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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高宇的忏悔(1 / 1)

夜已深,整座城市被浓稠的黑暗包裹,唯有零星的灯火在雨雾中苟延残喘。但在这片沉寂之下,无数双眼睛正紧盯猎物,无数颗心脏在紧张跳动——没有人能安然入睡,这场围绕双星血脉的博弈,早已进入生死倒计时。

城西,废弃精神病院。

这座尘封二十年的建筑,外墙爬满枯萎的藤蔓,如同凝固的血迹。地下三层的密闭审讯室里,惨白的灯光如寒霜般倾泻而下,将四壁映得泛着诡异的青灰色。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消毒水与霉味的混合气息,冰冷而刺鼻,仿佛时间在这里被生生冻结了三十年,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

审讯室中央,一张沉重的金属椅孤零零地立着。椅上坐着一个男人,双手被粗重的铁链铐在扶手上,铁链与金属碰撞的痕迹泛着冷光,将他的手腕勒出深深的红痕。他衣衫褴褛,原本整洁的白衬衫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泥渍与暗红色的血污,脸上布满交错的擦伤和淤青,左眼肿得几乎睁不开,只剩下一条狭窄的缝隙。

可即便如此,他的脊背仍挺得笔直,像一根被狂风暴雨摧残却始终不肯弯折的钢钉。

他是高宇。

曾是第七研究所最年轻的首席研究员,二十岁便破解了星野花的基因序列,是业内公认的天才;也曾是沈家最信任的旧友,沈月父母在世时,他常出入沈府,陪着年幼的沈月和沈星在花园里栽种星野花;更是那场足以颠覆世界的“双星实验”最初的见证者与参与者。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阶下囚,一个被抽去所有光环,只剩屈辱与挣扎的囚徒。

“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的审讯室里格外突兀。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脏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衣摆扫过地面,带起细微的声响。他的帽檐压得极低,阴影完全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径直走到高宇面前,将一台老式录音机放在两人之间的金属桌上,指尖按下了播放键。

磁带转动,发出“沙沙”的电流声,像是来自遥远时空的絮语。片刻后,一段稚嫩软糯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出,瞬间击穿了高宇所有的伪装: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呀?妈妈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凉了就不好吃了。妈妈还说,你不许再碰那个有奇怪花纹的花园了,不然你会像隔壁叔叔家的小狗一样,再也醒不过来的……爸爸,我不想你死,你快回来好不好?”

高宇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重锤击中。他的手指剧烈抽搐,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却毫无知觉。右眼死死盯着那台录音机,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里面翻涌着痛苦、恐惧与滔天的愤怒,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那是阿宁的声音,他的女儿。

这是三年前,他最后一次离家时,阿宁偷偷录在他手机里的语音。那时候她才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奶声奶气地叮嘱着每一句。后来手机在一次任务中损毁,他以为这段语音永远消失了,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残忍的方式重现。

风衣人按下停止键,磁带转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审讯室重新陷入死寂。他的声音冷淡得没有一丝温度,像结了冰的刀锋:“你还记得她?还是说,这些年在名利和阴谋里沉浮,你早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在等你回家?”

高宇缓缓抬起头,右眼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野兽般的凶光,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你们抓我女儿做什么?她才八岁!她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跟双星实验、跟归墟核,跟这一切都毫无关系!”

“无关?”风衣人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与不屑,“高宇,你是第七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最懂血脉的奥秘。你该知道,有些传承,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她是你的血脉,而你的血脉里,藏着开启‘归墟核’的最后一把钥匙。”

“归墟核”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高宇脑海中炸开。他瞳孔骤缩,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指尖冰凉得失去了知觉。

他当然知道归墟核是什么。那是双星实验的终极目标,是集合了初代双星血脉能量与星髓精华的核心装置,一旦开启,既能重塑维度秩序,也能毁灭整个世界。当年沈月的父母就是发现了归墟核的恐怖力量,才决心终止实验,最终惨遭灭口。

