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扶风县的县衙广场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但这并不是庆功宴,而是一场混乱至极的“菜市场”。
原本,根据张角的命令,三十六方都要化整为零,带着流民撤进大山。
为了不被朝廷的探子发现异常,这就需要一部分人留下来守城。
这本该是一个让人恐惧的自杀任务。
但现在,负责统筹撤退的黄巾渠帅(npc)和几个玩家公会会长,正满头大汗地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那一群简直要造反的“刁民”。
“凭什么让我走?!我不走!”
一个只有一条骼膊的npc老兵,挥舞着手里唯一的拐杖,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老子当年被官兵打断腿的时候就该死了!是大贤良师给了我一口饭,让我多活了这几个月!现在大贤良师要拼命,你们让我去钻山沟?老子丢不起那个人!”
“就是!我也不走!”
旁边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npc书生,此刻却把袖子撸到了骼膊肘,一脸的视死如归。
“圣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张天师救了我全家,如今他有难,我若苟且偷生,读那些圣贤书不仅读到了狗肚子里,死后也没脸见祖宗!”
起初,流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撤。
是几个嘴碎的玩家在聊天时说漏了嘴:“哎,张角老大这波是要献祭自己啊,咱们撤了就是卖队友,虽然是剧情杀,但真特么憋屈。”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
瞬间,整个扶风县的流民都炸了。
对于玩家来说,这就是个悲壮的剧情。
但对于这些流民来说,这是天塌了。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爹娘可能会卖了你换粮,官府可能会杀了你冒功,修仙者可能会把你炼成丹药。
从来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已经不在乎自己这条烂命了。
但张角在乎。
那个高高在上的筑基期大修,为了给他们一口饭吃,毁了自己的家底,断了自己的前程,现在还要把命搭进去给他们断后。
这已经不是恩情了。
这是再生父母!
“都给老子闭嘴!”
台阶上,一个玩家统领“狂刀三浪”拿着大喇叭(土制扩音器),嗓子都喊哑了。
“这是打仗!留下来是要死人的!”
“死就死!”
底下的流民群情激愤,声浪差点把狂刀三浪掀翻。
“俺这条命就是捡来的!还给天师,俺乐意!”
“对!俺们虽然没本事,但哪怕是用牙咬,也能帮天师咬下敌人一块肉!”
看着这群平日里为了抢半个馒头都能打出脑浆子,此刻却为了争一个留守名额而脸红脖子粗的npc。
“狂刀三浪”和旁边的几个玩家公会会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一丝无奈的苦笑。
这游戏……
把这群npc做得太象人了。
“都静一静!”
县衙的高台上,负责扶风县防务的黄巾渠帅——一个满脸刀疤、名为赵弘的npc汉子,猛地把手里的大刀往地上一顿,震得石板碎裂。
在他身边,几个玩家统领也站了出来,神色凝重。
刚才,他们已经在内堂商量过了。
数万流民,能留下的只有两千死士。
这不仅是战术需要,更是为了给这支队伍留下种子。
“吵什么吵!这是打仗!不是赶集!”
赵弘虎目圆睁,扫视全场,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大贤良师有令,要为咱们黄天留后。所以,这断后的活儿,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
“异人兄弟们不死不灭,乃是天兵,异人优先留守!”
“剩下的名额,按规矩筛!”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声音如铁石相击:
“第一!家里有爹娘妻儿要养的,滚蛋!你们死了,孤儿寡母谁照顾?别让老子在地下戳你们脊梁骨!”
人群中,一个本来叫得最凶的壮汉,刚想举手,就被旁边一只干枯的手死死拽住了耳朵。
是他那瞎了眼的老娘。
老娘没说话,只是死死拽着他不撒手,旁边还有个抱着孩子抹眼泪的媳妇。
壮汉的脸憋得通红,看了看台上的渠帅,又看了看身边的亲人,最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不再言语。
象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第二!女人、未满十六的娃娃、过六十的老人,不准留!”
赵弘继续吼道,“你们是种子,是根!根断了,树就死了!都给老子滚去撤离区!”
