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师那柄小木槌悬在半空。
“八宝铜镜,起拍价二十万。”
话音刚落,第一排那只枯瘦的手就举了起来。
连竞价牌都没拿。
盘龙大师甚至都没回头,只是伸出两根手指,随意晃了晃。
“二十万。”
大厅里原本还有些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死寂。
所有人都在看那个背影。
这就是规矩。
在这个圈子里,盘龙子看上的东西,没人敢抢,也没人敢抬价。
那不仅是钱的问题,是命的问题。
拍卖师显然也习惯了这种场面。
脸上堆起职业化的假笑,语速飞快。
“二十万一次。”
“二十万两次。”
甚至没有哪怕一秒钟的停顿等待,木槌直接就要落下。
“二十万成交!”
“慢着。”
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从后排飘了过来。
不大。
但在这一片死寂里,清晰得像是惊雷。
拍卖师手一抖,木槌差点砸在脚面上。
所有人齐刷刷地回头。
几百道视线聚焦在那个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烟的年轻人身上。
云飞把手里的号码牌随手扔在桌子上。
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二十万零一百。”
全场哗然。
“卧槽!这小子疯了吧?”
“二十万零一百?这特么是来竞拍的还是来找茬的?”
“不想活了!敢跟盘龙大师抢东西,还是用这种羞辱人的方式!”
李诗晴坐在旁边,整个人都在抖。
她想伸手去捂云飞的嘴,又不敢。
只能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第一排。
盘龙大师慢慢转过身。
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站起来。
只是扶着太师椅的扶手,侧着身子,隔着十几排座位,死死盯着云飞。
“年轻人。”
“有些东西,那是给死人准备的。”
“你确定你有那个命拿?”
赤裸裸的威胁。
没有任何掩饰。
周围的富豪们吓得纷纷后退,生怕沾上晦气。
云飞弹了弹烟灰。
烟雾腾起,模糊了他的面容。
“有没有命拿,那是我的事。”
“倒是你。”
“一大把年纪了,买不起就直说。”
“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
盘龙大师猛地站起来。
手里的两颗文玩核桃被捏得咯咯作响。
在云海市混了这么多年,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地叫一声大师?
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穷鬼?
他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当场动手的冲动。
这里是拍卖行,人多眼杂,真要在这里杀人,后续处理起来也麻烦。
“好。”
“很好。”
盘龙大师怒极反笑。
他指了指云飞。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面镜子,那就让给你。”
“不过”
“我把话放在这。”
“你最好现在就给自己订口棺材。”
“免得到时候全家死绝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说完。
他一甩袖子,重新坐了回去。
不再出价。
拍卖师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
看云飞的视线,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二十万零一百一次。”
“两次。”
“成交!”
木槌落下。
很快。
工作人员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李诗晴颤抖着刷了卡。
直到那面满是铜锈的镜子放在桌上,她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就这么买到了?
云飞拿起铜镜。
入手冰凉。
那种独特的阴冷气息顺着指尖往上窜。
果然是炼妖鉴。
虽然破损严重,但这股子凶煞之气,假不了。
只要回去稍微祭炼一番,那工地地下的阴煞,就是最好的养料。
赚大了。
云飞随手把镜子塞进李诗晴那个爱马仕包里。
动作粗鲁得像是在塞一块板砖。
“拿着。”
“这玩意儿能保命。”
李诗晴抱着包,欲哭无泪。
保命?
这分明就是催命符啊!
接下来的几轮拍卖,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原本热火朝天的竞价,因为刚才那个小插曲,变得有些沉闷。
大家都心不在焉。
时不时回头偷瞄一眼后排那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又看看前面那个阴恻恻的盘龙大师。
都在等着看好戏。
很快。
几块未经切割的原石被推上了台。
这些石头表面开过窗,露出里面翠绿的色泽。
看着成色极好。
起拍价都不低,动辄百万起步。
李诗晴有些心动。
云雪集团最近资金回笼,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做点投资。
“云先生,那个三号原石怎么样?”