“你们疯了!”高宇怒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归墟核不是机器的启动按钮,那是需要活生生的人来献祭才能激活的魔鬼装置!阿宁她还那么小,你们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

“我们已经动了。”风衣人轻飘飘地打断他,语气平静得令人发指,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就在昨天,我们将她带入镜湖底的星纹阵中。当她的血液滴落在阵心时,整个湖面都泛起了紫色的光晕,星纹阵的能量波动比预期强了三倍。”

高宇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铁链被他挣扎得“哗啦”作响,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刺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困难:“不可能……不可能!孩子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星纹阵的能量冲击,她会被能量撕碎的!她会……”

他说不下去了,后半句“会死的”像一块巨石压在喉咙里,让他窒息。脑海里浮现出阿宁甜甜的笑脸,浮现出她抱着自己脖子撒娇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

“但她没有。”风衣人缓缓抬起手,摘下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苍老却无比熟悉的脸——眼角那颗标志性的黑痣,微微歪斜的鼻梁,还有那双永远带着冷漠与算计的眼睛。

是高父。

那个失踪了整整十年,被业内认为早已死于实验室爆炸的男人,那个将他带入双星实验深渊的亲生父亲。

高宇怔住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怎么也没想到,背后操控这一切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她活下来了。”高父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而且,她体内的某种东西……已经苏醒了。”

高宇的脑海中轰然一响,瞬间明白了高父话里的意思。

继承性觉醒。

这是他早年在研究双星血脉时偶然发现的理论——某些诅咒或特殊力量,并非仅存在于直系血亲之间,还会通过隐性基因跨代传递,在特定的契机下被激活。当年他只是提出了理论假设,从未证实过。

而他从未告诉任何人的是,他母亲临终前,曾在弥留之际呓语般呢喃过一句话:“星落之时,子嗣承印。”

那时候他以为母亲是病糊涂了,说的都是胡话。可现在想来,或许……那才是被他忽略的真相。

“你想用她做容器?”高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你想把她变成第二个‘阴星之印’的宿主?”

“不。”高父缓缓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的光芒,“我要让她成为吞噬者——吞掉所有残存的星髓能量,包括沈月的阴星之印和沈星的阳星之印,重塑整个维度的秩序。届时,这个世界将不再有轮回,不再有痛苦,不再有像你我这样被命运玩弄的蝼蚁。我们将成为新的神。”

高宇突然笑了,笑得凄厉而绝望,笑声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回荡,带着浓浓的哭腔,令人毛骨悚然:“神?你也配称神?你以为你在创造新世界?你不过是在重复过去的错误!一百年前,初代研究者也是这么说的——‘为了人类的进化’,‘为了终结灾厄’,结果呢?他们唤醒了‘无面影’,引发了七次轮回,害死了成千上万无辜的人!你现在做的,不过是在重蹈覆辙,把整个世界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些都是必要的牺牲。”高父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冷漠得像一块寒冰,“伟大的道路,从来都需要鲜血来铺就。为了永恒的秩序,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又算得了什么?”

“放屁!”高宇猛地挣扎起来,铁链与金属椅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他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你根本不在乎什么人类未来!你只是害怕死亡!你怕自己老去、腐烂、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所以你才不择手段地想要掌控时间,操控生死,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神!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魔鬼!”

高父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片刻后,他缓缓俯下身,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你当实验助手吗?”

高宇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没有说话,只是用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因为你软弱。”高父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高宇的心脏,“你有牵挂,有恐惧,有爱。正因如此,你才会轻易被掌控,被驯服。一个父亲,永远不会为了所谓的理想抛弃自己的孩子——所以我只要抓住阿宁,你就永远是我的狗,会乖乖地为我做任何事。”

高宇的身体猛地一僵,所有的愤怒都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他闭上眼,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的淤青滑落,滴在肮脏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那一刻,他不是风光无限的首席研究员,不是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卧底,也不是运筹帷幄的阴谋家。

