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东侧，三座漆黑的囚笼如墓碑般矗立。
每座囚笼都由寂灭神铁打造，表面流淌着粘稠的归墟之力。笼内各困着一道身影，气息微弱，但眉心的火焰印记还在顽强闪烁。
“就是他们！”青阳挣扎着指向囚笼，“我能感应到同源的气息！”
张炁没有丝毫犹豫，混沌剑光直劈最近的囚笼。
铛——！
剑刃与神铁碰撞，火星四溅，却只在笼柱上留下浅痕。
“没用的。”左侧囚笼中传来沙哑的声音，“这是特制的‘禁法囚笼’，能吸收一切灵力攻击。我们试过无数次了。”
张炁收剑，看向说话之人。
那是个身穿破旧僧袍的光头男子，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枯槁，但一双眼睛清澈如潭。他眉心是一枚淡金色的“卍”字火焰印记，此刻正散发微弱佛光，抵抗着归墟侵蚀。
“佛门火种？”张炁问。
“贫僧玄苦，来自西天佛土。”僧人双手合十，“三年前得琉璃仙帝留下的‘菩提心火’传承，后被九幽设计擒获，困于此地已七十九日。”
中间囚笼里是个女子，一身白衣已染满血污，但身姿依旧挺拔如剑。她眉心是一枚银白色的剑形火焰印记。
“凌雪，北冥剑派最后传人。”女子声音清冷，“得‘寒霜剑火’传承，被困六十三日。”
右侧囚笼则是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戴着破碎的眼镜，正埋头在掌心推算什么。他眉心是一枚湛蓝色的符文火焰印记。
“墨渊，天机阁弃徒。”书生头也不抬，“得‘天衍道火’传承，被困四十五日。顺便说一句，这囚笼的结构我已经推演了八成，给我半刻钟，我能找到薄弱点。”
张炁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三个火种，居然都还保持着清醒和理智，甚至还在想办法脱困。看来琉璃仙帝选人，确实有独到之处。
“半刻钟太长了。”他看向身后追来的蚀灵分身，“敌人不会给我们时间。”
蚀灵分身已追至百丈外，八具秽傀重新凝聚，气息虽弱了几分，但依旧凶悍。
“张炁，你救不了所有人。”蚀灵冷笑，“这座古城已被‘九幽锁灵大阵’完全覆盖，你们逃不掉的。不如乖乖交出钥匙，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些。”
“这话蚀骨魔尊也说过。”张炁淡淡回应，“他现在已经灰飞烟灭了。”
蚀灵脸色一沉：“你找死！”
他双手一合，古城上空的黑云疯狂旋转，化作八道灰黑色的龙卷，朝着广场倾泻而下！
每一道龙卷都蕴含着恐怖的归墟之力，所过之处，建筑化为齑粉，连空间都被撕裂。
“这是‘八荒归墟劫’！”玄苦惊呼，“金仙级神通！张施主小心！”
张炁深吸一口气，将祖凰真血的力量催动到极致。
赤金色的火焰从他体内涌出，在头顶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凤凰虚影。虚影双翅展开，护住整个广场。
同时，他将混沌道灵的力量分出一半，注入青阳体内。
“青阳，用太阳真火攻击囚笼！我来挡住蚀灵！”
青阳咬牙点头，双手结印。虽然伤势未愈，但有了混沌之力的加持，他眉心的太阳真火印记重新燃起。
“太阳真火——焚天煮海！”
金色火焰化作九条火龙，咆哮着扑向三座囚笼。这一次，火焰不再是分散攻击，而是集中灼烧每座囚笼的同一位置——正是墨渊刚才推算出的薄弱点！
嗤嗤嗤——！
寂灭神铁在太阳真火的持续灼烧下，终于开始软化、变形。
“有效！”凌雪眼睛一亮，“再加把劲！”
玄苦和墨渊也同时出手。
玄苦双手合十，口中念诵佛经。眉心的菩提心火化作一朵金色莲花，融入太阳真火中。佛火与阳火交融，威力暴增三成！
墨渊则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快速画出一道道符文。这些符文落入火焰中，竟然让火焰的灼烧效率提升了五成！
“天衍道火，推演万物，优化一切。”墨渊一边画符一边解释，“我能让任何攻击的效果最大化。”
三股火焰之力融合，终于，囚笼的薄弱点被烧穿了一个拳头大的洞！
“就是现在！”凌雪厉喝，眉心的寒霜剑火化作一道银色剑光，从洞口射出！
剑光在空中一分为三，精准斩断了囚笼内部的锁链机关。
咔嚓、咔嚓、咔嚓！
三座囚笼同时打开！
玄苦、凌雪、墨渊纵身跃出，落在张炁身旁。
虽然个个带伤，气息虚弱，但三人的眼神都锐利如刀。
“多谢相救。”凌雪对张炁抱拳，“此恩必报。”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张炁盯着天空中的八道龙卷，“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蚀灵分身见状，脸色更加难看。
“四个火种……加上张炁就是五个。主上一定会重赏我！”
他疯狂催动归墟之力，八道龙卷融合为一，化作一道直径千丈的灰黑色风暴，朝着五人碾压而来！
风暴未至，恐怖的压迫感已让广场地面层层塌陷。
“这一击……挡不住。”玄苦脸色凝重，“除非我们五人联手。”
“怎么联手？”青阳问。
“琉璃仙帝留下的传承，本质同源。”墨渊推了推破碎的眼镜，“理论上，五枚火种的力量可以短暂融合，爆发出远超境界的威力。但我没试过，风险很大。”
“有多大？”凌雪直接问。
