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庆功宴的喧嚣尚未散尽，主厅内却已是一片肃杀。
堆积如山的缴获物资散发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味。凌阳端坐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落在面前一份粗略的战后统计上：斩首两千七百余级（含苏烈及两名客卿），俘获九百余人，缴获军械、粮草、金银无数。黑风军自身阵亡四百三十一人，重伤两百余，轻伤不计。
“阵亡者，抚恤加倍，名字记入英烈祠。重伤者，优先使用缴获的伤药，务必救活。轻伤者，赏酒肉。” 凌阳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俘虏……甄别。原镇北王嫡系、军官、有血债者，明日午时，于寨门前公开处决，以儆效尤，首级筑京观。其余普通士卒、被裹挟者，打散编入辅兵营，由秦风你负责整训，告诉他们，想要活命，下次战斗就得站在我们前面。”
冷酷而高效的处置方式。秦风凛然应诺，他知道这是乱世生存的铁律，慈不掌兵。
“苏烈的首级，用石灰处理好，连同他的将印、佩剑残骸，派人……不，我亲自处理。” 凌阳眼中闪过一丝幽光。这东西，或许能用来做些文章。
武破军抱拳问道：“统领，苏擎天痛失两名义子，精锐连损，必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是固守黑风寨，还是……”
“固守？此地已非善地。” 凌阳起身，走到那幅愈加详尽的北境地图前，“苏擎天下一波报复，必定是雷霆万钧。黑风寨虽险，但毕竟只是山寨，无险可守，缺乏纵深。我们需要一座真正的城池，作为根基。”
他的手指点向燕云州腹地，一座名为“铁流城”的中型城池。“此地扼守燕云州南北要冲，原本是朝廷军镇，后被镇北王势力渗透，守将应是苏擎天的某个远房亲戚，兵力约三千，守备相对松懈。更重要的是，城内有较为完善的城墙、工坊、仓库，甚至可能存有部分朝廷遗留的军械。”
“统领的意思是……夺城？” 秦风倒吸一口凉气。攻打一座有完整防御体系的城池，和野外伏击完全是两个概念。
“不是强攻。” 凌阳摇头，“苏烈全军覆没的消息尚未完全传开，铁流城守将未必知晓详情，甚至可能因苏烈之死而惶恐不安。我们可效仿古之‘骄兵之计’与‘诈城’。”
他详细阐述计划：挑选数百名精锐，换上缴获的部分镇北王军服铠甲，伪装成苏烈部溃兵，由凌阳亲自带领，谎称遭遇黑风军主力袭击，苏烈将军重伤，命他们前来铁流城求援，并请求入城躲避追击。一旦城门开启，里应外合，一举夺门。同时，武破军率黑风军主力潜伏于城外，见信号便全力攻城。
“此计关键在于‘真’与‘快’。溃兵要演得真，我亲自压阵，必要时可以展示苏烈部分信物甚至……他未死透的假象。入城后行动要快，必须在守军反应过来之前控制城门及要害。风险极大，但若成功，收益也极大。” 凌阳目光扫过众人，“谁愿随我诈城？”
武破军毫不犹豫：“末将愿往！”
秦风也道：“末将亦可挑选熟悉镇北王军制言语的老卒。”
“好。秦风留守山寨，处理善后，整编俘虏，并做好随时接应或转移的准备。武破军，你挑选五百敢死之士，半个时辰后随我出发。苏红衣，准备相应的镇北王军服、旗帜，以及必要的药物和伪装工具。”
命令迅速下达，整个黑风寨如同精密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在等待准备的间隙，凌阳回到静室，开始清点此战最大的“隐性”收获——杀戮点。
心念微动，系统光幕展开。看着那4,285,000的杀戮点总数，凌阳眼神深处却并无多少喜悦，反而带着一丝审视的冰冷。
按照他之前的经验和系统的“规则”，斩杀苏烈（七品巅峰）及其两名八品初期客卿，外加数千精锐士卒，获取的杀戮点应当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粗略估算，苏烈一人至少值两百万点以上，两名八品客卿各值数十万，加上士卒，总额应该接近甚至超过五百万才对。
但现在，只有四百二十八万五千点。
少了将近一百万点！
这个“误差”，已经超出了之前偶尔感觉“兑换价格偏高”或“收获略少”的范畴，变得清晰而刺眼。
“果然……‘克扣’开始变得明显了么？” 凌阳心中冷笑。以前实力低微时，或许克扣比例小，不易察觉，或者被“系统合理化”的解释掩盖。如今他修为提升，感知越发敏锐，对杀戮点获取的预期也更加精准，这背后的黑手似乎也懒得再精细掩饰了。
“是在加速恢复伤势？还是觉得我‘养肥’了，可以开始收割利息了？” 凌阳尝试沟通系统，“系统，调取本次战斗杀戮点详细获取记录。”
【战斗结算汇总：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消散（生命本源、魂力、气血），经规则转化，共计获得杀戮点：4,285,000点。明细如下：……（一串快速闪过的、看似合理但无从核对的具体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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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机械音，格式化的回复，看似透明，实则依旧是一笔糊涂账。
