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玉阙仙舟,观星世家的符式一族,幼年时,族中的长辈为我的未来卜卦,卦象显示,我将执掌太卜之位……”
罗浮仙舟,列车到来前的某个夜晚。
昏暗的房间里,符玄从自己的床铺上惊醒。
她捂着自己的右半边侧脸,额头上的第三只法眼隐隐作痛。
“唔……又是这个梦……”
她喃喃自语着,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疲惫。
她又梦见了,梦见了当年方壶仙舟上的那一战。
她又梦见了,梦见了自己亲自卜算出罗浮惨败的结果,但是又不该这样趋于命运,而想出了借助瞰云镜,让巡猎星神——[岚]降下箭矢。
她还梦见了,梦见了那个唯一能操控瞰云镜的,也是最终牺牲了自己的————她的师傅,竟天。
“………”
“我不相信!我怎么可能亲手了结您的性命?!”
“符玄,卜算结果是为如此………”
“那就是错了!”
“………”
往日与师傅对话的场景,尤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无尽的窒息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符玄不愿意相信这样的命运,所以特地离开了玉阙,来到了罗浮。
但她怎会料想到,命运最终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展现在了她的面前。
“……命运当真不可违抗吗……”
符玄喃喃自语了一句,但她很快又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这些想法抛在脑后。
她符玄可是不是会向命运低头的人。
符玄这样想着,指尖攥了攥被褥,随即利落从床上爬了起来。窗外的夜色还浓,罗浮仙舟的灯火稀疏散在远处,映得窗纸泛着淡淡的暖光。
“反正醒都醒了,躺着也睡不着,干脆去把后面几日的公文处理完。”
她低声嘀咕着,随手抓过搭在床边的外袍披上,脚步轻缓地走出寝室,往处理公务的房间去。案桌上早已堆起不少文书,涉及仙舟各处的运势推演与事务调度,都是她身为太卜该担的职责。
符玄落座后拿起笔,指尖沾了墨便沉下心来批阅,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淅。
可没过多久,符玄握笔的手微微一顿,眉头下意识蹙起。
额头上的第三只法眼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比往日里持续的隐痛要强烈数倍,象是有细密的针在不停扎著,顺着神经往脑海里蔓延。
以往这法眼带来的痛苦,她早已习惯忍耐,哪怕疼得夜里辗转,也从没像此刻这般难熬。
“唔……这是怎么回事?”
符玄抬手按住额头,指腹能感受到法眼处传来的灼热感,那痛感越来越清淅,象是在刻意提醒着什么。
她心里清楚,以往法眼这般剧烈疼痛时,往往意味着有和她相关的大事要发生,或是未来的轨迹出现了强烈波动。
笔尖悬在纸页上方,迟迟没有落下,符玄的神色多了几分尤豫。
她虽执掌罗浮太卜之位,推演天地运势、仙舟祸福从无差错,却打心底里不愿为自己的未来卜算——她偏要和既定的命运较劲,不想被卦象困死前路。
可眼下这痛感实在难忍,象是有股力量在催促着她,让她不得不去窥探那片自己刻意避开的未来。
“可这也实在太痛了……”
符玄咬了咬下唇,额角的痛感让她指尖都有些发麻,连思路都乱了几分。纠结了半晌,她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笔,指尖轻轻按在眉心处,深吸了一口气。
“就先粗浅推算一下,只看个大概,不算认命。”
她在心里这般告诉自己,随即缓缓闭上双眼,心神沉定下来。
额头上的法眼骤然亮起耀眼的紫色光芒,光芒顺着眉骨蔓延开,淡淡的符印在她脸颊两侧浮现。一股算力顺着法眼扩散出去,破碎的画面开始在她脑海中逐渐拼凑、清淅。
画面里,她正站在一处熟悉的街道上,周围的景致象是神策府外,晚风拂过,吹动衣角轻轻晃动。
而她对面,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比她高出不少,黑色长发松松束着,垂在肩头,只是五官被一层模糊的光晕笼罩,怎么也看不清模样。
更让她诧异的是,画面里的自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双手攥着衣角,说话结结巴巴,连声音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斗。
“本座……本座!本座承认了……我……我确实……”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没能完整传进脑海。现实中的符玄皱紧眉头,心里满是疑惑。
她何时会露出这般模样?向来沉稳冷静、言辞锐利的自己,怎么会这般局促不安,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她下意识催动更多算力,想要看清画面的后续,也想看清那个男人的模样。
脑海中的画面渐渐清淅了些,下一秒,她便看到画面里的自己,象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微微踮起脚尖,伸手抓住了对面男人的衣袖,而那男人微微俯身,指尖似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
“!!!”
符玄猛地僵住,瞳孔骤然收缩。
她脸颊瞬间涌上一阵滚烫的热度,连呼吸都乱了。
下意识屏住气息,算力猛地中断,额头上的紫色光芒骤然黯淡下去,整个人象是被惊雷劈中一般,猛地睁开了眼睛。
意识瞬间回归身体,符玄胸口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她抬手按住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脏砰砰直跳,象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连额角法眼的痛感都暂时忽略了。
刚才那画面太过冲击,让她脑子一片空白,许久都没缓过神来,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骗,骗人的吧……我……我竟然……”
符玄喃喃自语,声音都带着几分发虚。这次推算太过仓促,加之那片未来象是被什么力量屏蔽着,她没能看清太多细节,可仅仅是那一角画面,就足以让她心神大乱。
她执掌太卜之位这么久,推演过无数人的未来,见过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却从没象现在这样,因为一幅关于自己的画面慌了手脚。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压下脸上的热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才不相信呢……一定是推算时算力不稳,出了差错,或是被什么干扰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可眼神里的慌乱和那抹未散的绯红,却骗不了人。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刚才按过眉心的地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那个模糊的男人身影,还有自己反常的模样,象是刻在了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