又是三分之一的人被刷了下去。
一个断了腿的老兵想混在人堆里留下,被赵弘一眼瞅见。
“老张头!你凑什么热闹?你那腿能跑几步?”
“渠帅,我虽然腿断了,但我还能射箭……”
“滚!去山里教娃娃们射箭!那比你在这儿多杀两个官兵有用!”
“第三!”
赵弘看着剩下的一群青壮年npc,眼神变得更加严厉。
“家中独子的,年纪在三十岁以下的,滚蛋!还没活够本呢,还没给家里留后呢,别跟我们这群老光棍抢风头!”
这下人群彻底炸锅了。
为了争夺这最后的名额,这群流民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一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年轻npc,不知从哪弄了把锅灰,把脸涂得漆黑,还粘了几根枯草当胡子,企图蒙混过关。
被眼尖的守卫揪出来时,他还理直气壮:“我今年三十一!真的!长得嫩是天生的!”
“滚!你那胡子都歪到下巴颏了!
最离谱的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npc少年。
他被刷下来后急得直跳脚,突然,他灵机一动,想起了渠帅刚才说的“异人优先”。
他突然灵机一动,学着玩家的样子,开始在原地疯狂地兔子跳,一边跳还一边对着空气说话。
“看!我也是异人!我会跳着走!我脑子也有病!让我留下!”
旁边的玩家看乐了,走过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嘿,小子,别装了。”
玩家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又指了指少年的头顶。
“我们异人头上有名字(id),你没有。这玩意儿你装不出来的。”
少年愣住了。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什么也摸不到。
谎言被拆穿,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
“我想留下……我想给爹娘报仇……”
虽然好笑,但看着那个在地上撒泼打滚只为了求一死的少年,周围的玩家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最终,经过几轮残酷的“反向选拔”。
五百名“幸运”的npc死士被选了出来。
他们大多是光棍一条的壮汉,或者是身有残疾但依然凶悍、无牵无挂的老兵。
拿到“留守名额”的那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比过年发钱还要高兴。
一个个昂首挺胸,甚至互相道喜,仿佛手里拿是状元及第的喜报。
而那些被淘汰、必须跟着大部队撤进深山活下去的人。
则是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npc这边搞定了,玩家这边的筛选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对于玩家来说,这可是唯一的“限时活动”。
谁都知道,广宗城那边张角要开大了,青云宗的boss要进本了。虽然去了就是送死,但能亲眼见证甚至参与这场活动,哪怕只是上去咬一口boss的腿,那也是够吹一年的牛逼啊!
反观撤退路线?那就是个枯燥的护送任务,还要在山沟沟里钻好几天。
于是,在狂刀三浪等几个玩家统领面前,一场奇葩竞聘开始了。
“让开让开!都别挤!我有‘嘲讽’技能!”
一个顶着“祖安文科状元”id的玩家,一边推搡着人群,一边挥舞着手里的破喇叭。
“我肺活量大!骂人贼难听!哪怕隔着两百米,我也能把那群修仙者的心态搞崩!让我去广宗,我能拉住仇恨!”
“放屁!拉仇恨谁不会啊?”
旁边一个光膀子的大汉不乐意了,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声嚷嚷:
“老子是肉盾流!我这几天别的没干,光练挨打了!昨天被野猪撞了一下都没死!让我去!我能帮张角老大挡一发普攻!”
周围玩家立刻吐槽:“神特么肉盾流!这游戏有加点吗?你那就是皮厚!”
“队长!通融一下呗!”
一个玩家偷偷把狂刀三浪拉到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把刚爆出来的官兵铁剑。
“让我去广宗吧!我现实里刚辞职,我有的是时间封号!这把剑归你,把那个名额给我!”
狂刀三浪哭笑不得地把剑推回去。
“哥们,这是去死啊,又不是去领奖,你至于吗?”
“至于!” 那玩家眼圈红红的,“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不想当逃兵,哪怕是在游戏里!我想去广宗,给张角老爷子挡一剑!”