他只是一个无力保护自己女儿的父亲,一个被现实击垮的失败者。

雨下得很大,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豆大的雨点砸在沈府的青瓦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高宇站在沈府后院的花圃边,浑身已经被雨水浸透,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滑落,滴在脸上,混杂着难以言喻的苦涩。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份文件——《双星血脉激活方案·终版》,纸张的边缘已经被汗水和雨水浸湿,上面的字迹微微晕染,却依旧清晰可辨。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高宇没有回头,他知道是沈月。

沈月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她轻轻咳嗽了几声,声音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你真的要这么做?高宇,你该知道,一旦启动这个实验,不仅会加速我身上黑斑的蔓延,还会唤醒沉睡的无面影。到时候,不仅是我,整个城市都会陷入危险,再也无法回头了。”

高宇依旧没有看她,只是死死盯着花圃中那朵正在暴雨中盛开的星野花。洁白的花瓣在风雨中瑟瑟发抖,花瓣深处却透出淡淡的血丝,宛如美人脸上的泪痕,凄美而绝望。

“我能怎么办?”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里面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与无奈,“他们拿我家人威胁我。寻光会的人说了,如果我不配合他们完成实验,不交出激活方案,明天早上,就会有人把阿宁的头颅寄到她学校的门口。”

沈月沉默了。

她太清楚寻光会的手段了,那些人冷酷无情,从不虚张声势。他们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雨水顺着沈月的发梢滑落,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可你明知道,这个实验的核心是用星髓能量强行激活双星血脉,这会让你体内的隐性基因也被唤醒。你这是在杀我,也是在自杀。”

“我不是为了他们!”高宇突然猛地转过身,眼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像一头濒临崩溃的困兽,“我是为了找到解法!寻光会的人以为我是为了利益屈服,他们不知道,我真正的目的是接触到实验的核心数据!只要能拿到核心数据,我就有机会逆向破解双星诅咒!我可以救你们所有人!包括沈星、陆野,还有……你妹妹未出生的孩子!”

“我妹妹?”沈月猛地愣住了,眼中满是震惊,她上前一步,紧紧盯着高宇的眼睛,“你说什么?我妹妹?谁?我只有沈星一个弟弟,哪里来的妹妹?”

高宇心中一紧,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猛地闭上嘴,眼神闪烁,不敢再看沈月的眼睛。

但已经晚了。

沈月一步步逼近他,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刀,不肯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你说的是小芸?对不对?沈芸是我的双胞胎妹妹,当年妈妈说她出生时就夭折了,难道……难道她还活着?她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高宇痛苦地抱住头,蹲下身,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对不起……沈月,我真的不能说更多了。他们监控着我的一切,手机、电脑,甚至我的呼吸频率都可能被分析出情绪波动。一旦被他们发现我泄露了秘密,不仅是我,阿宁和小芸他们,都会死。”

“那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就不怕被发现吗?”沈月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忍。

高宇缓缓抬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释然的光芒:“因为……我已经准备好了赴死。”

沈月彻底愣住了,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在这份激活方案里埋了陷阱。”高宇压低声音,凑到沈月耳边,确保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真正的激活程序不在第七研究所的主服务器里,而在一个离线u盘里。只要把这个u盘插入实验终端,就会自动引爆研究所的能源核心——足以摧毁半个城区,但也足以彻底切断他们对镜湖的控制,毁掉所有关于双星实验的资料。”

“你疯了!”沈月惊呼出声,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半个城区!那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总比让他们成功重启‘轮回装置’死的人少。”高宇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有时候,最大的仁慈,就是亲手点燃地狱之火。与其让整个世界陷入无尽的轮回与灾难,不如牺牲一部分,保住剩下的人。”

沈月看着他,看着这个一向谨慎、懦弱,总是躲在规则背后寻求安稳的男人,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是背叛者。

他是潜伏在敌人心脏里的卧底,一个早已做好了牺牲一切准备的勇士。

“你一直在等一个时机,对不对?”沈月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了然。

高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期盼:“我在等一个能让我女儿安全脱身的机会。只要阿宁能离开这座城市,被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可以动手了。”

