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割开天幕时,青灵已经坐在城头三个时辰了。
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背脊挺直,双腿悬空,手指抠进城墙砖缝里。
风从万里荒原卷来,带着沙砾、晨雾和若有若无的腥味。那味道很淡,淡到几乎闻不见,但她就是能闻到。
因为昨天,她亲手擦拭了姐姐青露遗体上的血迹。
鹅黄色裙摆上还留着暗褐色的印子。她搓洗过,用上了清水术法,可总觉得那片污渍还在,像烙在眼里一样。
指甲边缘翻起,渗着血丝。
她不觉得疼。
比这疼的多了——比如胸口那个空掉的地方,比如每次呼吸时喉咙里梗着的感觉,比如想起“姐姐”两个字时,眼眶会自己发酸。
城楼阶梯传来脚步声。
两个人。
一个脚步沉稳,是男人的步伐;一个轻灵,却带着某种习惯性的克制。
青灵没回头,但她知道是谁。
“青灵姑娘。”
陆沉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青灵肩膀颤了一下,很小,小到只有她自己能察觉。她没动,继续盯着荒原深处那片还未散尽的雾。
苏晚棠停在几步外。
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素白劲装,长发束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总是透着光亮的眼睛。
她看了看青灵单薄的背影,又看向陆沉玉,轻轻点头。
“你去吧,”她声音很轻,“好好安慰她。”
语气里没有嫉妒,只有一种深沉的怜悯。
那怜悯不只是对城头这个失去姐姐的少女,也是对这片城墙,对城下那片被战火反复犁过的土地,对这场不知还要吞噬多少性命的战争。
陆沉玉跃身而起。
衣袍在晨风中展开,像一只灰扑扑的鸟。
他落在青灵身旁的城垛上,没靠太近,留了半尺距离。
两人并肩坐着,看着荒原。
远处的秃鹫开始盘旋,黑点在天际划出冷漠的弧线。更远的地方,隐约能看到烽火台残存的轮廓。
风变大了。
青灵的头发被吹得乱飞,有几缕黏在湿漉漉的脸颊上。她没去拨,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某个虚无的点。
陆沉玉沉默了很久。
久到太阳完全跃出地平线,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城墙内侧。久到远处军营的晨练号角响过第三遍。
“青灵姑娘,”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节哀。”
青灵像是被惊醒,猛地眨了眨眼。
她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眶,揉得很重,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揉碎。然后转过头,扯出一个笑——嘴角向上弯,眼睛却还在往下掉眼泪。
“对不起,”她说,声音哑得厉害,“眼里进沙子了。陆大哥,你刚才说什么?”
陆沉玉看着她。
少女的脸在晨光中苍白得像纸,眼眶通红,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她努力想笑得轻松些,可嘴角一直在抖。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在陨火秘境里,她穿着青家标志性的淡青衣裙,那时她眼睛亮晶晶的,对什么都好奇,完全不像个已经金丹境的修士,倒像个偷偷溜出来玩的世家小姐。
可是,青露死了。
死在她眼前。
从那以后,青灵眼里的光就暗了一半。
“我说,节哀。”陆沉玉重复道,顿了顿,“我在接受陨火传承的时候,见过你姐姐的魂魄。”
青灵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那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光,瞬间点燃了整张脸:“真的?姐姐她……她说了什么?她痛苦吗?她走的时候……”
“她很平静。”陆沉玉打断她连珠炮似的追问,声音放缓,“在去陨火秘境的时候,她早就做好了这种准备,她是天阙的英雄!”
他停了一下,选择着措辞。
“她说,她走得不后悔。”陆沉玉看着青灵的眼睛,一字一句,“她说,能为了保护妹妹而死,是她的选择。她还说……让你别难过,好好活下去,连同她的那份一起。”
其实青露的原话不是这样。
真正的遗言更长,更复杂,夹杂着修真者对大道未竟的不甘,对家族的责任,还有对妹妹未来的担忧。但那些话太沉重了,不适合现在的青灵听。
她只需要知道,姐姐走得安详。
青灵听得很认真。
她双手死死攥着裙摆,指节捏得发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沉玉的嘴唇。当听到“不后悔”三个字时,她肩膀猛地松垮下来,像是绷了许久的弦终于断了。
可紧接着,那点亮光又黯淡下去。
比之前更黯。
“所以……姐姐真的回不来了。”她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陆大哥,修仙……就是这么残酷的事,对吗?”