眼看场面越来越失控,有人试图混进留守队伍,有人开始抱大腿,还有人试图跟统领pk决胜负。
近万名玩家吵得象是一锅煮沸的粥。
“都给老子闭嘴!”
狂刀三浪终于崩溃了,他跳上一块磨盘,手里的大刀把子敲得邦邦响。
“吵什么吵!”
“都别废话了!上科技!”
“所有人,打开外部通信软件!进雍州黄巾军总盟大群!”
“没进群的赶紧找身边的人拉一下!咱们搞群内摇号!公平公正公开!”
这一嗓子下去,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变了。
刚刚还举着刀喊着“我要去死”的硬汉们,瞬间变成了大型社交现场。
“哎哎哎!兄弟,你在群里吗?快拉我一下!我id‘隔壁老王’!”
“满了满了!10群满了!管理呢?快开11群!我不进群怎么摇号啊?”
“谁是群主?我要发红包贿赂一下!能不能给我个内定名额?我出50块!”
“滚蛋!这是神圣的送死名额,你拿钱侮辱谁呢?”
一时间,县衙广场上到处都是“滴滴滴”的加好友提示音和求拉群的呼喊声。
不知道的npc看过去,还以为这群异人在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一个个对着空气指指点点,表情时而焦急,时而狂喜。
几分钟后,狂刀三浪也不磨叽,直接在群里发起了一个【群抽奖小程序:敢死队资格(5000人))】。
“兄弟们!拼手气的时候到了!”
“倒数三二一!开抢!”
随着一声令下,上万名玩家的手指在虚空中疯狂点击。
“叮——!”
下一秒,广场上爆发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声音。
“卧槽!中了!我中了!”
一个名叫“非酋转世”的玩家看着手机界面上那个金灿灿的【恭喜获得:赴死资格】,激动得从地上蹦了起来,抱着身边的人就亲了一口。
“哈哈哈哈!老子终于欧了一回!我可以不用去山里带孩子了!我要去当烈士了!”
“滚,傻逼!你复活后还得去山里带孩子!”被亲的玩家一脸恶心的给了非酋一巴掌。
“爽!兄弟们,把我的骨灰扬在青云宗长老的脸上!我要去跟boss爆了!”
一群中奖的玩家兴冲冲地跑到左边集合。
而那些没抽中的,则是一片哀嚎。
“黑幕!绝对有黑幕!凭什么我没中?”
“这破群是不是针对我?我连死都不配吗?”
“完了,彻底没戏了。只能去干那苦逼的护送任务了,我也想去前线啊!”
然而,还没等那5000个“幸运儿”高兴太久,狂刀三浪又举起了喇叭,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残忍的笑容。
“咳咳,中奖的兄弟们先别急着乐。”
“刚才只是海选。但这5000人里,咱们还得再分一分工。”
他竖起两根手指:
“咱们扶风县毕竟也是个据点,得有人留下来演戏,拖住官兵,给大部队争取时间。所以,这5000人里,得有1500人留守扶风。”
“剩下的3500人,才能去支持广宗,去跟张角老大一起见证最后的时刻。”
这话一出,那5000个“幸运儿”瞬间就不淡定了。
“啥意思?还要再抽?”
“我要去广宗!我要去广宗!听说那边是修仙者大乱斗,特效拉满!我要去见世面!”
“就是!死也要死在boss手里,死在小怪手里算怎么回事?丢人!”
看着这群刚拿到“死亡入场券”就开始挑肥拣瘦的玩家,狂刀三浪无奈地摇了摇头。
“行行行,都别吵!公平起见,咱们在5000人的中奖群里,再摇一轮!”
“抽中的去广宗,没抽中的留守扶风!”
“上链接!”
【群抽奖:最终决战——广宗支持名额(3500人)】
气氛瞬间变得比刚才还要紧张。
“叮——!”
第二次开奖。
“奈斯!!!中了!又是老子!”
刚才那个“非酋转世”再次爆发出了杀猪般的笑声,他此时的状态已经接近癫狂。
“双黄蛋!老子今天是欧皇附体!广宗!张角老大!我来啦!!”
