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针,密密地扎在镜湖边那座孤零零的小木屋上。檐角的铜铃被风扯得乱响,与雨声交织成一片细碎的喧嚣,像无数根丝线缠绕在人心头。青瓦上的积水顺着瓦檐滑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坑,溅起的泥水又被后续的雨丝打散,晕成一片模糊的湿痕。屋内烛火微颤,橘黄色的光焰在墙上投下摇曳的人影,时而拉长,时而蜷缩,像极了某种未完成的仪式中,灵魂与躯壳之间挣扎的倒影。
陆野坐在桌前,指尖轻抚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面。封皮早已被岁月磨得失去了原本的颜色,边缘卷曲起毛边,边角处甚至有几处磨损的破洞,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无数次。封面中央烫金的字迹几乎被磨平,只在光线倾斜时,才能依稀辨认出四个小篆——《星野花录》。
这不是普通的植物培育笔记。
它是星野家族三代人用血、泪与执念写就的秘密手稿,是打开“双星血脉”真相的一把锈匙,更是一段被刻意掩埋的悲情往事。此刻,它静静躺在陆野掌心,纸张的触感粗糙而厚重,仿佛一颗沉睡多年的心脏,正随着他掌心的温度,逐渐苏醒。
一、胎记与泥土的共鸣:尘封的发现
三天前,沈府后院的废弃温室迎来翻修。这座温室早已荒废多年,玻璃碎裂,藤蔓爬满朽坏的木架,地面覆盖着厚厚的腐叶与碎石,踩上去发出“嘎吱”的脆响。陆野握着铁锹清理杂物时,阿毛突然变得狂躁起来,它甩着尾巴绕着墙角转圈,爪子死死扒拉着一块松动的地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怎么了,阿毛?”陆野蹲下身,顺着阿毛扒拉的方向看去。那块地砖与周围的相比,边缘有明显的撬动痕迹,上面覆盖的腐叶也比别处稀薄。他放下铁锹,小心翼翼地拨开腐叶和碎石,指尖触到硬物——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身爬满了暗红色的锈迹,边角已经被腐蚀得凹凸不平。
阿毛的呜咽声更甚,用脑袋蹭着陆野的手背,眼神里满是急切。陆野深吸一口气,用力掀开铁盒的盖子,“咔嚓”一声,锈蚀的合页应声断裂。
一股淡淡的紫香扑面而来,不是新鲜花瓣的清甜,而是干枯的花瓣在风中最后一次呼吸般的醇厚,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铁盒内部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绒布早已褪色发硬,上面唯有两样东西:一本笔记本,以及一片压得平整的星野花瓣。
那片花瓣呈淡紫色,边缘微微卷曲,纹路清晰如刻,竟与他掌心的红印完全吻合。
就在指尖触碰到花瓣的瞬间,陆野锁骨处的红印骤然发烫,如同有火焰自血脉深处燃起,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无数破碎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混乱而刺眼:
——暴雨夜,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跪在泥地里,双手捧着一株刚发芽的星野花,肩膀剧烈颤抖,泪水滴落在嫩芽上,发出微弱的光晕;
——实验室里,一位穿白袍的女人将指尖的鲜血滴入花土,她的眼神温柔而决绝,低声呢喃:“以我之血,养你之魂,只求你能再看看这个世界”;
——还有一段模糊的童谣,在风雨中断续响起,调子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线:“星儿星儿,花间藏,弟弟等你回家乡……”
这些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闪电划破黑暗,留下的只有满心的混乱与心悸。陆野猛地闭眼,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指尖的花瓣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着。
“不是幻觉。”他喃喃道,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阿毛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轻柔的呜咽,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确认。陆野握紧那片花瓣,铁盒的冰凉与花瓣的微温形成鲜明对比,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他知道,这本日记里,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
