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宫里,
甄老太妃是名义上地位最高、辈分最尊的人,
连太上皇也得恭恭敬敬。
甄老太妃出身金陵甄家,甄家和贾家是世交,她和贾母交情尤其深厚。
这也是贾元春能封贵妃的一个缘故。
贵妃再往上就是皇贵妃、皇后,离母仪天下只差一步。
这其中少不了甄老太妃的关照。
承德帝、庆隆帝上前请安。
表面上这一家子规矩井然、尊卑有序,其实各人有各人的算盘,尤其是两位皇帝。
虽是父子,但皇家从来不讲什么亲情。
两人早就势同水火,暗地里较劲。
甄老太妃慢悠悠开口:“正月十五让妃嫔们回娘家探亲,是太上皇体恤亲情的好事。这般合乎伦常的举动,往后该多办些。”
太上皇听得满脸笑纹都堆了起来。
庆隆帝却面色阴沉,勉强扯出点笑意。这回省亲的事,他压根没点头,全是太上皇独断专行。这种越俎代庖的做法让他火冒三丈。
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太上皇还是他父亲。在这皇城里,庆隆帝每步举动都被百官盯着,稍对太上皇流露不满,立刻会遭天下读书人口诛笔伐。对注重礼法的皇室而言,影响极其恶劣。
皇室就像个等级森严的大家族,比贾府那样的侯门世家还要苛刻百倍。庆隆帝只得强压怒气。
“哀家听说卢贵妃的兄长在范阳,被个叫贾琦的武夫砍了脑袋!”甄老太妃突然发难,“皇帝却不管不问,现在范阳卢家的人都闹到哀家跟前了!”
太上皇和大太监戴权顿时露出看戏的神情。
庆隆帝语塞难言。这范阳卢氏是儒学世家,与朝中多位官员联姻,连宫里那位贵妃也出自卢家。他暗自叫苦:“贾琦啊贾琦,这回你若立不下惊天功劳,朕可真要百口莫辩了!”
此刻连庆隆帝自己都后悔赐予贾琦天子剑。本以为这小子拿着剑摆摆威风,谁料是个愣头青,真当尚方宝剑能随便用,竟把卢氏族长给斩了。
龙椅上这位天子当场傻眼,只怪自己高估了贾琦为人处世的能耐。说到底还是年轻人太过锋芒毕露。
正当庆隆帝无言以对时,夏公公躬身禀报:“启禀老太妃、太上皇、陛下,北境刚传来十万火急军报,传令校尉已在殿外候旨!”
八百里加急军情无人敢阻,必须即刻上达天听。
众人惊疑间,庆隆帝急命宦官取来军报。夏公公展开战报尖声唱诵:“启奏陛下——”
北边传来捷报,冠军侯半个月里就夺回了上谷、范阳、代郡三郡,攻下城池三十七座!
还在居庸关外打败了金人亲王阿敏的数万兵马,斩敌三千多人!
燕云大捷!
这份战报像烫手山芋,夏公公觉得自己像在火上烤。
庆隆帝两眼放光,赶紧接过战报亲自看。
“好!”
“冠军侯果然没让朕失望,短短几个月就整军备战,收复三郡,真是天佑大干!”
庆隆帝语气激昂,站直了身子。
老太妃惊讶地问:“这冠军侯,可是贾贵妃的族弟贾琦?年纪轻轻就封了侯,贾家后继有人啊!”
太上皇一听,心里一沉。
要是贾琦真能收复燕云十六郡,庆隆帝发起北伐,必定赢得民心,受天下称颂。
那他扶持皇长孙元胤的计划,就彻底没戏了。
文的不行,就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了。
承德帝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毫无亲情可言。
金秋十月,各地秋收接近尾声。
北方百姓更是日夜赶工收粮食,就怕像往年一样金人骑兵突然杀到。
收完粮,全村人大多躲进山里,等金兵抢完再回来。
生怕慢一步,敌人的骑兵就像蝗虫过境。
但今年奇怪,秋收都快结束了,还不见那些贪婪的草原人。
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让百姓更加不安。
其实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整个十月,金人大军都被堵在居庸关和拒马河东北边。
一次次试探进攻,都失败了。
这次皇台吉带了八万精锐骑兵,没带附属步兵,就是想快速南下抢粮。
结果八万大军被挡在上谷郡整整一个月,别说抢粮了,连自己带的粮食都快吃完了。
各部首领怨声载道,气氛沉重。
王帐里,皇台吉脸色阴沉,虽然心急如焚,还是强作镇定。鸿特晓税网 哽歆蕞快
各部头领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大汗,再不回草原,咱们的粮食连七天都撑不住了!”
“各部勇士都抱怨不停,不想再打仗了!”
“不如趁夜撤回草原吧!”
现在撤退?
路上消耗的粮草谁来补?今年冬天怎么熬?
“住口!!”
皇台吉怒喝一声,压低声音吼道:“现在才想回草原?迟了!这次若不从中原人手里抢到粮食,谁都别想活过这个冬天!”
