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明白！”十一不再多言，躬身退下。
苏扬重新将目光投向图纸，但心思却难以完全集中。司灵白日里决绝的话语和最后那个苍凉的笑容，时不时浮现在他脑海。
“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她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那个弑兄囚父、冷血暴戾的司澜，绝不会允许她这个“已死”的妹妹活着出现，破坏他精心策划的出兵借口，司灵此去，九死一生。
他应该更坚决地拦下她的。
这个念头闪过，随即又被他自己按灭，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走的路，必须承担的责任，司灵是大乾公主，这是她的选择，他无权，也没有立场强留。
只是心口那丝莫名的沉闷，却挥之不去，相处这些时日，这个女子的聪慧、坚韧与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无法将其仅仅视为一个政治符号或筹码。
罢了
苏扬闭了闭眼，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当务之急，是北境的危局，是那些在苦寒中坚守的弟兄，他提笔，又写下一封密信，这次是给他在北境军中埋得更深的一枚暗棋，指示其如何在必要时，利用地形和有限资源，对羌勇骑兵进行针对性袭扰，拖延时间。
就在他刚放下笔时，十三悄然送上一份刚从宫中渠道截获的抄件。
正是顾冥烟亲笔所书，那封“请罪诏”的初稿内容。
苏扬快速扫过，当看到“朕误信谗言，伤股肱之臣，寒忠勇之心，尤负摄政王苏扬赤诚今国难当头，悔愧无及，愿天下共鉴朕之过失，望将士念社稷之重，勠力同心”等字句时，他的手指微微一顿。
字字泣血，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十三。”
“属下在。”阴影中，人影浮现。
“这份东西，从哪儿截获的？宫中反应如何？”
“回主子，是通过安插在养心殿洒扫处的人抄录，诏书乃陛下亲笔所写，写完后将自己关在殿内两个时辰，谢安守在门外，无人得入，之后，陛下召集了中书、门下两省重臣，似乎力排众议，决意明发天下，朝中已有反对声浪，认为此举动摇国本，但陛下异常坚持。”
异常坚持？苏扬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她总是这样，一旦决定，便一意孤行，从前是对他猜忌和收权，如今是下诏罪己，方式不同，骨子里的独断却丝毫未变。
“知道了，继续盯着，有任何动向，尤其是关于北境粮草调度、兵部人事变动的消息，即刻来报。”
“是。”
十三悄无声息地退下。
大乾，皇宫。
沈清雅坐在床沿，身上只穿着一件素白单衣，赤着双脚。她的长发没有梳起，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脸越发苍白瘦削，下巴尖得能戳人。
她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自从那日被司澜逼着喝下那避子汤，小产后，她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不哭，不闹，不说话，不反抗。
太医来看过，说她脖子上自缢的伤已无大碍，只是皮肉伤，好好休养便能痊愈，可她已经存有死志，整个人却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一具空壳。
司澜来过几次。
第一次来时，他站在门口看了她许久，然后冷冷地说：“沈清雅，你以为装成这副样子，朕就会放过你？当初是你背叛了朕，你想朕放过你！做梦。”
她没有回应，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第二次来时，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他对视：“看着朕！你是想沈家因为你而死绝吗？现在装什么死人！”
她的眼睛看着他，却像是透过他在看别处，依旧毫无波澜。
第三次，司澜失去了耐心，一把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摔在冰冷的地面上：“说话！朕让你说话！”
沈清雅摔在地上，手臂擦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缓缓爬起来，重新坐回床沿，恢复成原来的姿势。
仿佛刚才那一摔，根本不存在。
司澜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这副模样，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却无处发泄。
他宁愿她恨他，骂他，甚至像从前那样，用淬毒的眼神盯着他。
也好过现在这样，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彻底无视他的存在。
“沈清雅。”他蹲下身，与她对视，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温柔，“朕告诉你，你既然落到朕手里，就别想轻易解脱，朕不会杀你，但朕会让你活着，活得长长久久，日日对着朕这张脸，直到你肯开口说话，直到你肯正视朕。”
话音未落，他粗暴地撕开她身上那件单薄的素白衣衫。裂帛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她苍白的肩颈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上面还残留着昨日他失控时留下的青紫淤痕。
“朕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里冷而残忍，试探道：“你不是想要孩子吗？朕不信，朕可以再给你一个！”
寝殿里静得骇人。
之前她还会求饶，会用嘶哑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求他放过，可现在真的像极了死人
司澜没由来的一阵心疼，随即变成了愤怒，更加卖力的折腾她，他动作也越发粗暴，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确认她还是个活人。
不知过了多久
沈清雅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她似乎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那带着羞辱意味的注视。
司澜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了一下，随即是更汹涌的怒意，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厌恶自己竟还会为这个背叛过他的女人感到心疼。
“沈钰没死。”
听到这句话的沈清雅，睫毛，似乎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司澜捕捉到了这一瞬，心口骤然一紧，随即却是更深的怒意翻涌上来。
他俯身，再次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迫使她苍白的脸完全仰起。“看着朕！”他命令道，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告诉朕，你当年为何要背叛？为何要选择太子？说啊！”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带着灼热的怒意：“朕哪点比不上他？跟朕一起时，你不是也曾”
沈清雅依旧不为所动。
“好，很好！沈清雅，你有本事，最好一辈子都这样！看来是朕对你还是太好了。”
“传旨，”他转身，对侍立在门外、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的宫人说道，“从今日起，撤去殿中所有熏香、锦褥，一应奢华用度皆免，每日只供清水白粥，太医照常来请脉，务必给朕吊着她的命，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她也不得踏出此殿半步，朕要她活着，成为朕的禁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