二、母亲的手迹:星野花的秘密
陆野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纸张泛黄发脆,每一次翻动都要格外轻柔,生怕不小心扯碎。第一页的字迹娟秀工整,带着女性特有的细腻,却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书写者在强压着某种情绪。
初记于癸未年三月初七
今日,我在镜湖南岸的乱石滩发现一种奇异花卉。茎呈银灰色,表面布满细密的星纹,叶片对生如蝶翼,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最奇者,花开之时,花瓣自中心裂出星形光纹,夜间可照三尺之地,光芒柔和,不似凡花。更令人惊异的是,当我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入根部的泥土时,花茎竟微微颤动,花瓣也转向我的方向,似有所感。
我唤它为“星野花”。愿以此名,纪念父亲失踪那夜,天穹坠下的那颗流星,也纪念我心中未圆的梦。
落款是:星野千光。
陆野心头一震。星野千光——沈星的母亲,那位二十年前神秘消失的天才植物学家。官方记录称她因实验室爆炸事故身亡,骨灰被沈家人撒入了镜湖。可如今,她的笔迹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冷静、理性,充满了对未知的探索欲,字里行间没有丝毫赴死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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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往下读,指尖划过粗糙的纸页,仿佛在触碰一段尘封的时光。
四月二十日 晴转阴
星野花展现出惊人的灵性。每当我在温室中说话,所有花株的花茎都会轻微摆动,方向始终朝向我的声音来源;若我情绪波动剧烈,比如想起那个未能留住的孩子而悲伤,或是因实验受阻而愤怒,花叶边缘就会泛起淡紫色的荧光,像是在回应我的情绪。今晨我更是发现,它的生长速度远超寻常植物,一夜之间竟拔高三寸有余,叶片也比昨日舒展了许多。
更不可思议的是,昨夜我做了一个清晰的梦。梦里,一个赤足的孩童站在花田中央,背对着我,身形单薄得像一片羽毛。我轻声唤他,他缓缓转身,脸上却没有五官,唯有一枚鲜红的星形印记浮现在额心,与星野花的纹路一模一样。醒来后,我在实验室冰冷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串湿漉漉的小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星野花的花盆边,然后凭空消失。
陆野的呼吸骤然一滞,握着笔记本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无面影。
那个缠绕了沈星多年的梦魇,那个在轮回中不断出现、一次次拉她入梦的黑影,那个总在暗处低语“姐姐,别丢下我”的存在,原来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显现痕迹?
他按捺住心头的震动,迅速翻页,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冲出胸腔。
五月五日 雨
实验终于得到确认:星野花具有感知人类情绪的能力,且能对特定情绪做出反应。当心怀恶意的人靠近,比如研究所那些急于求成的研究员,花蕊会迅速闭合,释放出微量麻痹性花粉,让人头晕目眩;若来者心怀善意,如护工阿姨来看望我,它则会散发安神的香气,让人心情平复。
最关键的发现是:此花与特定人类存在“血脉共振”。今日我带女儿星野沈星前来温室,她刚踏入门口,所有花株便齐齐转向她,花瓣展开至最大角度,星纹光芒也变得格外明亮。而当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触碰花茎时,整片花田突然发出柔和的嗡鸣,宛如一场无声的回应。
同时,我注意到她左肩锁骨处有一块暗色斑痕,形状酷似星野花的五瓣结构,颜色很浅,不仔细看几乎察觉不到。经比对,这块黑斑的位置,正是我当年剖腹产手术留下的疤痕所在。难道……这并非巧合?难道她的血脉,从出生起就与星野花绑定在了一起?