“可你现在告诉我这些,岂不是等于暴露了自己?”沈月不解地问。

“因为我信你。”高宇的目光变得无比真诚,紧紧锁住沈月的眼睛,“在这个世界上,你是唯一一个宁愿自己承受黑斑的痛苦,咳得撕心裂肺,也不愿让哥哥沈星替你承担分毫的人。你是真正想终结这一切,想保护所有人的人。我只能信你。”

沈月久久无言,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可她的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她看着高宇眼中的绝望与期盼,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高宇冰冷的手腕,她的手心带着一丝微弱的温度,却仿佛给了高宇无尽的力量。

“如果我能帮你带走阿宁呢?”沈月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如果我能把她送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寻光会的人永远找不到她,你愿意把那个u盘交给我吗?我来帮你完成最后的事。”

高宇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他死死盯着沈月的眼睛,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良久,他看到沈月眼中的坚定与真诚,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好。”

那一夜,暴雨倾盆,两个心怀执念的人在沈府的花圃边,定下了一个以生命为赌注的秘密契约。

而他们都不知道,这场看似充满希望的交易,早已被一双无形的眼睛尽收眼底,成为了日后那场巨大风暴的引信。

高父听完高宇这段回忆般的自述,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感人至深。可惜,全是谎言。”

他抬手按下金属桌侧面的一个按钮,审讯室的一面墙壁突然亮起,变成了一块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很快出现了一段监控录像——正是三年前那个暴雨夜,沈府后院的花圃边。

画面中,高宇与沈月的对话结束后,沈月转身离开了花圃。高宇独自站在雨中,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手机。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后,拨通了一个号码,压低声音说:“计划变更。目标已接触,u盘将在48小时内移交。请确保清除小组准时行动,务必将沈月和u盘一同带回。”

高父按下暂停键,显示屏瞬间变黑。他转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高宇:“你说你是为了救女儿,为了牺牲自己拯救世界?可你在和沈月定下所谓的‘秘密契约’后,第一时间通知的,却是我的人。”

高宇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竟然窃听了那次通话?你一直在监控我?”

“不止那次。”高父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掌控一切的傲慢,“从你进入第七研究所的第一天起,你的每一次通话,每一次会面,每一个动作,都在我的监控之下。你以为你偷偷联系反抗组织,传递虚假情报,是在掌控局面?你以为你埋下的陷阱能毁掉我的计划?”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阴狠:“你所谓的‘陷阱u盘’,根本就是一个诱饵。你真正交给反抗组织的,是经过我篡改的数据包——它不会引爆能源核心,反而会激活镜湖底沉睡中的‘心渊意识’。到时候,整个城市都会被心渊意识吞噬,变成一片废墟。而我,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收集被心渊意识激活的星髓能量。”

高宇的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金属椅上。他的嘴唇颤抖着,却无法反驳任何一个字。

因为他知道,这是事实。

当年他确实想过利用沈月拿到核心数据,也确实想过借助反抗组织的力量毁掉寻光会。可当他第一次将虚假情报传给反抗组织时,就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监控。他本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早已落入了一个更深的陷阱,只能一步步按照对方的剧本走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高父缓缓俯下身,凑近高宇的耳边,声音像毒蛇吐信一般,带着刺骨的寒意,“也许你从一开始,就是我培养的棋子?你对家庭的执念,你对沈月的信任,甚至你女儿阿宁的出生……都是我一手安排好的。”

“你胡说!”高宇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疯狂,“阿宁是我和妻子自由恋爱结婚后生下的!我们在一起五年,才迎来了她的出生!你怎么可能预知那么多年?你在撒谎!”

“我不是预知,我是设计。”高父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以为你妻子当年为什么迟迟怀不上孩子?你以为她服用的助孕药剂是普通的药剂吗?那是我让人专门调配的,里面加入了微量的星髓提取物。那种成分不会立即生效,但会在胎儿发育过程中诱导基因重组——让阿宁天生就具备吸收星髓能量的能力,成为最完美的容器。”

高宇如坠冰窟,浑身冰冷。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你……你连她都不放过?”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带着浓浓的绝望。

“她是完美的容器,是我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高父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而你,不过是通往她的桥梁。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高宇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而绝望,在空旷的审讯室里回荡,带着浓浓的哭腔,令人心碎。他笑得眼泪直流,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我一直以为我在反抗!我以为我在赎罪!我以为我能保护我的家人!结果我只是你剧本里的一个角色,一个跳梁小丑!连我的痛苦,我的挣扎,都是你写好的台词!”

