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之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与绝望。
汝阳王闭目颓坐，仿佛精气神都在那句“我们退兵”中被彻底抽空。赵敏低垂着头，紧咬的嘴唇渗出血丝，那是屈辱与不甘的滋味。帐内几名心腹将领更是面如死灰，握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无力垂下。
辩机掌中那团金黑交织、缓缓旋转的“佛怒火莲”能量球，散发着如同洪荒巨兽般择人而噬的恐怖气息，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彻底碾碎了他们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
“很好。”辩机淡淡开口，掌心的能量球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那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瞬间收敛，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他收回手，负于身后，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就请王爷下令吧。”
汝阳王缓缓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看了一眼身旁身躯微颤的女儿，又看了看帐外隐约可见的、依旧严阵以待却士气低落的怯薛军，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苦涩的叹息。
“传令……”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鸣金……收兵。”
“父王！”赵敏猛地抬头，眼中带着最后一丝不甘。
“敏敏！”汝阳王低喝一声，打断了她，眼神复杂地摇了摇头。形势比人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挣扎都只是徒增笑柄，甚至可能招致灭顶之灾。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审时度势是基本能力。
命令被亲兵颤抖着传达下去。
很快，一阵急促而略显凌乱的金钲声，穿透了战场上空的厮杀与喧嚣，清晰地传遍了襄阳城外每一个角落。
正在疯狂攻城的蒙古士兵们，听到这代表着撤退的信号，都是一愣。攻势不由得一滞。许多已经攀上云梯半途，或者正在与守军白刃相接的士兵，更是错愕万分，不明白为何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突然收兵。
但军令如山。
尽管疑惑，尽管不甘，前线的蒙古军队还是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后撤，留下了满地狼藉的尸体、损毁的器械和燃烧的云梯。
城头之上，正浴血奋战的郭靖、黄蓉、乔峰等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鸣金声，看到如潮水般退去的蒙古军队，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退了！鞑子退了！”
“我们守住了！”
“是木少侠！一定是木少侠成功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言喻的振奋，如同烈火般在守军心中燃烧。他们看着城外退却的敌军，看着那道依旧屹立不倒的城墙，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相拥而泣。
郭靖重重一拳砸在垛口上，虎目含泪，望向蒙古中军的方向，心中充满了对辩机的感激与敬佩。黄蓉亦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乔峰哈哈大笑，声震四野：“大哥威武！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乔峰佩服！”
……
蒙古中军王帐前。
随着退兵命令的下达，外围的军队开始有序后撤，但核心区域的怯薛军却并未立刻动弹，依旧围在王帐四周，只是那眼神中的恐惧未曾减少分毫。
辩机站在帐口，神识微动，感应着大军撤退的动向，同时也留意着帐内汝阳王和赵敏的气息变化，防止他们耍什么花样。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两道阴寒刺骨、快如鬼魅的身影，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辩机侧后方的两个刁钻角度暴起发难！
正是方才被震伤、看似已失去战斗力的玄冥二老——鹿杖客与鹤笔翁！
原来，这两人虽被辩机的护体罡气反震，寒气倒灌，经脉受损，但数十年的玄冥神功修为毕竟非同小可，并未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他们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和经脉的剧痛，趁着辩机注意力放在汝阳王下令退兵、心神稍有松懈（在他们看来）的瞬间，发动了蓄谋已久的拼死一击！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也是挽回颜面、甚至可能立下不世奇功的机会！
“小辈受死！”
“纳命来！”
鹿杖客与鹤笔翁面容扭曲，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怨毒与一丝侥幸。他们将残存的全部玄冥真气毫无保留地催谷到极致，双掌齐出！
霎时间，王帐前的温度骤降！仿佛瞬间从初秋步入了酷寒严冬！空气中凝结出肉眼可见的白色冰晶，两道凝练到极致、呈现出幽蓝色的玄冥寒掌，带着冻结灵魂、侵蚀一切的歹毒劲力，一左一右，印向辩机的后心与侧腰要害！
这一击，汇聚了两位宗师级高手毕生的功力与临死反扑的决绝，威力甚至比他们全盛时期联手还要强上三分！掌风所过之处，地面迅速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霜，连空气都发出了被冻结的“咔咔”声。
“小心！”