陆野的手指停在这一行,久久未动。
他见过沈星锁骨处的黑斑。她总是刻意用衣物遮掩,尤其是在夏天穿短袖时,总会下意识地拉高衣领。他曾问过,沈星只说是小时候留下的胎记,不愿多谈。可每次沈星高烧不退,或是情绪剧烈波动时,那块黑斑就会变得清晰,颜色由灰转深,甚至会蔓延至脖颈,散发出淡淡的寒气。
而现在,这本日记告诉他——那不是普通的胎记,也不是疤痕,而是印记。是双星血脉觉醒的征兆,是与星野花、与那个未被留住的生命,紧紧相连的证明。
三、禁忌实验:魂植的真相
接下来的几页,字迹逐渐变得凌乱,墨迹浓淡不均,有的地方墨水晕开,有的地方则下笔极重,划破了纸页,显然书写者正处于极大的精神压力与情感挣扎之中。
六月十二日 大雾
我做了个疯狂的决定。
连续三个月的实验毫无进展,我再也无法忍受看不到希望的等待。昨夜,我将自己的血液注入了星野花的根系,剂量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实验。结果超出了我的预期,甚至超出了我的想象:花体在短时间内迅速膨胀,花瓣由淡紫转为赤红,花茎上的星纹亮起,散发出类似心跳的搏动频率,与我的脉搏完全同步。
午夜时分,我趴在花盆边,疲惫得几乎要睡着,却突然听见了“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一种直接灌入脑海的意念,模糊而破碎,却清晰可辨:“母……亲……归……来……”
我崩溃大哭。那是我儿子的声音。是我那个才八个月大,就被医生宣告先天畸形、无法存活的孩子。他们说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让我放弃。可我一直不信,我总觉得他还在,还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等着我。
现在我知道了,他们骗了我。研究所的人骗了我。
星野花,不是普通的植物,它是我儿子的灵魂容器。是我用他的脐带血、他的脑波数据,一点点培育出的“魂植”。
陆野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屋外的雨还在下,风声呜咽,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屋内寂静如坟,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清晰得可怕。
他分明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注视着他。不是来自屋外,也不是来自阿毛,而是来自这本日记,来自那段被掩埋的往事,来自那个被困在花中的灵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低头继续读下去,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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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五日 暴雨
我找到了全部真相。
十年前,镜湖研究所秘密启动了“双星计划”——利用远古星陨矿物的能量,激活人类潜在的基因,缔造出能够操控时空、守护镜湖的“守灯人”。第一批试验品共十二名婴儿,皆来自贫困家庭或孤儿院,他们被选中,并非因为天赋,而是因为他们的基因与星陨矿物的能量最为契合。
实验进行到第三年,十二名婴儿中,有两人表现出了极端的同步性:情绪共振、痛感共享、甚至连梦境都完全重叠。研究所将他们命名为“阴阳双星”——阴星天生带有吞噬黑暗、承载灵魂的力量,但也因此极易被黑暗反噬;阳星则拥有净化一切、稳定时空的能力,是阴星的唯一制衡。
我的儿子,星野辰,是“阴星”。他的力量过于强大,超出了研究所的控制范围。为了防止他失控,也为了夺取他体内的星陨能量,他们决定终止项目,并对外宣布所有样本均已因实验失败而销毁。
可我没有放弃。我偷偷保留了他的脐带血与脑波数据,离开了研究所,隐居在镜湖边,试图通过星野花这种与星陨能量同源的植物,重建他的意识场。
我成功了。至少,部分成功了。
但他不再是完整的人。他没有实体,没有面容,是影子,是执念,是游荡在现实与心宁境夹缝中的残魂。而星野花,成了他唯一的锚点,唯一能让他感知到这个世界的媒介。
陆野的瞳孔剧烈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以……无面影不是鬼,不是诅咒,也不是轮回的产物。
他是沈星的孪生弟弟,星野辰?是“阴星”的化身?是被强行剥离生命、剥夺存在,又被母亲用禁忌之法,以植物为媒介苟延残喘的灵魂?
难怪他对沈星如此执着。难怪他一次次在轮回中拉沈星入梦,一次次在她耳边低语“姐姐,别丢下我”。不是恶意的纠缠,而是一个孤独的灵魂,对唯一的亲人最深的眷恋与依赖。
难怪沈星每次见到无面影,都会感到莫名的心痛与熟悉。不是恐惧,是血脉相连的感应,是潜意识里对弟弟的牵挂。
陆野闭上眼,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沈星在梦中惊醒,眼角挂着泪水,说“总觉得有人在叫我,很委屈的样子”;无面影在镜中看着沈星,伸出手却不敢触碰,眼中是化不开的悲伤;两人掌心相贴时,沈星的黑斑与自己的红印同时发烫,产生强烈的共鸣……
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全部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令人心碎的真相。
四、隐藏的警告:阳星在心契
日记翻至中间,纸张突然变得焦黑,边缘卷曲发脆,像是被大火烧过,又被人紧急抢救了回来。陆野小心翼翼地展开残页,指尖都在颤抖,生怕稍一用力,纸页就会碎成粉末。残页上的字迹用极细的钢笔写成,并且加粗了,墨色已经泛褐,部分字迹被烟灰覆盖,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
警告后来者:
若你看到这段文字,请立刻停止任何关于星野花的培育行为!立刻销毁所有相关数据与植株!