陆沉玉心脏一紧。
他锁骨下方的朱雀印记隐隐发烫——那是谢红缨留下的主仆契约,此刻似乎感应到了他情绪的波动。
他想起自己经脉尽断躺在官道上的时候的绝望,想起谢红缨说“用涅盘秘法可以救你,但要签主仆契约”时的眼神。
想起自己当时的愤怒和耻辱。
也想起后来,在万里荒原,谢红缨为了救他,耗尽了仅存的寿命。
“是,”他声音沙哑,“修仙就是这么残酷。”
青灵抬头看他。
陆沉玉继续道:“但残酷不是全部。你姐姐选择保护你,那是她的道。你现在坐在这里难过,那是你的道。而我的道——”
他望向荒原深处,“是守住这道防线,不让更多人经历你经历的事。”
青灵沉默了很久。
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卷起沙砾打在城砖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陆大哥,”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要走了。”
陆沉玉转头看她。
“家族来人了,”她继续说,语气平静得异常,“让我带着姐姐的遗体回中州。今天就走,马车已经在城下等着了。”
陆沉玉沉默片刻,点头:“回去也好。这里……太危险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你青家这一代,青露姑娘天赋最高,你其次。如今她已陨落,你就是家族未来的希望。回中州吧,青家根基在那里,比边关安全得多。”
他望向荒原深处,那里是陨火秘境的方向。
“秘境被玄冥彻底占领后,边关的局势只会越来越糟。”他低声说,“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
青灵忽然转头看他。
晨光落在她脸上,将那些未干的泪痕照得发亮。她眼睛很红,但眼神格外认真。
“陆大哥,”她轻声说,“你和我一起去中州吧。我们不要留在边关了,好不好?”
陆沉玉怔住了。
他看着少女期待的眼神,那双眼睛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恳求,还有一丝不敢明说的恐惧——恐惧被拒绝,恐惧独自离开,恐惧这一别,就是永别。
他张了张嘴,锁骨下的朱雀印记又开始发烫。
“对不起,青灵。”他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我不能走。”
青灵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了。
但她没哭,反而笑了。那笑容很淡,带着苦涩的理解:“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认识的陆沉玉,就是这样的人。
固执,坚守,把责任看得比命重。当初在秘境里,他可以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修士死战;在边关这些日子,她听说了他太多事——护送粮草时队友全死,自己经脉尽断;混入玄冥腹地调查神器下落;在碎星海的绝境求生。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危难时刻抛下防线离开?
“那,”她吸了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等到你来鼎霄城的那一天,一定要来找我啊。我请你吃鼎霄城最好的酒楼,逛最热闹的坊市,我……我给你当向导。”
陆沉玉也笑了:“我会的。”
接下来,他讲了几个笑话。
都是军旅中流传的段子,有些粗俗,但很好笑。他讲一个士兵怎么把妖兽当坐骑结果被摔进泥坑,讲伙夫长怎么用行军锅煮出堪比毒药的食物,讲他自己刚入伍时,因为不懂规矩闹出的笑话。
青灵起初只是抿嘴笑。
后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捂着肚子,手指着陆沉玉,想说什么却喘不过气,只能在城垛上晃来晃去,差点掉下去。
陆沉玉赶紧拉住她手腕。
温热的触感。
笑声渐渐停了。
青灵还在轻轻抽气,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没放开陆沉玉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城头上忽然安静下来。
只有风声,还有远处隐约的操练声。
青灵低着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陆沉玉的手很大,掌心有厚厚的茧,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她的手很小,很白,指尖冰凉。
“陆大哥。”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嗯?”
“我喜欢你。”
四个字,清清楚楚。
陆沉玉整个人僵住了。
他低头看青灵,少女依旧低着头,耳根却红得滴血。她的手在颤抖,连带着他的手臂也在微微发颤。
“青灵姑娘……”他艰难地开口。
“叫我青灵。”她忽然抬头,眼睛直直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不许带姑娘。”
陆沉玉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慢慢抽回手,动作很轻,但很坚决。
“青灵,”他改了口,声音沉得发苦,“我是一个……不值得被托付的人。”
青灵咬着嘴唇,等他说下去。
“像我这种人,”陆沉玉望向荒原,那里有他守卫了多年的土地,也有无数埋葬战友的坟冢,“说不定哪一天,就死在了战场上。今日许下的承诺,明日就可能变成空谈。那样……只会徒增伤悲。”
“我不在乎!”