高父冷冷地注视着他,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等高宇的笑声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现在,做出选择吧。要么,亲自带我去取回那个u盘;要么,我现在就下令,让实验组开始抽取阿宁的骨髓。你应该知道,星髓能量藏在骨髓深处,抽取的过程,会很痛苦。”

高宇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低下头,肩膀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砸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眼中的所有光芒都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片死寂。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我带你去。”

两小时后,城北废弃地铁站。

这里曾是城市轨道交通的终点站,二十年前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地质塌陷被永久封闭。如今,站台早已被杂草吞噬,锈蚀的铁轨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墙壁上爬满了墨绿色的霉斑,空气中弥漫着地下水的腥气与腐烂植物的味道,令人作呕。

高宇被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黑衣人押着前行,手腕上的铁链被拖拽着,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空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高父走在最后,手中提着一盏幽蓝色的灯笼——那是用星野花蕊提炼的汁液浸泡过的“引魂灯”,灯光柔和却穿透力极强,能在黑暗中照亮隐藏的星纹路径,指引他们找到藏有秘密的地方。

一行人在废弃的隧道里走了约莫十五分钟,来到一处坍塌的岔道口。这里的墙壁已经完全倒塌,碎石和断裂的钢筋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高宇停下脚步,抬起手指向一堆碎石的底部:“下面有个暗格,u盘就藏在一个防水盒里,坐标是东经12037,北纬3609。”

一名黑衣人立刻上前,按照高宇指示的位置开始挖掘。碎石被一块块搬开,很快,一个巴掌大小的暗格出现在众人眼前。暗格里果然放着一个黑色的防水盒。

黑衣人拿起防水盒,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空的?”黑衣人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高宇。

高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你在耍我?”

面对高父的怒火,高宇却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反而带着一丝诡异的解脱与嘲讽:“不,我不是在耍你。我是在等一个人。”

话音未落,隧道深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身影缓缓走出阴影,手中握着一把泛着微光的花铲,正是陆野。他的身后,沈月和沈星并肩而立,两人都穿着便于行动的黑色劲装,眼神锐利如刀,身上散发着决绝的气息。

“我就知道你会来。”陆野看着高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故意在传递给反抗组织的情报里留下了加密线索,指引我们追踪信号源到这里。你根本没想过要把u盘交给高父。”

高宇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释然:“u盘不在这里。我早就把它转移了,藏在我女儿阿宁的玩具熊肚子里。那个玩具熊是阿宁最喜欢的东西,从不离身。而且,打开u盘需要密码——是阿宁的生日,加上一朵花的名字。”

沈月的眼神骤然一亮,瞬间明白了过来:“胭脂雪。”

“没错。”高宇转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高父,“你永远得不到它。因为它根本不属于你,也不属于任何想要掌控他人命运的人。它属于未来,属于那些不想再被轮回奴役,想要自由活下去的人。”

高父的脸色阴沉至极,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实质化。他死死盯着高宇,一字一句地对身后的黑衣人下令:“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两名黑衣人立刻拔出手枪,枪口对准陆野三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异变陡生!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锈蚀的铁轨发出“嗡嗡”的悲鸣,整座废弃地铁站仿佛活了过来。墙壁上的墨绿色霉斑竟然开始发光,形成一条条流动的金色纹路,迅速在地面上蔓延,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星纹阵投影!

“怎么回事?!”一名黑衣人大惊失色,手中的枪都掉在了地上。

“是星髓能量的共鸣!”沈星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有人在远处激活了星髓核心!”