凌阳不再追问，他知道问不出什么。他将目光投向商城兑换列表。
列表依旧琳琅满目，但凌阳此刻看去，感觉却截然不同。那些闪烁着诱人光芒的“上古神功残篇”、“逆天丹药”、“先天灵物”，此刻在他眼中，更像是一个个精心布置的饵料。价格昂贵，描述模糊，功效存疑，或许还隐藏着更深的陷阱——比如修炼后留下难以察觉的后门，或者其力量本质与那“夺舍者”同源，便于其日后掌控甚至夺舍？
而一些实用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物品，如疗伤药、符箓、普通材料，价格相对“稳定”，但也比最初印象中高了一些。或许这些是那“夺舍者”富，或者制造/获取成本较低的东西？
“有意思……把我当成仓鼠，在你的迷宫里奔跑，用你指定的‘奶酪’引诱我，同时偷偷抽走我辛辛苦苦搬来的‘粮食’？” 凌阳眼神越来越冷，“那就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猎手。”
他没有去动那些昂贵的“饵料”，而是再次筛选当前最急需、且看起来“技术含量”或许不高、更可能是“库存现货”的物品。
“兑换：
这些都是针对接下来夺城以及可能面临的守城战、运动战急需的物资，数量庞大，但单价看起来“合理”。凌阳猜测，这些东西要么是那夺舍者原本就有大量存货（比如来自某个被灭门宗派的仓库），要么是它的“制造”门槛较低。
杀戮点扣除：150万点。剩余：2,785,000点。
物资瞬间堆满了小半个静室。凌阳立刻唤来亲卫，将这些物资分门别类，迅速配发下去。尤其是行军丹和金疮灵膏，对提升军队持续作战能力和伤员存活率至关重要。
做完这些，凌阳看着剩余的二百七十多万杀戮点，沉吟片刻。
“系统，搜索兑换列表，关键词：‘知识’、‘基础原理’、‘非本世界’、‘异界’、‘技术’。”
他想试探一下，这个“商城”的边界，或者说，那夺舍者的“知识库存”到底有多广。
列表一阵模糊闪烁，片刻后，浮现出寥寥几项：
种类稀少，内容偏向基础与理论，且价格不菲。更重要的是，它们都标注着“残缺”、“概论”、“入门”，显然并非完整传承。
“果然……‘库存’有限。而且，刻意避开了高深的、可能涉及力量核心的知识，尤其是与‘幽玄’、‘龙族’、‘天道’等此界关键力量体系直接相关的内容。” 凌阳心中了然。夺舍者愿意拿出一些无关痛痒的、甚至是它自己可能都看不上的“边角料知识”来换取杀戮点，但核心的东西，要么它自己没有，要么绝不会轻易给出。
这也侧面印证了，这“商城”并非万能许愿机，而是基于夺舍者自身储备与需求的“有限贸易窗口”。
凌阳最终选择了兑换《基础符文解析（通用版）》和《异界常见矿物与植物图鉴（局部）》。花费70万点。前者或许能帮助他更好地理解和使用符箓、阵法，甚至未来改造或创造适合自己的符文。后者……或许能在探索某些秘境或鉴定未知材料时提供意想不到的线索。剩余200万点左右杀戮点，他决定暂且保留，以备不时之需。
两本非金非玉、触手温凉的薄册出现在手中。凌阳快速翻阅，《符文解析》内容深入浅出，确实涵盖了多种基础符文，有些与他所知的道家、佛门符文有相通之处，有些则截然不同，带有明显的异界风格。《图鉴》则像是一本粗糙的素描合集，配有简单的文字说明。
他将书册收起。这些知识需要时间消化，眼下最重要的是拿下铁流城！
半个时辰后，黑风寨外。
五百名挑选出来的精锐已经换上了镇北王军的衣甲，虽然不甚齐整，但沾满尘土和血迹（有些甚至是刚抹上去的动物血），加上刻意营造的疲惫惊惶神态，倒真有几分溃兵的模样。武破军也换了装束，隐在队伍中。
凌阳则换上了一套苏烈亲卫队长的服饰（稍作修改），脸上也做了些伪装，掩去了过于冷峻的气质，多了几分焦灼与狠戾。他将苏烈的将印和一块染血的、带有苏烈气息的玉佩（从尸体上取下）揣在怀中。
“出发！”
五百“溃兵”，在凌阳的带领下，踉踉跄跄却又速度不慢地朝着铁流城方向奔去。真正的黑风军主力，则在秦风与苏红衣的调度下，稍晚一些，借助山林掩护，远远跟随。
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
铁流城，城墙在夜色中显露出模糊的轮廓。城头火把稀疏，守军似乎也有些懈怠。
当凌阳一行人狼狈不堪地冲到城下，高声叫门，亮出苏烈将印，哭诉遭遇黑风军主力埋伏、苏烈将军重伤垂危、急需入城救治时，城头果然一阵骚动。
守将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将领，被从被窝里叫醒，登上城楼，借着火光看着下面那群丢盔弃甲、惊慌失措的“残兵”，又仔细查验了递上来的将印和玉佩（凌阳以真元模拟出一丝苏烈垂死的气息附着其上），心中信了七八分。他虽与苏烈不熟，但认得将印，更惧怕苏擎天事后追究他见死不救。
犹豫片刻，又见城外黑暗中似乎并无大军踪迹（黑风军主力潜伏得很好），守将终于下令：“打开侧门，放他们进来！严加戒备！”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凌阳低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率先踏入。
猎杀，即将在城内展开。而关于系统与夺舍者的疑惑与对抗，也将随着他实力的提升和认知的加深，悄然进入新的阶段。北境的棋盘上，凌阳这颗棋子，正越来越显示出挣脱棋手的潜力与……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