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往生涧的尘埃尚未完全落定,远在南方的襄阳城,却已被一片肃杀凝重的战争阴云所笼罩。
辩机离开不过数日,来自北方的紧急军情便如同雪片般飞入襄阳帅府。这一次,不再是零星的骚扰或试探性的进攻,而是真正的、倾国之力的雷霆一击!
蒙古大汗蒙哥(根据大纲融合设定,此处可能为忽必烈或汝阳王主导,但为体现压力,沿用历史上猛攻襄阳的蒙哥),在彻底稳定了内部,并消化了部分从中原掠夺的资源后,终于将战略重心再次南移。其麾下最精锐的怯薛军为核心,辅以大量签军(征发的各族仆从军),号称三十万,实则精锐战兵超过十万,浩浩荡荡,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一路南下,兵锋直指襄阳!
这一次,蒙古人显然吸取了之前金轮法王铩羽而归的教训,不再寄希望于江湖手段或阵前斗将能轻易撼动襄阳的防御。他们带来了庞大的攻城器械集群:高达数丈的巨型投石机(回回炮)、覆盖牛皮的沉重攻城槌、如森林般密集的云梯、以及无数装备了强弓硬弩的骑兵和步兵方阵。
统帅此次南征的,正是那位老谋深算、用兵如神的汝阳王。而他的爱女,聪慧机敏、手段百出的绍敏郡主赵敏,亦随军同行,参赞军机。此外,蒙古军中亦网罗了不少异族高手,除了玄冥二老等已知人物外,似乎还有来自西域、身怀诡谲秘术的番僧,以及一些投靠蒙古的原中原武林败类,可谓高手如云。
消息传来,襄阳震动!
尽管郭靖黄蓉早已预料到蒙古绝不会善罢甘休,多年来苦心经营城防,囤积粮草,操练兵马,更在英雄大会后借助“菩提武院”的声望,汇聚了更多江湖义士相助。但当真正面对这如山如海、杀气腾腾的十万铁骑时,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依旧让城中的每一个人都感到窒息。
站在襄阳那高大巍峨的城墙上向外望去,景象足以让胆怯者心胆俱裂。
目之所及,尽是蒙古军的营寨。白色的毡帐如同雨后蘑菇,密密麻麻,一直蔓延到天际线。无数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狰狞的狼头、苍鹰,以及蒙古各部的图腾。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操练声、工匠打造器械的敲击声,混合成一股沉闷而恐怖的声浪,日夜不停地冲击着襄阳城的神经。
骑兵如潮水般在城外旷野上巡弋,马蹄踏地,声如闷雷,卷起漫天黄尘。步兵方阵进退有序,刀枪如林,反射着冰冷的寒光。那一座座矗立起来的巨型投石机,如同远古的巨兽,沉默地指向襄阳城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不再是形容词,而是此刻襄阳最真实的写照。空气中弥漫着硝石、皮革和牲畜混杂的气味,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杀伐之气。
帅府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郭靖、黄蓉、乔峰、鲁有脚等核心人物齐聚一堂,墙上挂着巨大的襄阳周边舆图,上面已经被各种代表敌我态势的标记所覆盖。
“探马回报,蒙古主力已完全合围,四面营寨互为犄角,水泄不通。”郭靖指着舆图,声音沉稳,但眉宇间的忧色却难以掩饰,“东面由大将阿里海牙统领,配备了大量回回炮,对我城墙威胁最大。西面是张弘范部,多是汉军签军,但攻城器械亦不少。北面是汝阳王的中军大帐,兵力最为雄厚,猛将如云。南面濒临汉水,由水师封锁,但也有步兵策应。”
黄蓉补充道:“敌军每日都在驱赶俘获的百姓和签军填平护城河,虽然被我军弓弩射杀不少,但进度不慢。预计最多三五日,他们的攻城器械就能推进到有效射程之内。”
鲁有脚愤然道:“这帮鞑子,真是丧尽天良!用百姓当肉盾!”
乔峰双拳紧握,骨节发白,沉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郭大哥,你下令吧!我丐帮弟子,还有武院来的江湖朋友,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郭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襄阳乃大宋脊梁,绝不可失!我已传令三军,严加戒备,轮番守城。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务必准备充足。弓弩手分成三班,日夜不停,绝不能让蒙古人轻易靠近城墙!”