此时皇台吉刚接任大汗,在各部首领心中的威望远不如老汗王。
在场的人心里不服,却不敢说出来。
“报——!”
“敌军主将派人送来战书!”
皇台吉又惊又喜,忙命人把战书呈上来。
他越看越激动。
声音发颤道:
“好!”
“敌军主将约我三日后在白禾原决一死战!”
“白禾原是一片平坦之地,根本没法埋伏兵马,也没有沼泽沟壑阻碍。正面交战,我麾下十万将士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勇士,有什么好怕的?”
“要是敌军死守居庸关,我还真拿他们没办法。现在他们主动约战,就让这些中原人见识见识,谁才是马背上的霸主!”
“谁才是北方草原的主人!”
帐中将领个个精神振奋。
三日后。
白禾原。
放眼望去尽是黄沙,一览无余。
确实不可能藏匿伏兵。
这也是皇台吉相信贾琦诚意的原因。
北风呼啸。
卷起漫天黄沙。
辰时三刻。
朝阳将金光洒满原野。
西南和东北方向同时涌出密密麻麻的骑兵。
两军相加超过十万之众,若算上运送物资的民夫,人数更为庞大。
阵前。
双方几乎同时吹响号角。
战鼓雷动。
前排步兵方阵迅速上前,密集的拒马阵层层排列。但这并未打消敌军骑兵正面冲锋的念头。
“杀啊!!”
纷乱的马蹄声震天动地。
两军在旷野上猛烈交锋。自幼在马背长大的金国骑兵,很快凭借速度占据优势。
两侧骑兵来回冲杀,激战持续了数个时辰。
还是没分出高下。
攻守双方旗鼓相当,战场乱成一团。
后军阵里。
岳飞神色镇定,丝毫没被眼前乱局影响,天生就带着让人安心的气度。
转眼间。
红色旗帜迎风招展,黑压压的骑兵队伍终于亮出锋利的獠牙。
贾琦一声暴喝,纵身跃上马背,几十斤重的铁甲穿在他身上好似羽毛般轻盈。
身后三千名全身覆盖黑甲的重骑兵行动不便,只能靠辅兵搀扶才勉强跨上战马。
沉重盔甲压得战马昂首长嘶。
贾琦高举铁枪,朝着胶着的战场猛然挥落。
虎啸震彻战场。
三千铁浮屠重骑兵如同注入狂血,紧跟着主帅奔腾而出。
大地在铁蹄下震颤。
没等金军主力反应过来,黑甲重骑已狠狠撞进敌阵。
战马之间铁索相连。
即便骑士战死,被铁索牵连的战马仍会向前狂奔,速度越来越快,势不可挡!
水银泻地般的冲锋。
钢铁洪流碾碎沿途一切。
面对突然杀出的重骑,
草原士兵陷入绝望,如同遭遇挥之不去的噩梦,仿佛被巨型石碾当头压过!
冰冷的铁甲!
冰冷的面罩!
连敌人面容都看不见,简直就是人形凶兽,生生撕裂了草原中军。
局势瞬间崩溃。
从未见过重骑兵的草原人,哪分得清这些是人是鬼。
逃兵如潮水般涌现。
后军阵中。
皇台吉等人看得瞠目结舌,良久才接受现实。
败了!
草原最骄傲的骑兵对决,竟然一败涂地!
皇台吉强咽喉间鲜血,嘶声怒吼。
霎时间杀声震天。
直冲九霄!
乱军之中。
贾琦猛地掀开青铜面甲,仰天长啸。
千军万马齐声呼应。
“大将军威武!”
“大将军威武!!!”
十一月初,征北大将军、冠军侯贾琦带领五万步兵骑兵精锐,在上谷郡与金人大汗皇台吉展开决战。
这一仗,金人派出八万精兵,结果几乎全面溃败。
贾琦乘胜追击上千里。
一时之间声名大振。
大军所到之处,燕云十六郡各城各地、关隘守将纷纷望风而降。之前金人控制燕云各地时,不少当地乡绅、官员都投降了金人。
一听说大干朝的征北大军杀来,更是无一不打开城门投降。
贾琦率精锐一路紧追,皇台吉带着残兵向东逃窜。
短短一个月内,燕云十六郡大小城池一百多座,全部被征北大军收复,一路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
军情紧急!
捷报像雪片一样不断传来。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捷报从燕云送往神京城,各种八百里加急快报,驿站的马跑得口吐白沫。
神京城里,皇城之外,朱雀大街上,传令官背着军旗,骑马飞奔大喊:
“报——!”
“燕州大捷!燕州大捷!!”
“冠军侯大破金军八万,皇台吉狼狈逃跑!”
“冠军侯一路追击!”
“一个月内连收一百多座城池!”
“渔阳郡收复!”
“广阳郡收复!”
“右北平郡收复!”
“辽西郡收复!”
“昌黎郡收复!”
“征北大军急行千里围攻辽东郡,大将军亲率精兵抵达金人王都赫图阿拉,兵临城下!”
“捷报!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