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名字、过去、尊严，从踏上这艘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抛进了海里。”
“至于南美？东山再起？”
壁虎再次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别做梦了！你们的馀生，都将在这片大海上，为我们工作到死！”
陈忠富眼前一黑，跟跄着后退了两步，被身后的陈忠强死死扶住。
他明白了。
从始至终，这就是一个局。
是林风夜！一定是他！
“啊——！”
陈忠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朝着壁虎猛地冲了过去。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们这群杂碎！”
然而，他还没靠近，旁边伸出一只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陈忠富惨叫一声，整个人扑倒在地。
刀疤脸走上前，一只穿着钢头靴的大脚，重重地踩在他的后背上。
“老东西，给我安分点！”
“大哥！”
“老公！”
陈飞跃和大嫂惊叫着想冲过去，却被两个船员死死按住。
壁虎慢悠悠地走到陈忠富面前，蹲下身，用手拍了拍他沾满灰尘的脸颊。
“陈老先生，认清现实吧。”
“你们的钱，你们的命，现在都属于我们。”
“更准确地说，属于出钱雇佣我们的那位先生。”
“他让我给你们带句话。”
壁虎凑到陈忠富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林先生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壁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白衬衫。
“把他们带下去，关进底层货舱。从明天开始，让他们学学怎么刷甲板。”
“是，老板！”
船员们像拖死狗一样，将陈忠富和其馀三人拖向货舱更深处的黑暗。
那里，等待他们的，是无尽的劳役和没有明天的绝望。
……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林风夜脸上。
信息很短。
【货已上船，游戏开始。】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
昏暗的船舱底，陈忠富一家四口像垃圾一样被堆在角落。
林风夜删除了信息和照片。
手机屏幕暗下去，房间重归黑暗。
陈忠富。
陈忠强。
陈飞跃。
他默念着这些名字，就象在清点一份死亡名单。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该回家了。
那里，有他要守护的人。
……
“水韵花间”花店的暖黄灯光。
林风夜推门而入，风铃发出叮当声。
“回来啦。”
梁秋水正拿着喷壶给一盆蝴蝶兰浇水，听到声音，她抬起头。
陈若溪也从花丛后探出脑袋，她正修剪着玫瑰的刺。
“风夜。”她轻声唤道，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林风夜的目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
她的笑，太勉强了。
“妈，若溪，我回来了。”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从陈若溪手里接过那把花剪和那枝玫瑰。
“我来吧，你去歇会儿。”
他三两下就将多馀的枝叶和尖刺修剪干净，插进旁边的玻璃瓶。
陈若溪怔怔看着，没有动。
梁秋水放下喷壶，用毛巾擦着手。
她走到陈若溪身边，担忧地问。
“若溪，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们今天就早点打烊吧。”
“没事的，梁姨，我不累。”陈若溪摇摇头。
她当然累，心累。
从白天得知陈忠富一家被送走后，她的心就一直往下沉。
理智告诉她，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是他们咎由自取。
无论是当初对林风夜母子的迫害，还是后来对她的算计，都足以让他们死一百次。
可是……
情感上，她无法做到象林风夜那样干脆利落。
她会忍不住去想，那艘船上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遭遇怎样的对待？
那种把人当成奴隶，劳役至死的结局……
光是想象，就让她不寒而栗。
她恨他们，但她无法坦然接受这种近乎酷刑的惩罚。
这种矛盾的情绪，在她的心里反复撕扯。
林风夜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这个傻姑娘，就是太善良了。
总喜欢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抚摸她的头发。
“在想陈家的事？”
陈若溪的肩膀轻轻一颤，她抬起头，眼框泛红。
“我……我是不是很虚伪？明明那么恨他们，可现在……”
“不。”林风夜打断她。
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不是虚伪，你是善良。”
“但你的善良，应该留给值得的人，比如我，比如我妈。”
“至于他们，他们不配。”
“他们的下场，是他们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每一步，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和你，和我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旁边的梁秋水也开口了，她拉起陈若溪的手，轻轻拍着。
“是啊，若溪，你别胡思乱想。”
“那一家子……唉，不提也罢。”
“你千万别为他们伤神，不值得。”
梁秋水的脸上也带着一丝复杂。
但她更心疼眼前的两个孩子。
林风夜捕捉到了母亲眼神里的疲惫。
这段时间，为了他的事，母亲一直提心吊胆，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现在，陈家的事告一段落，她们俩却又都陷入了这种内耗。
不行。
必须让她们彻底放松下来。
“我们去旅行吧。”林风夜突然开口。
“啊？”陈若溪和梁秋水都愣住了。
“旅行？”梁秋水有些不确定地重复。
“对，旅行。”
“我们三个，一起。就当是……一次家庭旅行。”
梁秋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这辈子，都没敢奢望过这种事。
和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象一个普通的家庭那样，出去走走，看看风景。
这个提议，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好啊！好啊！这个主意太好了！”
她几乎是立刻就拍手赞同。
她转向还有些尤豫的陈若溪，开始助攻。
“若溪，你看，花店的生意最近也稳定了，有小丽她们看着，没问题的。”
“我们就出去玩几天，散散心，好不好？”
陈若溪看着梁秋水期盼的眼神，又看看林风夜含笑的眼睛，心里的防线开始松动。
她知道，这是林风夜在用他的方式，开解她。
也是在心疼他自己的母亲。
她如果再拒绝，就太不识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