不摆主子架子，还总哄着她们。
可没个规矩不成。
贾宝玉越这样，丫鬟们越不把他当回事。
反倒贾琦这样。
该严的时候严。
该软的时候软。
收放自如。
要知道女人天生就崇拜强者，大户人家的丫头更是如此。
鸳鸯暗想：
往日跟着老太太，受她和王夫人影响，对贾琦本来淡淡的。经过今天这事，怕是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主子了。
至于成天在老太太跟前撒娇的宝玉？
这就是男人和男娃的区别。
金钏投井那会儿。
贾宝玉跟她牵扯不清，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早让丫鬟们寒了心。
嘴上不说。
心里谁还没个数？
贾赦被抓的事
毕竟
但看在荣国公后代份上
这一招也是敲山震虎。
尤其当大家得知，整件事都是贾琦在背后推动时，更是惊得说不出话。
这是要大义灭亲？
还是杀鸡儆猴？
原本蠢蠢欲动的京城官员和权贵子弟，这下全都缩起头来，谁也不敢当那个出头的椽子。
一个连自己亲爹都敢抓的人，
谁还敢不信他的手段？
看来这世上，真没几个人能挑战贾琦的威严。那天燕云铁骑进城，他当着大军和百官的面喊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声音震天响，
原以为只是喊喊口号，
现在才明白，
贾琦是说到做到，绝不空谈。
事情越闹越大。
包庇贾赦、胡乱断案的贾雨村等官员，也一个个被押入大牢审问。
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他们说话。
荣国府里，
贾母躺在榻上起不来身，显然贾赦被抓的事对她打击太大。
鸳鸯在一旁小心伺候着茶水。
贾母心软，
也没追究鸳鸯什么。
要怪，只能怪贾赦自己惹祸上身。
一向与贾母不太亲近的王夫人，这些天也变了态度，天天在身边照顾。
贾母有气无力地问：
“外面走动得怎么样？”
“宫里的娘娘也没法子吗？”
“难道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王夫人端着汤碗，一边摇头叹气：
“老爷在外面找了几家老亲帮忙，可一听是和赦老爷有关，全都闭门不见。”
“前后打点出去几千两银子，也都原封不动退了回来。”
“都说怕受牵连入狱。”
“老爷说，这位辛大人是前任御史大夫，铁面无私，办事果决，已经抓了不少相关的官员了。”
“宫里的娘娘也派夏公公来传话，说这事她管不了。”
“赦老爷这回，怕是逃不过了。”
“这已经不是花银子能解决的事了。”
就像之前薛蟠那件事，
那时王子腾还在朝中有权有势，随便打声招呼花点钱，命案也就压下去了。
可现在，
连一个肯出面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贾母听了，只能连连叹气。
这时，
王夫人终于主动开口：
“老太太——”
“贾府要是没了爵位，往后在京城还怎么立足？”
“我想着，老太太不如进宫去，求老太妃出面说句话。”
“赦老爷的罪既然定了，我们也无力回天，可荣国府这爵位，是荣公当年在战场上拼命挣来的，说什么也不能丢啊。”
王夫人眼里直放光。
她惦记长房的爵位已经很久很久了。
要是真能办成这件事，
她的宝玉就不用再辛辛苦苦读书考试了。
以后，
他们二房也能堂堂正正当上勋贵啦！
贾母一听，也立马来了精神。
整个人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这主意好！”
“我这把老骨头拼了也要试一试！”
在大乾朝，爵位继承的规矩很严格。
一般都是由嫡长子来继承，而且继承人不能有先天疾病或者身体残疾。
比如瘸腿的嫡长子，就不能继承爵位。
只有当嫡系一脉实在没人能继承的时候，
才会考虑二房的人。
不过像贾赦这样因为犯罪丢了爵位的，除非皇上特别开恩，否则是不能继续传下去的。
贾赦和贾琏都被关进了大牢。
从外面传来的消息看，
他们很可能要被定罪，而且没什么挽回的余地。
这就让王夫人动了心思。
要知道，
二房虽然接手了荣国府的产业，还跟着贾母住在正院，可谁不眼红长房的爵位呢？
以前贾琏能整天游手好闲、到处玩乐，
就是因为他能继承爵位啊。
再看贾政、贾宝玉、贾环和贾兰他们，
没有爵位可继承，
所以从小就得苦读圣贤书，以后还得参加科举才能当官。
待遇差别，
一眼就看出来了。
房间里，
贾母也是满脸喜色，心里觉得王夫人这主意真不错。
虽然她不太喜欢这个呆板无趣的二儿媳，