此花非草木,乃“魂植”。每一株盛开的背后,都有一条被献祭的生命。我曾天真地以为,可以用母爱唤醒亡魂,让他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却不知,执念本身即是最深的诅咒。
当“阴星”的意识复苏程度超过临界值(目前测算约为37),镜湖将开启第一道时空裂隙,黑雾滋生,无面影将拥有实体化的能力,开始吞噬活人的执念与生命力;若放任其成长至60,轮回机制将彻底失控,整个世界都将陷入无限循环的噩梦,所有人都将被困在自己的执念中,永世不得解脱。
唯一的破解之法,不是销毁魂植,也不是消灭阴星,而是找到真正的“阳星”,让阴阳双星完成最终契约,相互制衡,才能化解这场危机。否则……所有人终将成为星野花的养料,为阴星的觉醒献祭。
陆野的呼吸变得急促,冷汗顺着脊椎滑落,浸湿了后背的衣衫。临界值,黑雾滋生,无面影实体化……这些都已经发生了。镜湖的黑雾、越来越频繁的无面影袭击、沈星黑斑的蔓延,都在预示着,阴星的意识正在快速复苏,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他继续往下看,残页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写得极淡,几乎难以辨认,像是书写者在极度虚弱或恐惧的状态下写下的:
阳星不在血缘,而在心契。那个人,或许已经出现了。他的身上,有与阴星同源的守护之力。
陆野怔住了。
心契?不在血缘,而在心契?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沈星第一次见到他时,眼中闪过的震惊与熟悉,仿佛他们早已相识了千年;
——两人手掌相贴,准备启动花铲力量时,红印与黑斑同时发烫,能量完美共鸣;
——共梦中,他们在无边的花田牵手奔跑,身后跟着阿毛,还有一个无脸孩童,笑得格外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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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被无面影纠缠时,自己总会第一时间感应到,哪怕相隔千里,也会不顾一切地赶去保护她;
难道……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阳星”?
不是因为血统,不是因为家族传承,而是因为那份跨越轮回也不曾磨灭的守护之心?是因为与沈星、与星野辰之间,那份无需血缘也能紧密相连的“心契”?
这个念头一出,陆野的心脏猛地一缩,掌心的红印再次发烫,这一次,不再是灼热的刺痛,而是温暖的共鸣,像是在回应他的猜测。
他想起老医师说过的话,想起镜湖照魂镜显现的“背叛之影·陆野”,想起自己对沈星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守护。或许,从他第一次为了保护沈星而与高父为敌时,从他愿意为了她对抗整个世界时,他就已经成为了那个能够制衡阴星的阳星。
五、花语即心声:未来的幻象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震得屋顶的瓦片微微颤动。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天幕,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也照亮了桌上的《星野花录》。
就在那一瞬,日记本突然自行翻动起来,纸张“哗哗”作响,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停在了最后一页。
那里没有文字,只有一幅手绘图。画家用细腻的笔触,描绘了两朵并蒂而生的星野花,一朵通体赤红,花瓣上的星纹如火焰般明亮,另一朵纯白如雪,星纹泛着柔和的银光。它们的根系在泥土中紧紧交织,密不可分,上方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一行诗:
“花开有时,信在镜湖;
双星同辉,魂归故途。”
与此同时,陆野掌心的红印猛然灼热起来,仿佛有电流窜过全身,让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覆在了那幅手绘图上。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不是记忆碎片,而是清晰的幻象,像是在预演未来:
一片广袤的星野花田,紫焰升腾,黑雾弥漫。沈星站在花田中央,锁骨处的黑斑已经爬满了半边身体,蔓延至脸颊,她的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神采,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无面影——星野辰的身影从她背后缓缓浮现,身体逐渐变得清晰,不再是模糊的黑影,他伸出手,轻轻融入沈星的胸膛。
沈星缓缓抬起头,望向远方,唇边勾起一抹不属于她的、带着解脱与疯狂的笑。
而他自己,手持那柄刻着星纹的花铲,疯了一般冲向她,口中嘶吼着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抓住她,想把她从黑暗中拉回来,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黑暗吞噬。
阿毛在他身后疯狂哀鸣,爪子不断刨着地面,却也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屏障。雨中,一枚铜纽扣从他怀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被泥水覆盖,失去了光泽……
“不!”陆野猛地抽回手,身体向后一仰,跌坐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后背冰凉,心脏狂跳不止,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普通的梦境。这是未来的可能,是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终将发生的悲剧。
沈星会被星野辰的执念吞噬,阴阳双星的力量失衡,整个世界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轮回。而他,作为唯一能改变这一切的阳星,必须做出选择。是逃避,还是直面这场注定的宿命?
