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富早已趴在地上,被这么一个铃声惊得一下子吓醒了。
电话是他的心腹,公司排名第二的副总。
“陈……陈董……”副总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
“完了……全完了……”
“我们所有的海外账户都由一家叫做“北落师门’的基金公司接管了!”
“他们拿出我们所有的违规操作证据!”
“瑞士那边……连瑞士那边的银行都放弃我们了!”
“还有……还有税务、工商、监察……全来了!”
“带着搜查令!公司被封了!我们……我们完了!”
海外账户是他最后的退路,是他为自己建造的最为隐秘的堡垒。
现在它从内部被攻破了,连地基也被打开了。
“北落师门……”陈忠富喃喃念着。
他想起了多年前,林家的商界老大,林风夜的父亲,他最喜欢的天文星象,南天鱼座α星就叫北落师门。
“嗬……”陈忠富喉咙里一声怪叫,两眼一翻,头歪向一边。
“大哥!大哥!”
“大哥!”
陈忠强和陈飞跃扑过去。
大厅里,哭喊声、尖叫声混成一团。
林风夜对此充耳不闻。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身边的陈若溪。
女孩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如纸。
家,没了。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个束缚了她二十年的牢笼,真的塌了。
林风夜没有说话,伸出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半拥入怀。
陈若溪的颤斗,渐渐平息下来。
她侧过头,将脸埋进林风夜的胸膛。
“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
他带着她,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行驶中。
车内,静谧无声。
陈若溪一直靠在林风夜的肩上。
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她才动了动,轻声开口。
“饕餮计划……是什么?”
她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源于这个名字。
林风夜低头,对上她的视线。
“饕餮,上古凶兽,能吞万物。”
“饕餮计划的内核,就是吞噬。”
“从三个维度,彻底吞掉陈家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第一层,是资本。”
“陈家,最大的依仗,不过是吞并我父亲公司后获得的那笔不义之财。”
“他们用它做杠杆,撬动了更大的项目,也背上了更多的债务。”
“我要做的很简单,找到他们的债主,买下他们的债务。”
“当他们所有的债权都集中到我一个人手里的时候,我就是他们的神。”
“我让他们生,他们就生。我让他们死……他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陈若溪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第二层,是人脉。”
“陈忠富和陈忠强,很喜欢拉拢所谓的‘盟友’。”
“他们用利益捆绑,用信息交换,编织了一张看起来很牢固的关系网。”
“但这种网,最脆弱。”
“我只需要向其中几个关键人物,透露一点陈家即将倒台的内幕。”
“再许诺给他们更大的利益……你猜,他们会怎么选?”
林风夜的嘴角勾起。
“所谓的盟友,会变成最锋利的刀,从背后捅向他们。”
“当银行催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借钱给他们。”
“当他们的项目出现资金缺口,曾经的合作伙伴会第一时间撤资。”
“甚至反过来抢夺他们的市场份额。”
“这叫,墙倒众人推。我只是,提前把墙推倒了而已。”
陈若溪沉默了。
“那……第三层呢?”
“第三层,是声誉。”
“如果说资本和人脉是陈家的血肉,那声誉就是他们的骨头。”
“哪怕他们一无所有了,只要还有个‘陈家’的名头。”
“说不定还能在某个角落里苟延残喘,甚至骗到一些不知情的人,图谋东山再起。”
“所以,我要敲碎他们的骨头。”
他看着陈若溪说:“这些年,陈忠富做的那些违规并购,陈忠强为了项目搞的权色交易,还有……”
“陈飞跃做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脏事。”
“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出现在网络上,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头条。”
“我保证,会比任何一部电视剧都精彩。”
“从今往后,‘陈家’这两个字,在滨海市,只会是无耻、贪婪、败类的代名词。”
“他们会被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不会有任何人敢用他们,不会有任何人敢跟他们扯上关系。”
“他们会象过街老鼠一样,被整个社会抛弃。”
“这,就是‘饕餮’计划的全貌。”
林风夜说完,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窗外的光影扫过陈若溪的脸。
“我……我母亲留给我的信托基金……”
“放心。”林风夜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
“陈忠富他们当年做的手脚,我已经查清楚了。”
“他们通过伪造文档,非法转移了基金的大部分资产。”
“但他们转移不掉的,是那些原始的股权和不动产。”
他握住她的手。
“我会让最专业的律师团队介入。”
“不仅能帮你拿回所有被侵占的财产,我还要他们,把这些年产生的收益,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吐出来。”
“那本该是你的,谁也拿不走。”
眼泪终于从陈若溪的眼框中滑落。
陈若溪没有说“谢谢”。
她只是反手,更用力地握住了林风夜的手。
然后,将自己的头重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劳斯莱斯最终停在一间花店后巷。
“到了。”林风夜的声音很轻。
陈若溪抬起头,通过车窗,能看到花店后院温暖的灯光。
林风夜没再多说,只是为她打开车门。
他牵着她推开了后院的木门。
一位中年妇人正戴着老花镜,在灯下修剪一束即将包装的洋甘菊。
她听见动静,抬起头,看到林风夜时,脸上出现笑容。
“风夜,你回来啦。”
她的视线随即落在林风夜身边的陈若溪身上。
“若溪,你也来了,快进来。”
“妈,若溪要在我们这儿住一段时间。”
梁秋水放下手中的剪刀,快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