这3500人迅速集结,一个个昂首挺胸。他们怜悯地看着剩下的人,眼神里写满了“哥去打高端局了,你们在新手村慢慢玩”。
剩下那1500人,虽然也算留下来了,但脸上明显写满了晦气。
“靠……居然没摇中。”
一个玩家郁闷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算了算了,好歹比那些撤退的强。咱们就在这儿跟官兵周旋一下吧,没准还能混个守城烈士的称号。”
而最外围那些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几千名玩家,看着这群人在那儿挑挑拣拣,嫉妒得质壁分离。
“妈的,有的死就不错了,还挑地方?!”
“我愿意出五百块收一个扶风留守的名额!有没有人卖?我想留下来啊!”
甚至有几个没中奖的玩家,试图往那1500人的队伍里钻,企图蒙混过关。
“兄弟,挤一挤,加我一个。我就说我是编外人员。”
“滚滚滚!没名额了!一边去!”
看着这一幕,旁边的npc渠帅赵弘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看不懂这些异人为什么会对“去哪里死”这么执着。
但他知道,有这群疯子在,这扶风县,大概是能守得久一点了。
深夜。
扶风县的北门悄悄打开。
撤退的队伍象一条沉默的长龙,缓缓融入夜色。
队伍里,那些“被迫”活下来的流民和玩家,一步三回头,看着身后那座孤零零的县城。
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城墙上并没有点起太多火把,只有清冷的月光洒在斑驳的青砖上。
留下来断后的只有五百名npc死士,以及一千五百名“抢到名额”的玩家。他们分散在几公里长的城墙上,刻意制造出一种人影绰绰的假象。
玩家“幼儿园霸王”坐在一处垛口上,手里提着把卷刃的铁刀,百无聊赖地啃着一块干硬的杂粮饼。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独臂的npc老兵。老兵没有象其他流民那样惊慌,他正借着月光,用一块破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里那杆红缨枪的枪头,动作慢条斯理,象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喂,老头。”
“幼儿园霸王”掰了一半饼递过去,随口问道:“后悔不?刚才要是跟着大部队走,指不定还能活下来。留这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老兵接过饼,没急着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他瞥了一眼这个虽然嘴上没正形、但眼神却透着股疯劲儿的异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残缺的黄牙。
“有什么好后悔的。俺孙儿前些日子饿死在路边了,儿媳妇也投了井。全家就剩俺这一把老骨头,去山里也是个累赘,浪费粮食。”
老兵的声音很平,平得象是在说别人的事。他抬起头,看向广宗城的方向,那是张角所在的位置。
“大贤良师给了俺一口饱饭,让俺临死前做了个饱死鬼。这恩情,得还。”
说到这,老兵转过头,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幼儿园霸王”:“倒是你们这些异人,让人眼馋。俺听渠帅说了,你们是不死之身,死了也就是睡个三天三夜。真好啊,不象俺们,眼一闭,那就是真的黑了。”
“幼儿园霸王”愣了一下,嚼饼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老兵那双浑浊却异常坦然的眼睛,突然觉得嘴里的游戏数据变得有些发苦。
“放心。”
玩家狠狠地咽下那口饼,拍了拍胸脯,咧嘴一笑:“后面官兵上来,你往后稍稍。我皮厚,抗造。而且我这人记性好,等我三天后醒过来,一定去山里找个木牌,把你的名字刻上去。对了,你叫啥来着?”
“俺叫刘老三。”老兵笑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舒展开来,“那敢情好,要是能有人记得俺叫啥,这辈子也不算白活。”
就在城墙上的死士们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同时,通往广宗城的官道上,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没有静默,只有一场狂野到极点的深夜马拉松。
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但官道上却并不冷清。
从雍州各个方向汇聚而来的“幸运儿”们正在这片荒原上狂奔。
他们没有马,没有车,全靠两条腿。
但他们的速度极快,眼中闪铄着兴奋的绿光。
“兄弟!那个部分的?跑挺快啊!”
