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天色已经渐黑下来。
如今大考结束,两人难得显得没事可做。
秦若惜想了想,开口问道:“说起来都城里那座国师府也是你的吗?”
“除了是我的还能有谁的。”江彻无奈道。
“要不你带我去国师府逛逛吧,我还没去过国师府。”秦若惜提议道。
她听人说起,却也只是听说。
反正眼下两人也没什么事,呆在客栈也是无聊。
江彻只是略微一思考,就同意了。
两人坐着马车去往了国师府。
国师府并不大,就坐落在皇宫不远处。
府邸前是两个石狮子,上方牌匾是龙飞凤舞的烫金字体。
“国师府。”秦若惜轻声读出来上面几个字。
她曾听过不少坊间传闻,大抵是说国师府非常神秘,里面有类似于八卦迷阵的东西,普通人若是没有国师邀请贸然进去,会立刻迷失了方向。
但其实这些都是臆造出来的。
之所以神秘,是因为江彻长期不在国师府,就只留了几个侍从在,所以才营造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至于迷失方向,单纯是因为国师府太大,再加之旁人添油加醋才有了这个传言。
江彻推门走了进去,秦若惜在后面跟着。
不过国师府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宏伟壮阔,也没有那种宛若世外高人的出尘淡雅之意。
更多是象一处普普通通无人问津的府邸。
入眼是一处院子,远处能看到凉亭,院子在夜色下有些寂聊,中间摆放着石桌,墙边种了些花花草草。
“有些失望吧。”江彻笑了笑。
“传说中的国师府,其实很普通。”
秦若惜点了点头,“确实没想到,为什么会这样?”
江彻眼中透着几分怀念,“是我要求这样布置的,延续以前住的地方复刻来的。”
他来到大厅门前,打开门。
因为有专人来打扫,大厅并没怎么落灰。
江彻点燃了火烛,回过头来看向秦若惜。
“明天应该会很忙,所以今晚上我去见个朋友,你先在这随便转转,只要别出国师府,我很快就回来,要是觉得困的话你找个地方睡也行。”
秦若惜点点头,也没怎么在意。
“行,那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交待完这些事,江彻就坐上马车远去。
听着马蹄声远去的声音,秦若惜回过头,在府里到处转悠。
尽管装饰布置的普通,但国师府却很大,比她家的府邸要大不少。
里面有不少房间,都是紧闭着的,在夜色下多少显得有些寂聊。
不过秦若惜并不害怕,她随意打量着这些房间,漫步在每一个庭院当中。
直到她忽然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一处庭院。
尽管这处的庭院从装饰上来看与其他庭院没什么区别,但秦若惜还是察觉到一丝异样。
又或者说是某种没由来的感觉。
她往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在庭院上的石桌抹了一把。
看着手指头上浓密的灰尘,她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处庭院没有人打扫。
其他那些庭院每日都会有侍从打扫,无论江彻在不在府中,侍从都应该要保持府内的整洁才对。
可偏偏这里却没有。
那无非就只有两种原因。
要么就是侍从忘了,要么就是江彻特意叮嘱过不让他们打扫。
秦若惜想了想,踏入了这所尘封已久的庭院。
她的脚步声格外清淅,寒风微微吹拂着,树上残存的落叶轻晃,好似被惊动了似的。
她点燃了道边石灯笼里的油灯,让这片庭院多了几分明亮,也让她更清淅看到周围的一切。
在她小的时候,经常会独自一人点着油灯,到府里那些无人的庭院玩耍。
那样会给她一种探险的错觉,神秘又刺激。
如今她现在又有了当初的感觉。
看着一间间无人的房间,沿着石板路,秦若惜来到门前,伸手推开了门。
在打开门的瞬间,她竟然闻到一丝好闻的香气,是那种女孩子衣物散发的味道。
很淡,但在这微凉的夜色下格外清淅。
秦若惜微微有些愣神,她没想到在这里住的居然是一个女子。
借着油灯的光亮,她往房间里照了照。
家具很是古意淡雅,案台上摆着罩水红色纱罩的烛台,床边一个立式的衣架,上面是一件黑色长裙。
在看到那件黑色长裙时,秦若惜的目光象是定在了那里。
她看了有一会,这才收回目光。
只是反应过来,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在一件长裙上格外关注,目光久久不愿挪开。
尽管长裙颜色是单一的黑色,连一点多馀的装饰都没有,但裁剪精细用料考究,直观看去依旧一眼能看出是一身很好看的衣服。
这件衣服要是穿在她的身上,该是什么效果。
秦若惜心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可很快,她就又放弃了。
因为这件长裙的主人明显是位成年女子,她穿的话大概裙摆会落到地上,沾染了灰尘。
秦若惜又往里面走了几步,那股香气更清楚了些。
她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从东西摆放来看,对方未免太过清心寡欲。
同样都是女子,秦若惜的铜镜前就放着很多东西,有胭脂水粉这些。
可对方的铜镜面前,就只有一把普通的玉质梳子。
秦若惜想了想,又看向铜镜下方的抽屉。
她拉开了抽屉,里面空荡荡的。
就当她想要关上时,借着火烛光亮,她忽然看到在抽屉的深处有一枚奇怪风铃。
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江彻下了车,来到目的地。
还没走进去,就有守卫拦住了他。
待到看清是江彻后,守卫躬敬道:“见过国师大人!”
江彻点点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没有人来吧。”
“回国师大人,基本上只有陛下一年来那么一两次。”
江彻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里是皇陵的后山,平日里外人是进不来的。
皇陵里面葬着的自然都是历代大秦皇帝,名义上秦若惜也葬在了这里。
可她真正的埋葬之地,是在皇陵后山。
这是秦若曦自己亲自选的地方。
她嫌皇陵太吵,所以特意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有山有水,还有风景作伴。
只是难免太清静了显得有些落寞。
江彻走在后山,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很快,他来到秦若曦的坟前。
从外面看,更象是一个小土包用砖头垒了起来,前面是花岗岩刻的石碑。
碑上面没有写名字,什么都没有。
秦若曦生前不喜麻烦,在她看来作为一国之君,死后下葬也应该和其他人一样,不需要搞那么的隆重,也不需要其他人跟着伤悲。
所以这座坟头显得平平无奇,有时就算有人经过这里,也不知里面埋的究竟是谁。
江彻就这样站在秦若曦的坟前,目光平静。
算算日子,这已经是她离世的第二十八年了。
二十八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二十八年不足以让他忘记与秦若曦曾经的点点滴滴,但心却也没有最初那般悲伤了。
他已经可以平静的站在她的坟前,和她说说话。
他扫去地上尘土,连同碑上的灰尘,就这样坐在碑前。
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落在小小的坟包前宛若铺上一层白茫茫的光。
半晌,江彻才忽然开口道:“好久都没有来这了。”
“这些年来一直都不在都城,很少有机会来看你。”
江彻早就习惯这样的自言自语,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她听。
只是坟前无声,声音消散过去后,久久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