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城的暴雨,象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处刑。
酸雨拍打在沥青路面上,激起一层层油腻的泡沫。
苏澈扛着沉清秋,象个偷地雷的,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水的巷道里。
背上的女人突然动了动,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你带我去哪?”
“去送死……啊呸,去交差!”
苏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脚下打了个滑,差点把肩上的“货物”给扔出去。
【a面(苏澈视角)】
去哪?当然是去荒坂塔啊!
这种高风险的锅,老子才不背!
不如把这烫手山芋直接扔给林晓晓。
到时候是死是活,是剖心还是切片,全看那个变态大小姐的心情,跟我这个打工仔有什么关系?
我只要那五万块定金!不对,是尾款!
“沉首领,你别怪我心狠。”
苏澈一边喘气一边碎碎念,试图用语言掩饰内心的慌得一批:
“活着才有输出,死了就啥都没了。”
“把你完整地交上去,说不定还能多换两块电池钱。”
沉清秋趴在他肩头,听着这番“冷血”的发言,嘴角却微微上扬。
他在解释。
他在向我解释为什么要停止手术。
“活着才有输出”……
他在告诉我,无论处境多么艰难,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希望。
他宁愿背负“出卖者”的骂名,也要把我从死亡在线拉回来,哪怕是送进另一个虎穴。
因为他相信,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能把我救出来。
【太戳了!苏澈这波反向操作简直神了!】
【嘴上全是生意,心里全是主义!】
【他把沉清秋扛得那么稳,哪怕自己摔倒都不肯松手,这叫冷血?】
【“完整地交上去”……他是怕她在外面受一点伤啊!】
就在两人各怀鬼胎(一个想甩锅,一个想恋爱)的时候。
“轰——!”
前方的街道突然炸开一团火光。
一辆失控的悬浮警车呼啸着砸在路灯杆上,零件散落一地。
紧接着,一个身高两米、浑身插满管子的义体改造人,像头暴怒的犀牛一样从火光中冲了出来。
“荒坂的狗!都得死!死!!”
那人嘶吼着,原本是右臂的地方,被改造成了一挺旋转的六管加特林机枪。
“滋——滋——”
枪管预热的声音,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赛博精神病!
苏澈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a面(苏澈视角)】
卧槽!
加特林?!
这特么是碳基生物能有的装备?
这要是扫过来,我这小身板瞬间就成筛子了啊!
跑?往哪跑?这巷子是个死胡同!
苏澈吓得腿肚子转筋,下意识地想要找个掩体。
但是周围除了垃圾桶就是纸箱子,根本挡不住子弹。
唯一的“掩体”……好象只有肩上这个?
“不行不行!她是任务道具!打坏了不给钱的!”
苏澈大脑飞速运转。
对了!
她是反抗军首领啊!是s级通辑犯啊!
战斗力肯定爆表啊!
这时候不让她上,留着过年吗?
“沉清秋!看你的了!”
苏澈大吼一声,想都没想,把肩上的沉清秋放下来,然后双手按住她的后背,猛地往前一推。
“上啊!弄死他!”
“别让我看不起你!”
动作粗鲁,毫不尤豫。
就象是在扔一个沙包。
此时,对面的加特林已经喷出了火舌。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巷口。
苏澈推完人,自己极其丝滑地一个战术后仰,直接缩到了路边的垃圾箱后面,双手抱头,瑟瑟发抖。
大姐!你可千万要顶住啊!
我还没活够呢!
然而。
这一连串“卖队友”的动作,在沉清秋的感官里,却是另一番惊心动魄的体验。
他在推我。
他在我背后,输送了一股恰到好处的推力。
那不是抛弃。
那是战术助推!
他知道我现在身体虚弱,爆发力不足。
所以他用这种方式,帮我完成了起步加速!
“别让我看不起你”……
这是激将法!他在唤醒我的斗志!他在告诉我:你是反抗军的王,这点小场面算什么!
他在把后背交给我!
他在用生命信任我!
沉清秋借着苏澈那一推的力道,身形如电,银色的战斗服在雨夜中划出一道流光。
她没有躲避子弹。
因为她知道,那个男人就在身后看着她。
她不能输。
“铮——!”
高周波匕首弹出。
沉清秋迎着弹雨,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诡异角度,瞬间切入了赛博精神病的内圈。
“死!”
寒光一闪。
加特林的枪管被齐根切断。
紧接着,匕首精准地刺入了那人的义眼接口。
“滋啦——”
火花四溅,赛博精神病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秒杀。
沉清秋站在雨中,胸口剧烈起伏,手里的匕首还在滴着机油。
她回过头,看向躲在垃圾箱后面的苏澈。
只见苏澈正探出半个脑袋,脸色苍白,眼神惊恐(看尸体吓的),嘴唇还在微微颤斗。
“干……干掉了?”
苏澈哆哆嗦嗦地问。
沉清秋笑了。
那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是生死与共后的默契。
“干掉了。”
她走过去,向苏澈伸出手,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刚才那个助攻……很完美。”
“没有你,我做不到。”
苏澈:……
啊?
助攻?
我就是想让你挡子弹啊!
我特么差点把你推到枪口上啊!
这都能圆回来?
“咳咳……那当然。”
苏澈借着她的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水,强行装逼:
“主要是我这机械臂……刚才短路了一下,不然老子早上去手撕了他了!”
他一边吹牛,一边心虚地往后退。
太可怕了。
这女人杀人跟切菜似的。
要是让她知道我刚才真的想卖了她……
苏澈打了个寒颤,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就在这时。
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狂风卷着雨水,吹得人睁不开眼。
一束刺眼的探照灯光柱,从天而降,将两人笼罩其中。
苏澈抬头。
只见一辆漆黑的、印着荒坂塔标志的重型浮空车,正缓缓降落在巷口。
车门打开。
林晓晓穿着那一身不染尘埃的白西装,踩着悬浮踏板走了下来。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浑身湿透、还拉着手的苏澈和沉清秋。
紫色的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芒。
“哟。”
“挺热闹啊。”
林晓晓拍了拍手,身后的一队特勤兵迅速包围了现场。
“货……验好了?”
苏澈看到林晓晓,简直象是看到了亲妈。
终于来了!
终于可以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了!
“验好了!验好了!”
苏澈一把甩开沉清秋的手,换上一副谄媚至极的狗腿子嘴脸,连滚带爬地迎了上去。
“大小姐!人我给您带到了!”
“活的!没缺骼膊少腿!也没做手术!”
“这就交给您了!尾款您看是不是……”
他搓着手,指着身后的沉清秋,眼神里全是“赶紧把这瘟神带走”的急切。
沉清秋的手僵在半空。
她看着那个刚才还跟她“生死与共”的男人,此刻正象条哈巴狗一样,对着财阀摇尾乞怜。
把他最信任的战友,当成一件货物,讨价还价。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这一次,她没有生气。
她的眼底,反而涌起了一股更加深沉的、令人心碎的……理解。
他在演戏。
他在用这种最卑微的姿态,为我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这出戏,我陪你演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