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突然亮起一道紫色的光柱,直冲云霄,将整个夜空都染成了紫色。众人透过地铁站的通风口望去,只见城市另一端的镜湖湖面猛然翻涌起来,巨浪滔天,紫色的光芒正是从湖中心散发出来的。

而在那紫色光芒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玩具熊,正是阿宁。她站在湖心的石台上,闭着眼睛,口中哼唱着一首古老的童谣,声音清澈而空灵,在夜空中回荡:

归途之上,莫回头……”

高宇热泪盈眶,嘴唇颤抖着,轻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阿宁……我的阿宁……”

高父震惊万分,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她明明被关在地下实验室的隔离舱里,有专人看守!”

“因为她不是普通人。”陆野冷冷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她是‘守灵兽’的转世之躯,是初代双星契约选定的新任守护者。你对她做的每一步改造,每一次实验,都只是在加速她体内沉睡力量的觉醒。你以为你在掌控她,其实你一直在为她的觉醒铺路。”

高父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摇着头,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这种事……绝不可能……”

“你错了。”沈月走上前,目光悲悯地看着高父,“你最大的错误,不是追求永生,也不是妄图掌控世界。而是你忘了,有些东西,注定无法被掌控。比如亲情,比如牺牲,比如……一个父亲愿意为女儿付出一切的决心。”

高父怔住了,他转过头,看着高宇。这个他一直视为傀儡的儿子,此刻眼中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父爱的力量,是绝境中的觉醒。

“你赢了。”高宇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解脱,“但从今往后,你也彻底输了。你永远都不会明白,真正的力量,从来都不是来自于星髓能量,而是来自于守护。”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废弃地铁站轰然崩塌!

地面裂开巨大的缝隙,星纹阵全面激活,金色的能量潮汐席卷四方。两名黑衣人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能量潮汐吞噬,瞬间化为灰烬,惨叫消散于虚空之中。

高父试图逃跑,却被一道红光锁链缠住了脚踝。阿毛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碧绿的眼睛里泛起金色的光芒,口中发出低沉的兽吼,死死地盯着他,不让他前进一步。

陆野举起手中的花铲,铲尖的光芒越来越盛。他仰头望向天空,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对天地宣誓:“以星为名,以血为誓——双星契约,今日终结;轮回之咒,自此消散。此局,终焉!”

刹那间,天地失色,紫色的光柱与金色的星纹能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罩,笼罩了整个城市。

唯有那首稚嫩的童谣,仍在风中传唱,带着对未来的期盼,久久不散。

三天后,镜湖恢复了平静。湖面波光粼粼,再也看不到丝毫紫色的能量波动,仿佛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变故从未发生过。

湖底的星纹阵依旧存在,但核心能量已经被转移至地下安全舱,由沈星和反抗组织的人共同看管。据湖边的目击者称,决战结束的第二天清晨,曾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牵着一只黑猫走出湖心,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破旧的玩具熊,两人很快消失在晨雾之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高宇在地铁站崩塌时被陆野救下,送往临时医疗点救治。他伤势严重,多处骨折,内脏也受到了严重损伤,但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在他昏迷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沈月的手,留下了一句话:“告诉沈月……u盘里的真正内容,是一段视频——记录了她父母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有人在湖边发现了那只破旧的玩具熊。玩具熊的肚子被人拆开过,里面塞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是稚嫩的笔迹,写着:“爸爸,我不怪你。但我希望,这个世界不要再有像你一样的爸爸,不要再有孩子因为大人的野心而受苦。”

字迹歪歪扭扭,却重如千钧,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看到它的人心中。

这一夜,没有胜利者。

高父被星纹能量反噬,化为灰烬;寻光会群龙无首,很快分崩离析;无数无辜的人在这场变故中失去了家园。

只有幸存者,在灰烬中拾起残存的碎片,拼凑着属于未来的希望。

而高宇的忏悔,从来都不是对过去的简单交代。

那是一个父亲在绝境中的觉醒,是一个罪人对自己过错的弥补,更是对未来的一次救赎——用自己的经历,警示着所有被野心蒙蔽双眼的人,守护与爱,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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