“轻则修为尽废，重则身死道消。”墨渊老实回答，“而且需要有人作为核心，承受绝大部分反噬。”
四人同时看向张炁。
张炁笑了：“看来又是我。”
“你是混沌大道，包容性最强。”玄苦点头，“而且你体内还有两把钥匙，能稳定力量。”
“那就别废话了。”张炁盘膝坐下，“怎么做？”
墨渊快速道：“我们四人将火种本源注入你体内，你用混沌道灵调和，再以星盘碎片为引，可以短暂凝聚出‘伪·仙帝之力’。虽然只有一击之力，但足以灭杀这具分身。”
“就是模拟琉璃仙帝全盛时期万分之一的威能。”墨渊解释，“对付金仙初期足够了。”
说话间，灰黑色风暴已压至头顶百丈。
时间不多了。
“开始吧。”张炁闭上眼睛。
玄苦、凌雪、墨渊、青阳四人同时出手，将手按在张炁后背。
四股截然不同的火焰本源涌入张炁体内。
太阳真火的炽热、菩提心火的慈悲、寒霜剑火的凌厉、天衍道火的玄奥，四股力量在张炁经脉中横冲直撞，几乎要将他撑爆。
“混沌道灵，调和！”
识海中，混沌道灵光芒大放，灰色气流涌出，将四股火焰包裹、融合。同时，三块星盘碎片从张炁怀中飞出，悬浮在他头顶，散发出纯净的星辉。
星辉落下，融入四火之中。
嗡嗡嗡——！
张炁周身爆发出刺目的七彩光芒！光芒中，隐约可见一道身穿琉璃战甲、头戴帝冠的虚影。
虽然模糊不清，但那股睥睨众生的帝威，让整个古城都在颤抖！
“这是……琉璃仙帝的气息？！”蚀灵分身惊恐万分，“不可能！仙帝早已陨落！”
“仙帝虽陨，传承不灭。”张炁睁开眼，眼中流转着七彩琉璃光，“这一击，为所有被你们残害的生灵。”
他抬手，虚握。
七彩光芒凝聚成一柄琉璃长剑，剑身透明，内部有星辰流转。
“琉璃帝剑——斩！”
一剑斩出。
没有声音，没有气浪。
只有一道七彩剑光，划过灰黑色风暴，划过蚀灵分身，划过整座古城上空的黑云。
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风暴消散。
蚀灵分身僵在原地，低头看着胸口那道七彩剑痕。
“我……我居然会死在……”
话没说完，他的身体从剑痕处开始，寸寸化为光点，彻底湮灭。
八具秽傀也随之崩溃。
笼罩古城的九幽锁灵大阵，失去了主持者，开始自行瓦解。灰黑色的结界出现无数裂痕，最终轰然破碎。
阳光，时隔数月，再次洒入古城。
广场上一片死寂。
张炁单膝跪地，大口吐血。强行承受五火融合的反噬，让他的道基再次出现裂痕，修为从金仙初期跌落到玄仙后期。
玄苦四人也好不到哪去，个个面色惨白，气息萎靡。
但他们都还活着。
“结……结束了？”青阳喘息着问。
“暂时。”墨渊看向古城深处，“但我感应到，地底还有东西。很古老，很强大，而且……正在苏醒。”
张炁强撑着站起：“什么东西？”
“不知道，但给我的感觉，和琉璃仙帝的传承同源。”墨渊推演片刻，“可能是仙帝留下的……后手。”
正说着，古城中央的祭坛忽然震动起来。
祭坛表面裂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阶梯深不见底，散发出苍茫古老的气息。
“看来，仙帝想让我们下去。”凌雪握紧手中的剑。
“去不去？”玄苦看向张炁。
张炁没有立刻回答。
他感应着阶梯深处传来的气息，确实和琉璃仙帝同源，但也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更关键的是，他怀中的星盘碎片正在发烫，仿佛在渴望什么。
“灵儿牺牲前说过，琉璃仙帝在诸天万界留下了九处传承之地。”张炁缓缓道，“这里可能就是其中之一。下面应该有我们需要的答案——关于九幽，关于终焉，关于……如何彻底结束这一切。”
他看向四人：“你们伤势不轻，可以留在上面休养。我一个人下去。”
“那怎么行！”青阳立刻反对，“你是为了救我们才伤成这样，要下一起下！”
“贫僧也去。”玄苦合十，“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凌雪直接走到阶梯口：“走吧，别浪费时间。”
墨渊推了推眼镜：“我对仙帝留下的东西很感兴趣。而且，我的推演显示，下面有解决你道基伤势的方法。”
张炁看着四人，最终点头：“好，那我们一起。”
五人相互搀扶，走向阶梯。
而在他们踏入阶梯的瞬间，祭坛的裂口缓缓闭合。
古城恢复了死寂。
只有满地战斗的痕迹，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远在万里之外的混沌道域，藤忽然从座位上站起。
他手中的传讯石发烫，显示出一行模糊的字迹：
“已救出四火种，入仙帝遗迹。勿念，守好道域。——张炁”
藤长舒一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主人，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看向窗外，灵脉污染区的灰黑色雾气，似乎又扩散了一里。
时间，真的不多了。
而在古城地底万丈深处，一双闭合了数万年的眼睛，缓缓睁开。
“五枚火种齐聚……比预计的早了三百年。”
“不过也好，计划可以提前了。”
“张炁，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继承仙帝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