青灵急急地说,眼泪终于掉下来,一颗颗砸在城砖上,“我甚至可以不回中州,就在这里陪你。我可以修炼,可以战斗,我现在的风之意境已经——”
“青灵。”陆沉玉打断她。
他转过头,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拧了一把。锁骨下的朱雀印记烫得厉害,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青灵的呼吸停了。
“并非你不够好,”陆沉玉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深深的歉意,“而是我的心,早早就已经……交给了她。”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风似乎更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
青灵慢慢低下头。
泪水划过脸颊,滴在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没擦,只是任由它们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声音嘶哑。
“是那谢将军吗?”她问,“还是……苏姐姐?”
陆沉玉没回答。
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这样啊……”青灵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她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却扯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盛大,很灿烂,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那陆大哥,我走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动作干脆利落。然后转身,沿着城墙内侧的石阶,一步一步往下走。
没有回头。
陆沉玉坐在城垛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阶梯拐角。远处,苏晚棠还站在那里,双手抱臂,靠着城墙。她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跟着青灵下去了。
他一个人坐了很久。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将整片荒原染成金色。
通往中州的官道上,一辆由四匹灵马拉着的豪华马车缓缓行驶。
车厢很宽敞,铺着厚厚的雪绒毯,小几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和灵果。可车厢里的气氛,却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青灵靠在车窗边,掀开帘子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官道很热闹。
有商队,有旅人,还有一队队运送物资的车马。那些车马上都插着天阙军的旗帜,车上堆着高高的箱子,用油布盖得严严实实。
一队运送物资的车队与她们的马车擦肩而过。
青灵盯着那些车马看了很久,直到它们消失在视野尽头,才放下帘子。
“看什么呢?”对面,一个身材饱满、穿着青蓝色长裙的女子轻声问道。
她是青东芝,青灵的小姨,金丹后期修士,青家这一代的中坚力量之一。这次专门从中州赶来,接青露的遗体和青灵回家。
“没什么,”青灵摇摇头,“只是看到送物资的车队,想起以前……陆大哥也干过这个。”
青东芝叹了口气。
她伸手给青灵倒了杯热茶,推到她面前:“灵儿,这场战争……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艰难。”
青灵接过茶杯,没喝,只是捧着暖手。
“刚才过去的车队,”青东芝继续说,声音压得很低,“运送的物资数量,比三个月前少了近三成。而且护卫的修士,修为也普遍偏低……天阙军的精锐,恐怕都调到前线去了。”
她顿了顿,语气更沉:“陨火秘境失守,玄冥教廷等于在边关撕开了一个口子。接下来,恐怕会有更大规模的冲突。”
青灵手指收紧。
茶杯里的水面微微晃动。
“小姨,”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我是不是……还不够好?”
青东芝愣住了:“什么?”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青灵抬起头,眼睛又红了,“是我修为不够高?青露姐姐早早就金丹后期巅峰了,我才刚金丹初期。还是我长得不够好看?还是我……”
“胡说八道!”青东芝打断她,语气严厉,“谁敢说我家灵儿不够好?你是青家这一代天赋第二的弟子,二十岁金丹初期,放在整个武盟年轻一辈里也是顶尖的!容貌更是随了你娘,出落得水灵灵的。那是他没眼光,是他的损失!”
青灵眼泪又掉下来了。
“可是……”她哽咽着说,“可是他就是不喜欢我啊……”
青东芝心疼得要命。
她起身坐到青灵身边,将少女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傻孩子,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的。你还小,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等回了中州,小姨给你物色,保证个个都比那陆沉玉强一百倍!”
“不要!”青灵在她怀里摇头,声音闷闷的,“小姨讨厌!”
青东芝又气又笑,拍了她后背一巴掌:“你这丫头,怎么就一根筋呢?”
