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
高周波刀那刺耳的嗡鸣声,在距离沉清秋胸口不到一毫米的地方,骤然停滞。
刀刃带起的劲风,割断了她胸前的一缕发丝。
苏澈的机械臂僵在半空,液压杆因为急刹车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瞪着那只义眼,看着沉清秋那副视死如归、甚至还带着点期待的表情,感觉自己的cpu都要烧了。
【a面(苏澈视角)】
疯婆子!
绝对是疯婆子!
让你交个坐标,你让我剖腹挖心?
这特么是碳基生物能提出来的要求吗?
虽然我是个莫得感情的杀手,但我也是有职业操守的好吗!
我这是清道夫,不是屠夫!
再说了,这可是简陋的胶囊公寓,连个止血钳都没有,这一刀下去,血呲我一脸是小事,万一你当场挂了怎么办?
林晓晓那个变态可是说了,要看到活蹦乱跳的坐标,你要是死了,她绝对会把我也拆成零件,给她家马桶做个全自动冲水系统!
“我不干!”
苏澈猛地收回机械臂,象是触电一样往后退了两步。
“当啷!”
高周波刀被他随手扔在桌上,砸翻了刚吃完的泡面桶。
“沉清秋,你少给我来这套!”
苏澈气急败坏地吼道,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周围满是灰尘的环境:
“看看这儿!全是细菌!全是螨虫!”
“在这儿动刀?你是想得破伤风还是败血症?”
“老子的刀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给你做开胸手术的!脏了我的刀你赔得起吗?!”
他一边骂,一边粗鲁地抓起旁边那件带着机油味的冲锋衣,劈头盖脸地把沉清秋裹了个严实。
“走!”
“去哪?”沉清秋被裹得象个粽子,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
“去修车厂!”
苏澈咬牙切齿,一把将她扛在肩上,那是真的像扛沙袋一样,一点都不带怜香惜玉的:
“找个专业的‘扳手’给你看看脑子!顺便把那该死的芯片弄出来!”
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哭成了一片海。
【他手抖了!在高周波刀停下的那一刻,他的机械臂都在共振!】
【“脏了我的刀”?借口!这绝对是借口!】
【他是怕伤到她!他是怕在这简陋的环境里,哪怕一点点的细菌都会夺走她的生命!】
【他宁愿违抗公司的命令,宁愿拖延时间,也不愿意让她冒哪怕百分之一的风险!】
【那个裹衣服的动作……虽然粗鲁,但是把她包得严严实实,生怕她受一点风寒!】
沉清秋趴在苏澈坚硬的机械肩膀上,听着他胸膛里那颗并不属于机械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
咚、咚、咚。
那么急促,那么有力。
他在害怕。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清道夫,在害怕失去她。
……
夜之城,地下黑诊所。
这里是处于法外之地的灰色地带,也是义体疯子和通辑犯的避风港。
昏暗的灯光下,老式手术台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维克多医生,一个满头白发、双臂全是机械改造的老头,正戴着多功能眼镜,盯着全息屏幕上的扫描数据。
“滴——滴——滴——”
心率监测仪的声音,在狭小的诊所里回荡,频率快得惊人。
苏澈站在一旁,烦躁地抖着腿,那一身黑色的皮风衣还在往下滴着酸雨。
“老维,能不能行?”
苏澈不耐烦地催促道,眼神凶狠(其实是心虚):
“不就是取个芯片吗?你这都看了五分钟了!是不是技术退步了?不想干趁早关门!”
维克多没理他。
老头转过身,摘下眼镜,那一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在苏澈和躺在手术台上的沉清秋之间来回扫视。
最后,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属于过来人的笑容。
“苏小子。”
维克多指了指心率仪上那个飙升到180的数值:
“这姑娘的心跳,很快啊。”
“正常人在麻醉前,心率应该在80左右。她这都快赶上发动机了。”
苏澈心里一惊。
【a面(苏澈视角)】
完了!