但她很疼爱小儿子贾政。
要不然，
贾政作为次子，也不可能压过长房贾赦，住在荣国府的正房，还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
贾母连连点头，
说道：
“现在皇上病重，没法处理朝政，这事得去禀告太上皇和宫里的老太妃。只要太上皇下旨，就能绕过朝廷的决定。”
“这样咱们就有机会了！”
王夫人也是一脸激动。
如今贾政在朝为官，估计是不能继承爵位了，那她的宝贝儿子宝玉不就有机会直接袭爵了吗？
贾母这会儿也不蔫了，
赶紧叫人帮她换上朝服，
当天就要进宫去。
贾母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自然能自由进出皇宫。
德阳殿中，每月两次的大朝会正在进行。
皇贵妃贾元春坐在帘后听政，可实际上她很少开口。
朝堂上的大小事务，大多由三公九卿商议决定。
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才由贾琦拿主意。
贾元春也只是象征性地点头同意。
这天正是初一，大朝会结束后，百官陆续退去。
贾琦跟着太监来到侧殿，恭敬行礼：
“臣拜见皇贵妃。”
贾元春摆摆手，无奈道：
“这儿又没有外人，何必这么拘礼？”
贾琦回头望了望远处站着的侍卫和宫女，低声道：
“宫里规矩不能废，免得传出闲话，坏了臣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贾元春笑了笑，问道：
“听说贾赦父子已经判了？”
贾琦答道：
“他们卖官鬻爵，廷尉定了罪，判流放，一年内不得赦免。”
贾元春没再多问，转而说道：
“夏守忠刚才从坤元宫回来，说老太太进宫见了太上皇，请求把荣国府的爵位传给二房。太上皇似乎答应了，戴公公马上要出宫宣旨了。”
贾琦眉头一紧，心想：
这老太太果然精明，知道我不答应，就绕过我直接求太上皇。
太上皇虽已失势，名义上仍是太上皇，他的旨意依然有效。
眼下贾琦还不敢动太上皇，连病重的庆隆帝也不能动。
名声对他太重要了。九州能暂时安稳，正是因为他尚未公然挑战皇权。
从过去的事情就能明白。
董卓和曹操不一样。
董卓在皇宫里作乱，大家都不服他，所以各地诸侯联合起来讨伐他！
曹操则是借助皇帝的名义号令诸侯。
他占着大义的名分，行事名正言顺。
几乎一路平定了整个北方，成为东汉末年最强的一股势力。
不到实在没办法的时候，
贾琦不会翻脸去做董卓那样的人。
安静了一会儿，
贾元春试探着问：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好？”
“你想怎么做，都随你。我虽然是贾家的人，但已经二十多年没回去了，在宫里尝遍了辛酸冷暖。”
停了停，
贾元春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忽然靠近，哀怨地说：
“你明白的！”
“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没了你，我就什么都没了！”
正如贾元春所说，
她能当上皇贵妃，
能够垂帘听政，
全都是因为有贾琦。
如果没有贾琦的支持和保护，
她可能连宫里的普通秀女都不如。
贾琦深吸两口气，看了一眼外面的太监，见没人注意，才往后靠了靠。
“小心被人看见！”
贾琦低声提醒，接着认真说道：
“直接反驳太上皇的旨意，显得娘娘和我太没规矩，会被人说闲话。”
“娘娘可以再下一道懿旨。”
荣国府里，
贾母从宫中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
王夫人一看就明白了——
事情成了！
贾母乐呵呵地说：
“快叫人摆好香案，各房主子、管事的人都来，准备接宫里的圣旨。”
“尤其是宝玉！”
“让他收拾整齐，把最好看的绫罗绸缎都穿上！”
王夫人听了更觉得稳妥。
她的宝贝儿子，
能继承爵位！
儿子比爹还强！
真是老天帮宝玉啊！
老太太一发话，
贾府上下都忙活起来。王夫人满面春风，得意得很。
赵姨娘和贾环等人也陆续到了。
赵姨娘看不惯王夫人那样子，酸溜溜地说：
“无缘无故高兴什么？”
“赦老爷、琏二爷还在牢里关着，有人倒高兴得跳上跳下，一点眼色都没有。”
正说着，贾宝玉不情不愿地来了。
王夫人赶紧上前，
假装替他整理衣服，故意对着赵姨娘母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