答案,早已在他心中。
六、重启培育:以守护为名
翌日清晨,雨停了。
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洒在镜湖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了沈府花园深处那片荒芜的角落。这里杂草丛生,碎石遍布,正是当年星野千光培育第一株星野花的地方,也是陆野三天前发现铁盒的地方。
陆野抱着《星野花录》,一步步走向这片角落。他的步伐缓慢而坚定,每一步都踩在杂草上,发出“咔嚓”的声响,像是在打破过去的枷锁,开启新的征程。阿毛跟在他身后,不再狂躁,眼神平静而坚定,紧紧地跟着他的脚步。
他放下笔记本,从墙角拿起一把崭新的铁锹,开始清理杂草。铁锹落下,斩断杂草的根茎,露出下面肥沃的黑土。他动作沉稳,不急不躁,每一下都像是在举行某种古老的仪式。清理完杂草,他又开始翻土,将结块的泥土打散,让阳光能够充分照射进去。
“你知道吗?”陆野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对着身旁的阿毛,也像是对着这片土地,对着那个被困在花中的灵魂,“她在日记里说,‘阳星不在血缘,而在心契’。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闯入者,是个旁观者,是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掌心的红印,红印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可现在我明白了,我不是闯入者,也不是旁观者。我是被选中的人。是被星野千光选中,被沈星选中,也被你选中的阳星。”他的目光变得坚定,“这份心契,不是血缘赋予的,是一次次并肩作战、一次次相互信任、一次次跨越轮回的守护,慢慢凝结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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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花园,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紫香,像是回应他的话语。
陆野从怀中取出那片干枯的星野花瓣,轻轻放在新翻的泥土中,然后用泥土小心翼翼地将它覆盖。“星野千光的实验失败了,因为她的出发点是执念,是想要留住儿子的私心。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为了查清真相,不再是为了完成任何人的遗愿。”
他拿起水壶,将提前准备好的镜湖水,缓缓浇在泥土上,水珠渗入土壤,滋养着那片花瓣,也滋养着即将萌发的希望。
“我是为了救她。为了救沈星,也为了救星野辰。为了让双星同辉,让魂归故途。”
话音落下的瞬间,脚下的泥土微微震动了一下。陆野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那片被浇水的泥土。
几秒钟后,一点嫩绿悄然破土而出。那嫩芽纤细而坚韧,顶着湿润的泥土,缓缓舒展。花瓣尚未完全展开,但陆野已经看清了它的纹路——五角星形,与他掌心的红印,与沈星锁骨处的黑斑,与星野千光日记扉页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阳光洒在嫩芽上,泛着淡淡的金光。阿毛兴奋地叫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陆野的裤腿。
陆野蹲下身,看着那株新生的星野花,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笑容。这场与命运的博弈,这场跨越轮回的守护,终于有了新的开始。
七、沈星的觉醒:兄妹羁绊
与此同时,沈府主宅的卧室里,沈星正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锁骨处的黑斑。经过昨夜的雨,这块黑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颜色深紫,边缘泛着诡异的暗光,纹路也变得更加复杂,像是在缓缓流动。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黑斑,没有冰冷的触感,反而带着一丝微弱的温度,像是有生命在其中跳动。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让她眼眶一热,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
她不明白这种悲伤来自何处,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密密麻麻地疼。
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琴谱,那片从瑞士带回来的花瓣信依旧安静地夹在其中。只是今日,那片原本干枯的花瓣竟微微卷曲起来,边缘泛着淡淡的紫晕,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正在逐渐复苏。
她忽然想起昨夜做的那个清晰得可怕的梦:
她站在一座巨大的古镜前,镜面漆黑如墨,映出两个自己。一个穿着红裙,满脸泪水,眼神里满是愧疚与不舍;另一个披着黑袍,面容模糊,只能看到额心的星形印记,眼神空洞而悲伤。她们同时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一声稚嫩的童谣在耳边响起,反复循环,挥之不去:
“星野开时,镜湖有信,
姐姐不来,弟弟伤心……”
她在梦中哭着想要靠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自己逐渐融合,最终化为一片黑暗。