“我看那开口的绿意很正,要是切涨了,至少能翻两番。”
她凑过来小声问。
云飞扫了一眼台上的石头。
连探查都懒得探查。
那些石头里空空荡荡,别说灵气,连点像样的玉肉都没有。
全是靠皮绿。
也就是那种表面一层绿,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石头。
专门坑这种半吊子。
“垃圾。”
云飞吐出两个字。
“那是做过手脚的。”
“看着挺唬人,切开全是废料。”
“谁买谁傻逼。”
李诗晴一愣。
虽然不知道云飞为什么这么笃定,但她选择无条件相信。
默默放下了举牌的手。
果然。
那块石头最后被一个胖老板以五百万的高价拍走。
当场切开。
全是白花花的石头,连点绿渣子都看不见。
胖老板当场就瘫在了地上,哭爹喊娘。
李诗晴看云飞的视线变了。
这哪里是人?
简直就是行走的印钞机!
“接下来,是本次拍卖会的第二十五件拍品。”
“清代道教法器——金钱剑!”
拍卖师掀开红布。
一把由一百零八枚铜钱编织而成的短剑静静躺在托盘里。
铜钱虽然有些氧化发黑,但每一枚都用朱砂点过。
剑身上缠绕着红线。
隐隐透着一股正气。
“这把金钱剑,据说是龙虎山天师府流传下来的宝物。”
“斩妖除魔,镇宅避凶。”
“起拍价,九十万!”
话音刚落。
第一排的盘龙大师再次举牌。
“一百万。”
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显然。
他对这把剑的渴望,比刚才那面镜子还要强烈。
八宝铜镜那是邪物,虽然厉害,但不好控制。
但这把金钱剑不一样。
那是正儿八经的道家法器。
如果能拿到手,配合他的道术,实力绝对能再上一个台阶。
全场再次安静。
没人敢争。
刚才那胖老板的惨状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霉头。
盘龙大师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稳了。
这把剑,势在必得。
“一百万零一百。”
那个噩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盘龙大师的身子猛地一僵。
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慢慢转过身。
看着后排那个正在修指甲的年轻人。
胸口剧烈起伏。
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又是他!
又是这个王八蛋!
每次就加一百块!
这特么不是竞拍,这是在打脸!
是在往他脸上吐唾沫!
“两百万!”
盘龙大师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两百万零一百。”
云飞头都没抬。
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三百万!”
盘龙大师双目赤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三百万零一百。”
云飞依然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调调。
无论盘龙大师出多少。
他就在后面加一百。
就像是一只苍蝇,在你吃饭的时候不停地嗡嗡乱飞,恶心死你。
全场的人都看傻了。
这哪里是拍卖?
这分明就是公开处刑!
盘龙大师的手都在抖。
三百万,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这把剑的市场价值。
虽然这剑是好东西。
但不值这个价。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种羞辱。
一种智商和财力上的双重羞辱。
“好好好!”
盘龙大师怒极反笑。
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深深地看了云飞一眼。
那目光里,不再是威胁,而是一种看死人的漠然。
“年轻人,你很有种。”
“这把剑,我让给你。”
“不过”
“希望你有命拿,也有命用。”
“毕竟。”
“有些东西,烫手。”
说完。
他直接站起身。
连最后的压轴拍品都不看了。
带着王平那几个狗腿子,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拍卖行。
云飞把那把金钱剑拿到手。
手指轻轻拂过那些铜钱。
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指尖传导进体内。
纯阳之气。
而且极其精纯。
云飞心中一喜。
刚才隔着老远,他就感觉到了这东西的不凡。
没想到拿到手里,比预想的还要好。
这哪里是什么清代法器。
这分明是一件上品法器!
这上面的每一枚铜钱,都是经过高人祭炼过的,里面封印着极为强大的阳气。
这种东西。
别说三百万。
就是三千万,三个亿,在修真界也是有价无市。
今天这趟,不仅拿到了炼妖鉴,还白捡了一把上品金钱剑。
这运气。
简直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