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将顾冥烟最后的尊严和伪装撕得粉碎。
也让他自己心中那憋屈了多年的郁气，伴随着剧烈的痛楚，宣泄而出。
苏扬也从没想过憋屈到极致后，说出来，会这么爽，这就是他用命来护的女人，心中没有他，就连身体也不属于他
顾冥烟捂着脸颊，火辣辣的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那双曾盛满温柔爱意、如今却只剩厌恶恨意的眼睛，巨大的恐惧和失去感攫住了她。
不，不能这样，她不能再次失去他！
她从没想过苏扬会打她，还以这种方式对她说话。
她此刻眼眶通红的看着苏扬，“朕是天子，有何不可！”
“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作为大周的女帝，怎么就不行？！苏扬，你别不识好歹，没有我大周皇室，你也没有今天！”
见苏扬不说话，她也软下语气，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不想看着眼前的人再次消失，哪怕是丢失一些帝王的颜面也罢，她只想要他留下。
“苏扬，别这样对我，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我知道我错了。
朕是天子，可我首先是个女人，一个犯了糊涂、悔不当初的女人！你留下来，好不好？我发誓，等阿越伤势稍好，我就送他出宫，去行宫静养，永不回京！
从此以后，我身边只有你，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人！我们重新开始，就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她伸出手，想去拉他的衣袖，指尖却在颤抖。
苏扬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触碰。他看着她泪眼婆娑、卑微哀求的模样，曾经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可如今，只让他觉得更加讽刺和疲惫。
“太晚了，顾冥烟。”
他缓缓吐出这句话，声音里是斩断一切的空寂，“从你选择他的那一刻起，从你让他碰你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完了！你的江山，你的补偿，你的爱”
他顿了顿，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我都不稀罕了。”
说完，他不再看失魂落魄的顾冥烟，也不再看殿中任何一人，握紧手中的枪，转身刹那，顾冥烟的声音响起，“朕不准你走！”
苏扬嗤笑一声，“我想走，你以为你拦得住我？”
“你明明还爱我，不然你也不会在这种情况出现，来救我？不是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顾冥烟，我真的很佩服你的自信，”苏扬回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现在还不能死，仅此而已！”
说完便身影决绝地没入阴影之中，如同他来时一般突兀，消失不见。
只留下顾冥烟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哀鸣。
“苏扬，你回来！朕命令你回来！”
她知道现在没有人能拦下他，除非他自己愿意留下。
殿内一片狼藉，弥漫着血腥、烟尘和死亡的气息。
宫灯倾倒，烛火明灭，映照着翻倒的案几、碎裂的瓷器和尚未干涸的血迹。
侥幸未伤的官员女眷们瑟缩在角落，惊魂未定，禁军正在清理现场，将尸首抬出，气氛压抑沉重。
顾冥烟依旧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华贵的龙袍沾满了灰尘和裴青越肩头渗出的幽蓝血迹。
她维持着望向苏扬消失方向的姿势，一动不动，脸颊上的掌印清晰可见，火辣辣的痛感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剧痛和空洞。
他不稀罕了。
这几个字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
“陛下。”谢安处理完残局，快步回到顾冥烟身前，他看着顾冥烟的模样，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他单膝跪地，低声道：“刺客皆为死士，无一生还！大乾使团沈珏与司灵公主被不明身份之人救走，已派人追踪，裴公子伤势颇重，太医已在诊治。”
顾冥烟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谢安身上，却似乎没有焦距。
过了好几息，那属于帝王的理智才一点点艰难地重新凝聚，压过了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情感漩涡。
她撑着冰凉的地面，试图站起，双腿却一阵酸软。
谢安下意识想扶，手伸到一半又顿住，顾冥烟自己稳住了身形，挺直了脊背。
“朕知道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已恢复了平稳，尽管细听之下，尾音仍有难以抑制的轻颤。“厚葬殉职侍卫，抚恤其家眷，今日殿中官员女眷，受惊者赐压惊礼，伤者着太医悉心医治，今日之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狼藉的大殿，“对外宣称，乃大乾指使，意图行刺，破坏两国邦交，沈珏与司灵公主逃走，大周，必向大乾讨个说法！”
“是！”谢安垂首领命，心中却明镜似的。
陛下这是要将所有矛头指向大乾，暂时稳住朝局，避免立刻引发全面战争。
若是让那大乾新帝找到借口，发动袭击，大周现在必将陷入混战。
这么做，也回避了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男人带来的一切问题。
“裴侧夫如何了？”顾冥烟的目光终于落在一旁被太医围着的裴青越身上。
他面无血色，昏迷不醒，肩头的短刃已被小心处理，但幽蓝的毒素似乎并未扩散太快，太医正在窃窃私语，面露惊疑。
“裴公子脉象虽弱，但体内似有一股奇特药力，正与毒素抗衡，许是之前那枚丹药的奇效，暂无性命之忧。”太医院首恭敬回禀。
百毒不侵？顾冥烟知道这是当初苏扬千辛万苦去边境采到的药材炼制出来的丹药。
她看着裴青越，心情复杂难言。
感激他奋不顾身的救命之举，但更多的是一种一丝无法言喻的迁怒。
若非当初选择他，若非与他有了夫妻之实，苏扬何以恨她至此，决绝至此？
“用最好的药，务必治好裴侧夫。”她移开目光，声音恢复了帝王的淡漠。
顾冥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苏扬消失的那个侧门方向，空洞了一瞬，随即被强行拉回，落在殿中垂首肃立的臣子、忙碌的禁军、以及那位始终冷眼旁观的大元长公主宋玉致身上。
宋玉致也正看着她，或者说，审视着她。
那双的眸子里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探究。
她的目光，更多是流连在方才苏扬站立的位置，尤其是他手中那件发出雷霆一击的奇形武器所在之处。
威力惊人，声响如雷，绝非寻常暗器。
宋玉致心念电转，这位“死而复生”的大周摄政王，不仅身手莫测，竟还掌握着如此骇人的利器？大元皇帝近年来对火器颇为关注，但与此物相比，简直如同孩童玩具。
此人，此物，若能招揽或获取价值不可估量。
既然苏扬已经很顾冥烟，跟这个大周女帝闹掰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将其招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