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刀宋缺即将莅临洞庭湖的消息,如同在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湖面上又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原本只是佛魔之争的预期,瞬间升级为三位当世绝巅存在的风云际会。整个江湖的目光,前所未有地聚焦于那片即将成为传奇战场的浩渺水域。
距离月圆之夜尚有数日,洞庭湖周边已然人满为患。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往日是骚人墨客吟咏的对象,是渔民赖以生存的宝库。而如今,这片水域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充斥着躁动不安的气息。
岳阳楼、君山、城陵矶……所有能眺望湖景、易于观战的制高点和开阔地带,早已被各方势力提前占据。名门大派扎下营寨,拉起旗号;独行高手则隐匿于芦苇荡、山林间,气息晦涩;更有一些消息灵通的富商巨贾,不惜重金租下临湖的画舫、酒楼,只求能远远一睹那旷世之战。
人,太多了。
多到连湖边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而稀薄。放眼望去,除了水,便是黑压压的人头。刀剑碰撞的铿锵声,内力激荡的嗡鸣声,以及压低了声音的议论交谈声,混合着湖水的腥气与无数人的体味,形成一种奇特而压抑的背景噪音。
“我的老天爷……这怕是整个江湖有点名号的人都来了吧?”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剑客站在岳阳楼下,看着眼前摩肩接踵的人群,咂舌不已。他身边那些平日里在地方上称王称霸的师门长辈,此刻也显得小心翼翼,不敢张扬。
“何止是江湖?”旁边一个见多识广的老镖师压低声音,“看到那边那群穿着官靴却气息沉稳的人了吗?那是大内侍卫!临安朝廷也派人来了!还有那边,那几个戴着斗笠、皮肤黝黑的,是东海七十二岛的人!连海外的高手都惊动了!”
“你们说,今晚……真的会打起来吗?三位啊!我的乖乖,这要是动起手来,这洞庭湖还不得翻了天?”有人既期待又恐惧地问道。
“不打?宋阀主的信都昭告天下了,那是来看戏的吗?庞斑的战书都送到人家床头了!木……那位佛皇,人也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个消息灵通的汉子笃定道。
“可是三位啊……这怎么打?混战?还是车轮战?谁先对谁出手?”疑问一个接一个。
没有人能回答。这种级别的存在,他们的想法,他们的规则,早已超出了寻常江湖人的理解范畴。众人只能猜测,只能等待。
不仅仅是这些看客,那些真正有资格、有胆量靠近核心战场的顶尖人物,也早已各就各位,或明或暗地关注着湖心的动静。
湖中心,一片特意空出来的广阔水域,波澜不惊,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那里,将是今夜的主舞台。
在君山一侧,几艘明显经过改造、体型庞大、装饰却古朴大气的楼船静静地停泊着,船头飘扬着“郭”字大旗和丐帮的莲花旗。郭靖、黄蓉、乔峰、杨过、小龙女等襄阳核心人物,以及部分菩提武院的高手、丐帮长老,皆在此船之上。他们神色凝重,远远眺望着那片空荡的水域,气氛肃穆。他们是来为辩机压阵的,尽管知道可能帮不上忙,但这是他们的态度。
在另一侧,靠近岳阳楼的湖岸密林中,影影绰绰,隐约可见一些身着黑衣、气息阴冷的身影隐匿其中,如同暗夜中的蝙蝠。那是魔师宫的先头人马,他们并未张扬,但那若有若无散发出的森然魔意,却让靠近那片区域的武林人士感到莫名的心悸,纷纷远离。
而在更远处,一些孤峰绝顶之上,或是偏僻的芦苇深处,则隐藏着一些独来独往的绝世人物。有来自少林的苦行僧,有来自武当的隐修,有来自西域的番僧,甚至有人看到了据说早已归隐的“黑风双煞”梅超风和陈玄风的踪迹……这些人,或是为了见证,或是为了寻求突破的契机,或是怀揣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湖心,等待着那三位主角的登场。
夕阳,终于沉入了地平线之下。最后一抹余晖将天边的云彩染成凄艳的血色,也映照在浩渺的洞庭湖上,波光粼粼,宛如铺开了一面巨大的、流动的血色绸缎。
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今夜,无云。
一轮巨大、圆满、清冷如银盘的月亮,从东方天际缓缓升起,将皎洁而冰冷的清辉洒向大地,也照亮了这片即将风起云涌的洞庭湖。
月圆之夜,到了!
湖边的喧嚣,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成千上万道目光,带着紧张、期待、恐惧、兴奋种种复杂的情绪,死死地盯住了那片被月光照得如同白昼般的湖心空域。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也仿佛变得缓慢。
就在这极致的寂静与等待中,首先出现变化的,是西方的天空。
没有任何征兆,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自西方弥漫而来。那不是夜晚的自然黑暗,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冰冷死寂与滔天魔意的“黑”。月光照在那片黑暗上,仿佛都被其吸收、扭曲,无法穿透。
隐约间,似有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魔音在众人心底响起,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惧与欲望。
魔师宫阵营所在的方向,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和狂热低语。
他来了。
魔师,庞斑!
紧接着,几乎在同一时间,南方,一道凌厉无匹、仿佛能切开天地、斩断因果的“意”,破空而来!
那并非实质的刀气,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刀意”!这道意念是如此强大,如此锋锐,以至于月光照在湖面上,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切割成了无数碎片!所有用刀之人,无论修为高低,都在这一刻感到自己腰间的佩刀在微微震颤、哀鸣,仿佛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岭南方向,宋家山城所在,一道孤高绝傲的身影,仿佛与那柄名为“水仙”的刀合为一体,其意念已然跨越千山万水,锁定洞庭!
天刀,宋缺!
西方魔意滔天,南方刀意裂空!
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气息,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隔空对峙,尚未真正碰撞,已然让整个洞庭湖区域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沉重,无数修为稍弱者感到呼吸艰难,脸色发白!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佛皇呢?
那位身披血色袈裟、已然恢复了“妖僧”本相的辩机,他在哪里?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搜寻着那抹血色身影之时。
湖心,那片空荡的水域中央。
月光之下,空间仿佛微微扭曲了一下。
下一瞬,一道身影,便如同他一直就在那里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平滑如镜的湖面之上。
没有魔气的森然,没有刀意的凌厉。
他身披暗红如血的袈裟,头顶光华,脚踏清波,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仿佛与这月光,与这湖水,与这整个天地,都融为一体。
他抬起头,那张恢复了妖僧本相、带着几分漠然与狂意的脸庞,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清晰地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
他先是看了一眼西方那吞噬光线的魔域,又瞥了一眼南方那斩裂虚空的刀意。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足以令神佛皱眉、让妖魔心寒的,狂放而冰冷的笑容。
佛、魔、刀,三股屹立于此世巅峰的意志,在这月圆之夜的洞庭湖上,虽未照面,却已然完成了跨越虚空的——三方汇聚!
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这席卷九州的惊世风暴,即将在这洞庭湖心,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