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已化为人间炼狱。
蒙古人的总攻如同狂暴的海啸,一波接着一波,永无止境地冲击着这座屹立在南宋北疆的孤城。巨型回回炮抛射的巨石,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不断轰击在城墙之上,每一次命中都地动山摇,砖石飞溅,留下触目惊心的凹坑和裂痕。若非郭靖黄蓉多年来不断加固城防,恐怕早已被轰出缺口。
密集如蝗的箭矢,从蒙古军阵中升起,划破天空,带着死亡的尖啸,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城头。守军们顶着盾牌,蜷缩在垛口之后,仍不时有人被穿过缝隙的流矢射中,惨叫着倒下。
更多的蒙古步兵,如同蚁附般,冒着城头滚下的礌石、倾泻的火油和金汁,疯狂地架起云梯,向上攀爬。城头守军则用长矛狠戳,用刀斧劈砍,将试图登城的敌人一个个捅落、砸下。燃烧的火油沿着城墙流淌,点燃了云梯和攀附其上的士兵,凄厉的惨嚎和皮肉烧焦的臭味弥漫在空气中。
郭靖如同定海神针,屹立在北门最危险的区域。他并未动用弓箭,而是将一块块重达数百斤的巨石徒手抱起,看准下方云梯最密集处,猛地掷下!巨石带着骇人的呼啸坠落,往往能连人带梯砸得粉碎,清空一小片区域。他偶尔也会施展降龙十八掌,隔空掌力轰出,将即将攀上城头的蒙古悍卒震得筋断骨折,倒飞下去。
黄蓉则运筹帷幄,手中令旗不断挥动,调动着有限的兵力,填补各处出现的险情。她设计的那些小巧机关也发挥了作用,突然弹出的铁蒺藜、隐蔽的弩箭发射孔,往往能在关键时刻给登城的蒙古兵致命一击。
乔峰更是勇不可当,他守在另一段城墙,降龙十八掌至刚至阳,掌风过处,如同狂风扫落叶,往往一掌便能将数名敌军连同云梯一起轰下城头。他偶尔夺过敌人的长矛,当做标枪投掷,威力堪比床弩,例无虚发。
鲁有脚率领丐帮弟子,以及来自菩提武院的江湖义士,分散在各处,与登城的蒙古精锐展开惨烈的白刃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战争,在这一刻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与生存。
然而,蒙古军兵力占据绝对优势,且悍不畏死,轮番进攻,不给守军丝毫喘息之机。守军虽然英勇,但连续数日的高强度作战,体力、精神、箭矢、滚木等物资都在飞速消耗。城墙多处出现破损,虽然被民夫冒着箭雨抢修,但形势依旧岌岌可危。
帅府内,暂时轮换下来休息的黄蓉,看着沙盘上不断被标记出的险情,眉头紧锁。她接过亲兵递来的水囊,狠狠灌了一口,抹去嘴角的水渍,对身旁同样满身血污、气息微喘的郭靖道:
“靖哥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蒙古人兵力雄厚,可以轮番进攻,我们的将士却得不到足够休息,城防物资消耗太快,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郭靖望着城外依旧望不到边的蒙古营寨,沉声道:“我知道。但如今四面被围,突围无望,唯有死守,等待援军……”他说到最后,声音也低沉下去,朝廷的援军,希望何其渺茫。
“援军恐怕是指望不上了。”黄蓉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挫一挫蒙古人的锐气,否则军心士气一旦垮掉,城破就在眼前。”
“如何打破?”郭靖看向妻子。
黄蓉指着沙盘上,代表汝阳王中军大帐的那个醒目标记,压低声音道:“擒贼先擒王!若能……若能想办法除掉汝阳王,或者重创其中军指挥,蒙古军必然陷入混乱,我军或可赢得喘息之机,甚至有机会反击!”
郭靖虎目一凝:“斩首行动?这……谈何容易!汝阳王身处万军之中,中军大帐守卫森严,更有玄冥二老等高手护卫,我们如今连城都出不去,如何行事?”
黄蓉正要说话,忽然,一个平静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斩首行动?听起来不错。这活儿,贫僧……咳,本公子倒是挺擅长。”
话音未落,一道青衫身影已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帅府之内,不是辩机又是谁?
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青衫整洁,纤尘不染,与周围弥漫的血火硝烟气息格格不入。仿佛城外那惨烈的攻防战,于他而言不过是戏台上一出热闹的武戏。
“木少侠!”郭靖和黄蓉同时惊呼,又惊又喜。
“你……你何时回来的?”黄蓉急忙问道。他们深知辩机实力深不可测,他的出现,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刚到。”辩机走到沙盘前,目光扫过那代表蒙古中军的标记,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看到外面挺热闹,就进来听听你们在商量什么。擒王?这个主意挺好。”
郭靖压下心中的激动,肃然道:“木少侠,汝阳王中军戒备森严,万军拱卫,更有高手如云,此事太过凶险,岂能让你孤身犯险?”
辩机笑了笑,伸手在沙盘上,代表汝阳王大帐的那个木雕上轻轻一点。
“凶险?”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自信,“对你们来说,或许是龙潭虎穴。对我而言……”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
“……不过是去邻居家串个门,顺便,捏死一只吵人的苍蝇。”
郭靖和黄蓉闻言,皆是一怔,被他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霸道与自信所震慑。
“可是,城外十万大军……”黄蓉仍觉难以置信。
“十万?”辩机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土鸡瓦狗尔。人数,在某些时候,并没有意义。”
他看向郭靖和黄蓉,眼神变得认真了些:“郭大侠,郭夫人,你们只需守好城池,在我回来之前,别让蒙古人爬上来即可。剩下的……”
他舔了舔嘴唇,那动作竟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兴奋。
“……交给我。”
说完,不等郭靖和黄蓉再劝阻,辩机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从帅府中消失,只留下余音袅袅。
郭靖和黄蓉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震撼与一丝……荒诞。
孤身一人,闯入十万大军之中,直取主帅首级?