青灵没说话,只是在她怀里靠了一会儿。
然后,她慢慢直起身,擦干眼泪。
眼睛还红肿着,但眼神却变得异常坚定。
“我要好好修炼。”她一字一句地说,像是在发誓,“我要变得很强,强到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强到……不会再失去任何人。”
她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青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东西,上面刻着青家的家纹,还有一缕青风意境的感悟。
“然后,”她继续说,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斩钉截铁的意味,“我要把陆大哥夺回来。”
青东芝瞪大眼睛,抬手就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哎哟!”青灵捂着头,“小姨,打我作甚!”
“打你没出息的样子!”青东芝气得直瞪眼,“天底下的好男儿那么多,你就非得盯着那一个?何况他还是武盟的苏晚棠看上的人,你知道苏晚棠是什么性子吗?那丫头从小就是个护食的,你跟她抢?”
“我这不叫没出息!”青灵不服气,“这叫……这叫有志向!”
“好好好,有志向。”青东芝无奈扶额,“那你先把修为提上去再说吧。你现在金丹初期,在同龄人中已是顶尖,但想配得上你那‘志向’,还差得远呢。”
青灵认真点头:“我知道。”
她想了想,忽然又凑近青东芝,压低声音:“小姨,你说……他是不是嫌弃我小啊?”
青东芝差点被口水呛到。
她瞪着眼前一脸认真的侄女,半晌,长长叹了口气,靠在车厢壁上,闭上了眼睛。
“小姨?”青灵推她。
“别吵,”青东芝有气无力地说,“让我静静。”
马车继续行驶,车轮碾过官道的石板,发出规律的声响。
青灵重新靠回车窗边,掀开帘子。
窗外,边关的群山渐渐远去,中州的平原在视野尽头缓缓展开。阳光很好,洒在大地上,暖洋洋的。
她看着那片辽阔的天地,手指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姐姐青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灵儿,风之意境的精髓不在于快,而在于感知。你要感知风的流动,感知它的轨迹,感知它何时温柔,何时暴烈……”
那时她觉得姐姐太唠叨。
现在她想再听一次,却再也听不到了。
“姐姐,”她在心里轻声说,“我会变强的。”
“强到……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保护想保护的人,得到想要的东西。”
风从车窗灌进来,吹起她的长发。
少女的眼神,在泪光中一点点变得坚硬,如同淬过火的剑。
马车驶向远方,将边关的烽火、姐姐的坟墓,还有那个拒绝她的人,都留在了身后。
但有些东西,才刚刚开始。
青灵松开玉佩,闭上眼睛。
丹田内,金丹缓缓旋转,周围缭绕着一缕缕青色的风之意境。那意境还很稚嫩,但已经有了雏形——像初春的第一缕风,柔软,却蕴含着破开寒冬的力量。
她开始修炼。
就在这辆驶向中州的马车上,在失去姐姐的第二天,在被喜欢的人拒绝的一个时辰后。
青东芝睁开眼睛,看着入定的侄女,眼神复杂。
最终,她只是轻轻拉上车帘,挡住了外面的光。
马车在官道上渐行渐远,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而城头上,陆沉玉还坐在那里。
直到苏晚棠重新走上城头,站到他身边。
“走了?”她问。
“嗯。”
苏晚棠沉默片刻:“你其实可以不用说得那么绝。”
“长痛不如短痛。”陆沉玉低声说,“她值得更好的人。”
“更好的人?”苏晚棠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讽刺,“比如你?”
陆沉玉没回答。
他看着荒原,看着那片被战火反复灼烧的土地,看着那些隐约可见的烽火台残骸。
锁骨下的朱雀印记,还在隐隐发烫。
“晚棠,”他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死在战场上,你会难过吗?”
苏晚棠身体一僵。
良久,她才说:“你不会死。”
“为什么?”
“因为我不允许。”
她说得理所当然,就像在陈述一个事实。那种熟悉的、近乎病态的保护欲,又回来了。
陆沉玉苦笑。
他转过头,看着苏晚棠。晨光落在她脸上,将她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她还是那么好看,还是那么强势,还是那个从小就欺负他、保护他的青梅竹马。
可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回去吧,”他站起身,“今天还要巡防。”
苏晚棠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城头,影子在阶梯上拉得很长。
风继续吹过城头,卷起沙砾,打在青灵刚才坐过的城砖上。
那里还留着一点未干的水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像眼泪。
ps各位读者老爷,冬至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