肯定是吓的!
刚才我一路扛着她狂奔,还故意把她脑袋朝下控水,再加之这黑诊所看着就象是个杀人越货的地方。
她肯定是以为我要把她大卸八块卖零件!
这恐惧值爆表了啊!
“那……那是跑的!”
苏澈梗着脖子解释,试图掩饰自己的“罪行”:
“刚才路上遇到几个赛博精神病,稍微运动了一下!运动心率懂不懂?”
“哦?运动?”
维克多笑得更暧昧了,他凑近苏澈,压低声音,用一种只有男人懂的语气说道:
“我看未必吧。”
“这种频率的心跳,通常只出现在两种情况:”
“一种是濒死。”
“另一种嘛……”
老头冲着苏澈挤了挤那只电子义眼:
“是恋爱了。”
“苏小子,你这魅力可以啊,连反抗军的头头都被你撩得小鹿乱撞?”
苏澈:???
你个老不正经的!
神特么恋爱!
那是被吓的!被吓的!
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医德败坏?!
“少废话!”
苏澈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手术台上,震得器械盘乱响:
“赶紧动刀!把那玩意儿取出来!我赶时间!”
维克多收敛了笑容,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调出一张全息透视图,指着心脏位置那一小块阴影。
“取不了。”
老头摇了摇头,语气凝重:
“这芯片植入的位置太刁钻了。”
“它已经和心包膜完全生长在了一起,甚至有一部分神经纤维缠绕在主动脉上。”
“如果强行手术,大出血的概率是99。”
“除非你有荒坂塔顶层的医疗团队和再生摇篮,否则……”
维克多看了一眼苏澈,做了个“死”的手势:
“一刀下去,她就没了。”
死一般的寂静。
苏澈的机械臂再次发出了过载的嗡鸣声。
没了?
死了?
这特么是什么噩耗?!
死了我就拿不到坐标,拿不到坐标林晓晓就会弄死我!
而且这要是死在我手里(虽然是医生动的手),那我不就成了杀害女主的罪人?
这任务不就崩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
这手术不能做!风险太大了!
我宁愿去跟亚当重锤单挑,也不想背这个锅!
“不做了!”
苏澈猛地大吼一声,吓得维克多手里的柳叶刀差点掉了。
“什么破医生!连个芯片都取不出来!”
苏澈一把推开维克多,动作粗暴地解开了固定沉清秋的皮带。
“起开!庸医!”
他骂骂咧咧地把沉清秋从手术台上拽了起来,重新扛回肩膀上。
“不治了!老子带她走!”
【b面(观众视角)】
【他慌了!他彻底慌了!】
【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坐标!他只在乎她的命!】
【“不做了”这三个字,喊得多么撕心裂肺!】
【他宁愿完不成任务,宁愿被公司追杀,也绝不让她冒一点点风险!】
【庸医只是借口!他是怕!怕自己哪怕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永远失去她!】
【他把她扛起来的动作那么急切,就象是把珍宝从悬崖边抢回来一样!】
沉清秋趴在苏澈肩头。
她听到了他和医生的对话。
她感觉到了那只扣在她腰间的机械手,正在剧烈地颤斗。
不是因为沉重。
是因为恐惧。
他在怕我死。
沉清秋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凄美的弧度,那颗狂跳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你不杀我,你会死的。”
苏澈脚步一顿。
他站在诊所门口,背对着昏暗的灯光,侧过脸,露出一只闪铄着红光的义眼。
“闭嘴。”
他冷冷地说道,声音沙哑得象是在嚼沙子:
“老子的命硬得很。”
“想死?”
“没那么容易!”
他紧了紧手臂,扛着沉清秋,一头扎进了夜之城那漫无边际的暴雨中。
“那就不取了!”
苏澈在风雨中怒吼,象是在对自己宣战:
“我有更好的办法交差!”
“大不了……老子把这天给捅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