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不知为何,想到辩机那深不可测的武功,想到他诛丁春秋、惊退金轮法王的种种事迹,以及他那平静语气下蕴藏的绝对自信,他们心中竟隐隐生出了一丝期盼。
或许……他真的能做到?
“传令下去!”郭靖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重新燃起熊熊斗志,“各部坚守岗位,没有我的命令,绝不许后退一步!我们要为木少侠,创造机会!”
……
辩机并未从城门而出。他悄然来到一段激战正酣的城墙角落,这里守军正与数架云梯上的蒙古兵殊死搏杀,无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他看了一眼城外那密密麻麻、如同铁桶般的蒙古军阵,以及远处那杆高高飘扬的汝阳王大纛,眼神平静无波。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城墙垛口!
身形并未下坠,而是如同毫无重量一般,贴着近乎垂直的城墙表面,疾速向下“滑”去!他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将箭矢、碎石尽数排开,正是将内力运用到极致,形成类似“壁虎游墙”但更高明无数倍的身法。
几个起落间,他已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城墙根下,身处蒙古军攻城部队的后方。
周围是喧嚣的喊杀声、战鼓声,以及前方不断涌向城墙的蒙古士兵。无人注意到这个如同幽灵般突然出现的青衫人。
辩机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眼望向中军大纛的方向。
“万军从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低声自语,随即摇了摇头,“沾了也无所谓,反正他们也碰不到我。”
他并未选择潜伏潜行,而是就这般,负着双手,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般,径直朝着蒙古中军大帐的方向,迈步走去!
第一步迈出,还在攻城部队的后阵。
第二步迈出,已穿过了一片弓弩手方阵。
第三步迈出,踏入了一片骑兵巡弋的区域。
他的速度看起来并不快,但每一步都跨越了惊人的距离,身形在人群中闪烁,留下淡淡的残影。
终于,有蒙古士兵注意到了这个突兀的身影。
“什么人?!”
“站住!”
几名骑兵策马冲来,挥舞着弯刀,厉声呵斥。
辩机看都未看他们,依旧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那几名骑兵冲到近前,弯刀尚未落下,便连人带马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惨叫着被震飞出去,筋断骨折!
这一下,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有刺客!”
“拦住他!”
更多的蒙古士兵反应过来,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辩机涌来!长矛、弯刀、箭矢,如同密集的雨点,向他笼罩而去!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靠近他周身三尺之内的兵刃、箭矢,仿佛遇到了一层看不见的、绝对光滑且坚韧无比的屏障,要么被滑开,要么被直接震碎!而那些试图用身体冲撞他的士兵,则如同以卵击石,尚未触及他的衣角,便被那无形的护体罡气震得口喷鲜血,倒飞而出,撞倒身后一片同袍!
辩机步伐依旧,速度不变。
他仿佛行走在另一个维度,周遭的刀光剑影、嘶吼惨叫,于他而言,不过是背景噪音。
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如同犁庭扫穴,硬生生在密不透风的蒙古军阵中,开辟出一条笔直的、由倒地哀嚎的士兵铺就的通道!
箭矢射在他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如同射中精钢,纷纷折断掉落。
刀剑砍在他身上,连一丝白痕都无法留下,反而震得持刀者虎口崩裂。
甚至有人试图用长矛集群冲刺,结果长矛刺中那无形气墙,如同撞上山岳,矛杆瞬间弯曲、崩断!
“魔鬼!他是魔鬼!”
“刀枪不入!这是妖法!”
蒙古士兵们终于感到了恐惧,他们看着那个在万军丛中闲庭信步、周身三丈之内无人能近的青衫身影,发出了惊恐的尖叫,攻势不由得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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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机对周围的混乱与恐惧视若无睹,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前方那杆越来越近的汝阳王大纛。
斩首行动?
没错。
而且,他要以最霸道、最无可阻挡的方式,完成这场斩首!
这不仅仅是战术,更是一种震慑!
他要当着十万蒙古大军的面,告诉他们——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数量,毫无意义!
他的脚步,踏着蒙古军的恐惧与尸体,坚定不移地,迈向那座象征着蒙古南征意志的中军大帐。
襄阳城头,郭靖、黄蓉、乔峰等人,远远望见蒙古军阵中那突兀出现的混乱,以及那条如同利剑般直插心脏的“通道”,无不心神震撼,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他真的就这么……走进去了?!”鲁有脚张大了嘴巴,喃喃道。
乔峰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大哥……真乃神人也!”
黄蓉紧紧抓住郭靖的手臂,美目中异彩涟涟,低声道:“靖哥哥,我们或许……真的能守住!”
郭靖重重地点了点头,望着那道在万军从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身影,胸中豪气干云,猛地举起手臂,用尽内力,声震全城:
“将士们!木少侠已孤身闯入敌阵,直取敌酋!我等岂能落后?杀——!”
“杀——!”
城头守军目睹那神迹般的一幕,士气瞬间暴涨至顶点,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将连日来的疲惫与恐惧一扫而空,更加勇猛地投入到守城之战中!
而此刻,辩机,已然踏入了蒙古中军核心区域,距离那顶巨大的、装饰华丽的王帐,不足百步。
帐前,玄冥二老,以及数名气息阴鸷、一看便知是高手的人物,已然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辩机停下脚步,看着他们,嘴角那抹令人心悸的弧度,再次扬起。
“好了,闲杂人等清理得差不多了。”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细微的骨节声响。
“现在,该办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