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嫔这才如梦初醒般扑到昭仁帝脚边,发髻散乱,金步摇斜斜坠着,哭得梨花带雨:
“皇上!您没事吧?方才可吓死臣妾了!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臣妾臣妾也不想活了啊”
萧辰瑞也连忙上前,“噗通”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
“儿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还请父皇降罪!”
岁无忧在一旁看得清楚,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心里暗骂:
真是孩子死了才来奶,早干嘛去了?
方才这母子俩躲得飞快,这会儿倒齐齐演起情深义重的戏码,当满殿人都是瞎子么?
长公主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悄悄按住她的手,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乱说话。
萧承曜上前一步,沉声道:
“父皇息怒,当务之急是审出幕后主使,揪出这藏在暗处的毒蛇。”
殿内大臣们早已魂飞魄散,呼啦啦跪了一地,脑袋恨不得埋进地里。
除夕宴上竟混进刺客,还差点伤了龙体,这是捅破了天的祸事!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谁也不敢此刻触霉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禁卫军统领跪在最前头,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透了盔甲内衬。
他心里把那刺客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遍。
今日值守的侍卫是他亲手点的,层层盘查没出半点纰漏,这刺客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看来这次,他怕是在劫难逃了。
被侍卫死死按住的舞姬忽然猛地抬头,目光直勾勾盯昭仁帝:
“狗皇帝昏庸无能,宠信奸佞,人人诛之而后快,我只恨不能手刃了你。”
话音未落,她一梗脖子,头歪向一边,嘴角溢出黑血,竟已是气绝。
侍卫哆嗦着伸手探了探她的鼻尖,脸色惨白地回禀:
“皇上此女服毒自尽了。”
昭仁帝又惊又怒,手指着地上的尸体,气得浑身发抖:
“查,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刺杀朕。”
他这辈子自认在国事上殚精竭虑,不敢有半分懈怠。
如今却被人指着鼻子骂昏庸,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就在此时,靖安王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
“皇上,方才打斗混乱之际,臣弟似乎见这舞姬身上掉了块玉牌,许是信物,不如让侍卫找找看?”
众人闻言,立刻在地上搜寻起来,却哪里还有玉牌的影子?
兰嫔与萧辰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岁无忧将二人神色看在眼中,心中冷笑,还好自己反应快。
这出戏,不会又是这母子俩想要做局陷害谁的吧?
萧辰瑞按捺住心头的惊疑,跪在地上拱手道:
“父皇,不如仔细搜查这刺客身上,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昭仁帝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在众人脸上与地上的尸体间来回扫视:
“给朕搜!”
侍卫领命上前,将那舞姬的衣袍翻了个底朝天,连发髻都拆开了,却没有发现任何物件。
萧辰瑞眼中惊疑不定,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昭仁帝脸色铁青,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此事交由刑部、皇城司、大理寺三司会审!三日后,朕要看到结果!查不出幕后之人,你们三个就提着脑袋来见朕!”
刑部尚书,皇城司使,大理寺卿三人一脸土色,硬着头皮领旨:
“臣等接旨!”
三人心里都清楚,这案子棘手得很,刺客死无对证,线索又断了,三日内要查出结果,难如登天。
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满殿惶惶的人影。
昭仁帝余怒未消,双目扫过之处,众人皆如芒在背。
此刻在他眼里,看谁都像是刺客。
众大臣女眷被他盯的心中发毛,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高公公,回御书房!”
昭仁帝猛地起身,龙袍扫过案几,带落的茶盏在金砖上摔得粉碎。
“奴才遵旨!”
高公公连忙颠着小碎步上前,搀扶着昭仁帝离开文华殿。
御前侍卫呼啦啦围上去,将帝王护得水泄不通。
一行人如潮水般退出文华殿,留下满殿狼藉与惊魂未定的众人。
直到那明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大殿中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谁也没敢先开口,只觉得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长公主收回望向殿门的目光,抬手拍了拍岁无忧的手背:
“无忧,长乐,咱们回去。”
“好,外祖母!”
岁无忧可惜的瞅了眼案几上的膳食。
她就知道,宴无好宴,这除夕宴肯定不能安生。
可惜了这一桌子好菜,她只来得及啃了两口鸡腿。
四人出了宫门,坐上长公主府的马车。
车轱辘碾过积雪的街道,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车厢里却一路默然,谁都没说话,直接回了公主府。
进了裴怀瑾的书房,兰芝奉上热茶退了出去。
长公主捧着暖炉焐了焐手,才看向岁无忧,沉声问道:
“无忧,方才在宫宴上,你说皇上身上的香气有异,到底是何意?”
岁无忧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缓缓道:
“外祖父,外祖母,皇上腰间挂着个香囊,那香味有勾人心魂的功效,能悄无声息地扰人神智。而那香味,又与兰嫔身上的熏香如出一辙。”
她顿了顿,补充道:
“那香气极淡,再混着殿里各位夫人小姐的熏香,驳杂得很。若不是当时我跪在近前,又对花草气息敏感,还真察觉不出来。”
“兰嫔?”
长公主手中的暖炉猛地一沉,眼底闪过一丝冷厉。
她在后宫见惯了争宠的阴私手段,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
“难怪皇上这两年对她愈发纵容,竟是用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她身边定藏着个制香的高手!”
她怒气未消,岁无忧又摸出一块玉牌放在桌上:
“还有这个,方才那行刺的舞姬打斗时掉的,我瞧着不对劲,就悄悄收起来了。”
裴怀瑾伸手拿起玉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目光骤然一凝:
“这是承曜自幼佩戴的那块暖玉,上面刻的‘承’字还是皇上亲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