帐内的赵敏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出言提醒。或许是因为玄冥二老的偷袭行为太过卑劣，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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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阳王也是瞳孔一缩，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若玄冥二老偷袭得手……那局势或将瞬间逆转！
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足以让任何大宗师都为之色变的致命偷袭，辩机甚至连头都没有回。
他的身体，仿佛早已超越了寻常武学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范畴。玄冥二老那点可怜的杀意和寒气波动，在他那浩瀚如海的神识感知中，如同黑夜里的萤火虫般清晰可见。
就在那两道幽蓝掌力即将及体的前一个刹那。
辩机动了。
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只是……随意地，向后挥了挥衣袖。
是的，就是挥了挥衣袖。动作轻柔，舒缓，仿佛只是要拂去落在肩头的几片雪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闲适与……轻蔑。
然而，就是这看似随意的一挥袖，却引动了周遭天地能量的剧烈变化！
一股至阳至刚、纯正浩大、却又蕴含着易筋经包容万物、化育生机真意的磅礴内力，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驱散漫漫长夜，又如同温暖的春风消融千里冰封，自辩机的袖中沛然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影。
只有“嗤嗤”的轻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冰水之中。
那两道凝聚了玄冥二老毕生功力、足以冻裂金铁的幽蓝寒掌，在接触到那股至阳内力的瞬间，就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天敌，连一丝抵抗都无法做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瓦解、蒸发！
不是被击溃，而是被从根本上“化解”了！
玄冥神掌那歹毒阴寒的掌力，在这股蕴含着佛门慈悲与道家生生不息意境的易筋经内力面前，显得是如此的低级、如此的脆弱不堪！
鹿杖客和鹤笔翁脸上的疯狂与怨毒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们感觉自己的掌力不是打在实物上，而是打入了一片温暖、浩瀚、包容一切的海洋，所有的寒气、所有的阴毒，都在瞬间被净化、被同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怎么可能？！玄冥神掌乃是天下至阴至寒的绝学，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然而，更让他们绝望的还在后面。
那股至阳内力在轻易化解了他们的玄冥掌力后，并未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顺着他们出掌的经脉，逆流而上，瞬间侵入他们体内！
“呃啊——！！”
“不——！！”
玄冥二老同时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们感觉侵入体内的，不是内力，而是……太阳真火！是熔岩！是足以焚尽世间一切阴秽的纯阳烈焰！
他们苦修数十年的玄冥真气，在这股纯阳烈焰面前，如同遇到了烈火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他们那早已适应了阴寒的经脉，在这股灼热力量的冲击下，如同被投入了熔炉，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瞬间焦黑、萎缩、断裂！
“噗！”“噗！”
两人狂喷出带着内脏碎片和冰碴的鲜血，那血液甫一离体，竟冒起了丝丝白烟，仿佛被高温蒸腾！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皮肤表面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焦黑色，仿佛被烈火燎过，周身穴道不断逸散出白色的寒气，那是他们毕生修为正在被彻底焚毁、散功的征兆！
两人倒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神涣散，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悔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显然已是油尽灯枯，离死不远。
秒杀！
依旧是秒杀！
而且，是以一种属性上绝对克制、近乎“净化”的方式，完成了对玄冥二老这成名数十载的魔头，从武功到生命的彻底终结！
寒冰绵掌？不，在真正的至阳大道面前，连绵掌都算不上，只是些许冰凉的露水罢了。
王帐前，再次陷入死寂。
那些原本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的怯薛军士兵，看着玄冥二老那凄惨无比的下场，最后一点勇气也彻底烟消云散，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生怕被那恐怖的纯阳内力波及。
帐内，汝阳王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他知道，最后一点翻盘的希望，也随着玄冥二老的彻底败亡而破灭了。
赵敏怔怔地看着帐外那两个如同被烧焦的枯木般抽搐的身影，又看看那个自始至终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仅仅挥了挥衣袖的青衫男子，心中五味杂陈，有恐惧，有震撼，有一丝莫名的快意（对玄冥二老偷袭的不齿），更有一种深深的、无法言喻的无力感。
辩机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地上奄奄一息的玄冥二老，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清理了两只聒噪的蚊虫。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汝阳王和赵敏身上，语气依旧平淡：
“看来，还有人不太听话。”
“退兵的速度，最好再快一点。”
“我的耐心，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