“姐姐……姐姐……”模糊的呼唤声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无尽的委屈与依赖。
她猛地惊醒,满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枕头已经被泪水浸湿。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是敲门声。
“沈星,你在吗?”是陆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沈星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门。陆野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有震惊,有心疼,还有一丝坚定。
“我找到了你母亲的日记。”陆野开口,声音沙哑,“关于星野花的一切,关于你锁骨处的黑斑,还有……你的弟弟。”
“弟弟?”沈星浑身一僵,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弟弟?我没有弟弟啊……我是独生女,我爸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他们不是没告诉你,是不能告诉你。”陆野走近一步,将手中的《星野花录》递给她,“这是你母亲,星野千光的日记。你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星颤抖着接过笔记本,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翻开第一页,看到“星野千光”四个字时,眼泪瞬间决堤。这是母亲的字迹,她在小时候的画册上见过,一模一样。
她快速翻阅着日记,母亲的探索、母亲的挣扎、母亲的绝望与坚持,一点点展现在她眼前。当看到“星野辰”这个名字,看到“阴星”“魂植”“灵魂容器”这些字眼时,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手中的笔记本险些掉落在地。
原来……她一直感觉到的那个存在,那个在梦中呼唤她的声音,那个让她莫名心痛的源头,是他。是她从未见过面,却血脉相连的孪生弟弟。
原来他不是恶鬼,不是诅咒,是被人伤害、被人剥夺了生命,只能困在花中,孤独地等待了十几年的亲人。
“所以……那些梦,那些呼唤,那些莫名的悲伤……都是你,对不对,辰辰?”沈星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泪水滴落在笔记本上,晕开了墨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以为我只是一个人……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
陆野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他掌心的红印与她锁骨处的黑斑同时发烫,一股温暖的能量在两人之间流动,空气中弥漫起浓郁的紫香,那是星野花的香气,也是血脉共鸣的气息。
“他知道。”陆野轻声道,声音温柔而坚定,“他一直都知道。他从来没有怪过你,他只是想让你知道,他还在,他在等你。等你说一声‘对不起’,等你愿意回头看他一眼,等你接受他这个弟弟。”
沈星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陆野,眼中满是愧疚与坚定:“我要救他。陆野,我要救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他真正地‘活’过来,让他不再是孤独的影子。”
陆野点头,握紧她的手:“我们一起。双星同辉,才能魂归故途。我是阳星,你是连接我们的纽带,我们一定能做到。”
远处,花园深处的那株新生星野花轻轻摇曳,花瓣缓缓展开,露出中心一点金色的星芒,耀眼而温暖。
八、新的轮回序章:契约将成
当晚,沈星坐在书桌前,点燃一盏烛灯。她拿出一张淡紫色的信纸,是用星野花的花瓣压制而成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握着钢笔,笔尖悬在纸上,泪水再次滑落,滴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深吸一口气,写下三个字,字迹带着颤抖,却无比坚定:
“我来了。”
这三个字,是对母亲的回应,是对弟弟的承诺,也是对命运的宣战。
她将这张花瓣信放在窗台,任夜风吹拂。信纸轻轻晃动,泛着淡淡的紫光,像是在传递着她的心意。
而在千里之外的镜湖深处,一团沉寂已久的黑雾突然轻轻波动了一下。黑雾中,一道纤细的身影逐渐清晰,正是星野辰的无面影。他站在湖底,额心的星形印记亮着柔和的光芒,朝着沈府的方向,缓缓伸出手,像是在回应那封信,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湖底的古老石碑上,沉寂多年的铭文逐字亮起,散发着金色的光芒,映照在黑雾中:
【第七次轮回终结,第八次即将开启。】
【心契已通,魂植复苏,静待阳星归位。】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凡是种有星野花的地方——无论是北极的冰原,还是撒哈拉的沙漠,无论是繁华的都市,还是偏僻的乡村——所有的星野花在同一时刻转向东方,转向镜湖的方向,花瓣完全绽放,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夜空照亮。
一场无声的召唤,已然启动。
一场关乎双星命运、关乎世界平衡的契约,即将在镜湖之畔,正式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