一个玩家像阵风一样追上了前面的一支小队,一边跑一边自来熟地搭讪。
“扶风县的!搬砖组第七大队!”
前面的玩家头也不回,脚下生风。
“你们呢?”
“我们是安平县的!刚才路过长陵的时候,又汇合了一波兄弟!”
那名玩家指了指身后,那里烟尘滚滚,还有一大波人正嗷嗷叫着冲过来。
“卧槽,那是陈仓的兄弟吧?他们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听说本来就打算前往广宗城,现在出了这档子事,更是加速前进了,把鞋都跑烂了两双!”
“真下血本啊!为了去死一次,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这可是张角老大的高光时刻,要是错过了,我得后悔一年!”
这支来自五湖四海的杂牌军,虽然装备破烂,id五花八门,甚至连统一的指挥都没有。
但他们的目标出奇的一致。
万幸的是,扶风县距离广宗城并不算太远,属于雍州北部的内核防区圈内。这给了玩家们创造奇迹的可能。
整整一天一夜。
官道上,荒野里,到处都是不知疲倦奔跑的身影。为了赶路,这群“第四天灾”把身体机能压榨到了极限。有的玩家跑着跑着,突然就在路边不动了——那是体力耗尽,或者现实里实在熬不住去上班了,只能无奈下线,让角色原地“沉睡”回血。
还有更狠的,为了赶路,直接请了病假,饿了就摘下头盔往嘴里塞两口泡面,上个厕所回来接着跑。
“前面的兄弟!那是……马?”
跑到第二天中午,这群饿狼一样的玩家终于撞上了“大运”。一支倒楣的凡人商队,正巧撞在了这股钢铁洪流的枪口上。
“打劫!不对……征用!!”
没有任何废话,几百个玩家嗷嗷叫着就扑了上去。
他们也不杀人,也没空杀人。他们就象是一群过境的蝗虫,瞬间把那些被吓傻了的npc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马是我的!”
“车卸了!拉车的驴也能骑!”
“大叔,借你靴子穿穿,我这草鞋磨没了!”
短短几分钟,商队老板站在风中凌乱。而玩家们早已骑着抢来的马、驴、甚至骡子,绝尘而去,只留下一句飘散在风里的:“谢了老乡!回头给你报销!”
【前线-平头哥(广宗留守):】 “所有人 兄弟们到哪了?快点啊!天色不太对劲了!”
【前线-平头哥:】 “那个洛长风跑了之后一直没动静,官兵也缩回去了。但是现在广宗城上面的云彩变成了紫色的,压得特别低,我感觉boss的大招在读条了!压迫感太强了!”
【前线-平头哥:】 “张角老大一直坐在县衙门口没动,我们也不敢上去问。这应该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你们再不来就赶不上首杀了!”
【奔跑的五花肉(扶风支持组):】 “别催了别催了!我们抢到了几百匹马,先头部队还有两个小时路程!”
【我爱吃西瓜(陈仓支持组):】 “羡慕有马的……我们陈仓的兄弟还在跑马拉松,估计是赶不上热乎的了。但只要广宗没破,我们就一直跑!”
这种在线线下的信息交互,让紧张感拉满。
扶风县的这批玩家,是距离最近的一股援军。
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夕阳即将沉入地平线的时刻。
几百名骑着杂色马匹、驴骡,浑身尘土飞扬的先锋玩家,冲上了广宗城外的最后一座山坡。
领头的玩家猛地勒住缰绳,身后的坐骑发出疲惫的嘶鸣。
“到了……”
他喘着粗气,看向前方。
视线尽头,广宗城孤零零地矗立在荒原之上。
并没有想象中的喊杀震天,也没有法术乱飞。
那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天空中,那一团如同墨汁般翻滚、偶尔闪过一丝恐怖紫电的厚重雷云,正死死地压在城头之上。
那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窒息感让人的心脏都漏跳半拍。
修仙者还没来。
但死亡的气息,已经铺天盖地。
“赶上了……”
领头玩家擦了一把脸上的泥土,在群里发了一条语音,声音颤斗却兴奋:
“兄弟们,boss还没进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