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一声暴喝打断了云飞的思绪。
那个正坐在地上啃包子的傻青年被人猛地拽了一把,身子歪倒在路边的绿化带里。
手里的半个肉包子滚到了地上,沾满了泥土。
青年愣了一下,看着地上的包子,嘴一扁,又要去捡。
“别捡了!脏!”
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冲上来,一把拍掉青年伸出的脏手,然后转过身,横眉立目地瞪着云飞。
“大白天的,欺负一个傻子?”
大妈指着云飞的鼻子,唾沫星子飞溅。
“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不干人事?”
周围几个路过的行人也停下了脚步。
刚才那一幕,在他们眼里就是云飞把车停在路边,气势汹汹地把这个傻子堵在角落里,还动手去抓人家的手腕。
看着就像是在勒索或者欺负人。
云飞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误会。”
他指了指那个正盯着地上包子流口水的青年。
“我在给他看病。”
“看病?”
大妈冷笑一声,把那个菜篮子往地上一墩。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有在大马路牙子上看病的?”
“我看你就是想抢他的包子!连傻子的早饭都抢,你还是个人吗?”
云飞被这清奇的脑回路气笑了。
这大妈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
开着迈巴赫抢半个肉包子?
这逻辑也是没谁了。
“我真是医生。”云飞懒得解释太多,转身要走,“信不信由你。”
“不许走!”
旁边一个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挡在了车门前。
“做了亏心事就想跑?”
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的正义凛然。
“大伙都看着呢,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别想离开这。”
人群越聚越多。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尤其是这种开豪车的年轻人欺负流浪汉的戏码,最能挑动大众那根敏感的神经。
“这小伙子看着挺精神,怎么心这么黑?”
“就是,这傻子平时就在这一带晃悠,从来不惹事,多可怜啊。”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以为有几个钱就能随便欺负弱势群体。”
指指点点。
议论纷纷。
那个傻青年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缩在大妈身后,两只脏手捂着耳朵,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傻子是谁家的?”云飞问了一句。
既然这些人这么护着,应该认识。
“装什么蒜?”
眼镜男嗤笑一声。
“这一片谁不知道他是张凡张神医的儿子?”
张凡?
云飞挑了挑眉。
这名字有点耳熟。
好像是云海市中医协会的副会长,号称一手针灸出神入化,在杏林界颇有威望。
难怪。
老子是神医,儿子却是这种先天绝脉的傻子。
这不仅是讽刺,更是张凡这辈子最大的心病。
“既然知道他是神医的儿子,你们还觉得我在骗人?”
云飞靠在车门上,双手抱胸。
“正因为他是神医的儿子,才更需要治。”
“呸!”
大妈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真能吹!”
“人家亲爹就是神医,治了二十多年都没治好,你能治?”
“你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吧?”
“我看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大家伙别让他跑了,报警!把他抓起来!”
群情激愤。
几个人甚至伸手过来拉扯云飞的衣服。
就在这时。
人群外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
“成儿!成儿你在哪?”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个穿着唐装、头发花白的老者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正是张凡。
他一眼就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儿子,还有那一地被踩扁的包子。
“成儿!”
张凡冲过去,一把抱住儿子,上下检查了一遍。
除了身上脏了点,没受伤。
“爸包子没了”
青年指着地上的泥团,一脸委屈。
张凡眼眶一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面包塞给儿子,然后站起身,那张平日里温和的脸上此刻满是怒容。
“谁?”
“谁欺负我儿子?”
大妈立刻跳出来,指着云飞。
“张神医,就是他!”
“刚才这小子把你儿子推在地上,还想抢东西!”
“要不是我们拦着,指不定还要动手打人呢!”
张凡转过身。
视线落在云飞身上。
看到那辆迈巴赫,又看了看云飞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富二代。
纨绔子弟。
这是张凡的第一印象。
“年轻人。”
张凡压着火气,声音沉了下来。
“我儿子智力有缺,从未招惹过是非。”
“你开着豪车,身份尊贵,何必跟一个傻子过不去?”
这是在讲理。
但也透着一股子身为长辈的训斥。
云飞没生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张凡虽然医术一般,但对儿子倒是真心疼爱。
“我没欺负他。”
云飞指了指还在啃面包的青年。
“我是在给他看病。”
“看病?”张凡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荒谬的笑,“你会看病?”
“略懂。”
“那我儿子得的是什么病?”张凡反问。
这是考校。
也是拆穿。
他儿子的病,找遍了国内外的名医,连最先进的仪器都查不出病因,只说是先天智力发育不全。
他不信一个毛头小子能看出什么门道。
云飞往前走了一步。
那个眼镜男想拦,被云飞随手一拨,整个人转了个圈,差点栽进绿化带里。
云飞走到张凡面前。
“先天慧轮闭塞。”
六个字。
清晰有力。
张凡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了。
慧轮。
这是道家医术里的说法,指的是人体眉心深处,主宰灵智的那一窍。
普通中医根本不懂这个概念,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
只有那些传承了数百年的古医世家,才会在极少数的孤本典籍里看到只言片语。
“你”张凡的手抖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你儿子不是傻。”
云飞看着那个还在傻笑的青年。
“他是太聪明了。”
“七窍通了六窍,唯独这一窍灵光被胎毒死死封住。”
“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水的瓶子,盖子没拧开。”
“若是强行灌输,只会把瓶子撑爆。”
“所以他表现出来的是痴呆,实则是自我保护。”
张凡彻底呆住了。
这番话。
三十年前,他曾带着刚出生的儿子去拜访过一位隐居深山的道长。
那位道长说的话,与云飞此刻所说,几乎一字不差!
只是那位道长当年摇了摇头,说此乃天命,药石无医,除非有大罗金仙下凡,以无上法力重开慧轮。
这小子怎么看出来的?
仅仅是一眼?
“一派胡言!”
那个眼镜男从绿化带里爬出来,扶着歪掉的眼镜,气急败坏。
“张神医,别听他瞎扯!”
“什么慧轮?什么胎毒?”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
“我看他就是想骗钱!”
“对!骗子!”
“把他抓起来!”
周围的人又开始起哄。
在他们看来,云飞说的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就是为了忽悠人。
张凡却抬起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哗。
他盯着云飞,呼吸有些急促。
“你有办法?”
这句话问出来,张凡自己都觉得可笑。
连那位道长都说没救了,这年轻人能有什么办法?
但他心里那一点微弱的火苗,被云飞刚才那番话重新点燃了。
万一呢?
“有。”
云飞点头。
“不过有点疼。”
“可能会把他弄哭。”
张凡还没来得及说话。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
“等等!”
一个提着中药包的大爷挤了进来,眯着眼睛,凑到云飞面前仔细瞅了瞅。
“哎哟!”
大爷一拍大腿。
“这不是回春堂的那个小老板吗?”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喊愣了。
回春堂?
那个在城西开了几十年的老药铺?
“我想起来了!”大爷激动得胡子都在抖,“前两天就是他!”
“在回春堂门口,把百草堂那个王德海怼得哑口无言!”
“我就在现场!”
“王德海那老东西仗着人多势众想吞了回春堂,结果被这小哥一手针灸术给震住了!”
“后来听说连王家都倒了,百草堂现在都归这小哥管了!”
“这是真正的神医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
“真的假的?”
“连王德海都输给他了?”
“王德海可是号称云海第一针啊!”
众人的目光变了。
从刚才的鄙夷、愤怒,变成了震惊、怀疑,最后是敬畏。
在这个圈子里,名声就是一切。
打败王德海,这个战绩太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