他顿了顿,看向黄蓉:“蓉儿,城防器械和阵法调度,由你全权负责。”
“靖哥哥放心。”黄蓉郑重点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已让朱子柳他们加紧检修床弩,并在城头关键位置布下了一些小巧机关,定要让鞑子吃些苦头。”
郭靖又看向乔峰:“二弟,江湖义士的协调,以及城内治安、防止细作混入,就拜托你和鲁长老了。”
“义不容辞!”乔峰与鲁有脚齐声应道。
安排已定,众人各自领命而去,帅府内只剩下郭靖与黄蓉二人。
窗外,隐隐传来蒙古大营中号角连绵的声音,如同野兽的咆哮。
黄蓉走到郭靖身边,握住他因紧握而青筋暴露的手,轻声道:“靖哥哥,不必过于忧心。我们准备多年,襄阳城高池深,粮草充足,军民一心,未必不能守住。”
郭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叹了口气:“蓉儿,我非惧战。只是……此次蒙古人来势汹汹,兵力远超以往。我担心……即便守住,城中军民,也不知要付出多少伤亡……”他顿了顿,声音更低,“而且,朝廷那边……至今未有援军消息,反而多有掣肘之言。”
黄蓉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阴霾。南宋朝廷偏安一隅,醉生梦死,主和派势力庞大,对于襄阳这座前线孤城,态度一直暧昧,支援更是有限。若非郭靖威望崇高,黄蓉手腕高超,加上江湖义士源源不断的援助,襄阳早已难支。
“尽人事,听天命。”黄蓉将头靠在郭靖坚实的臂膀上,“无论如何,我们夫妇,与襄阳共存亡。”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急匆匆闯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密信:“郭大侠,黄帮主,城外有信箭射入,指名交给二位!”
郭靖接过密信,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更加凝重。
“是赵敏的信。”他将信递给黄蓉。
黄蓉快速浏览,信上字迹娟秀,却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赵敏在信中先是假意问候,随后话锋一转,直言蒙古大军兵临城下,襄阳孤城难守,劝说郭靖黄蓉识时务者为俊杰,若能开城投降,她可保郭靖一家富贵,并让襄阳百姓免遭屠戮。若负隅顽抗,待城破之日,必将鸡犬不留。
“哼,攻心之计!”黄蓉将信纸揉成一团,冷笑道,“这丫头,倒是打得好算盘。”
郭靖沉声道:“不必理会。传令下去,严防死守,任何人不得再提投降二字!”
命令传达下去,襄阳城如同一架绷紧了弦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士兵们瞪大眼睛,紧握兵器,守在各自的岗位上。民夫们冒着箭雨,不断将守城物资运上城头。江湖义士们则分散在各处险要地段,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登城恶战。
然而,蒙古人并未立刻发动总攻。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只是不断地用小股部队进行骚扰和试探,同时驱使着俘获的百姓和签军,冒着城头倾泻而下的箭矢和石头,拼命地填埋护城河。惨叫声、哭喊声、厮杀声,日夜不绝于耳,襄阳城外俨然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城头守军看着那些被驱赶着送死的同胞,目眦欲裂,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放箭投石。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笼罩襄阳的薄雾时,蒙古军阵中,终于响起了低沉而震撼人心的牛皮战鼓声。
“咚!咚!咚!”
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敲打在每一个守城者的胸口。
只见蒙古军阵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数十架高达数丈的巨型回回炮,在无数士兵和牲畜的拖拽下,缓缓向前推进!那巨大的抛竿和沉重的配重,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在回回炮的后方,是密密麻麻、如同蚂蚁般涌来的步兵方阵,他们扛着云梯,推着攻城槌,盾牌连成一片,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
更远处,蒙古骑兵如同幽灵般在两翼游弋,随时准备策应冲锋,或者追杀出城的守军。
汝阳王的中军大纛,在一处高坡上竖起,旗下人影绰绰,显然正在俯瞰整个战场。
总攻,开始了!
郭靖身披重甲,站立在北门城楼最高处,目光如炬,扫视着城下无边无际的敌军。黄蓉站在他身侧,手中握着一柄令旗。
乔峰、鲁有脚、以及武院的一众高手,也都各就各位,内力暗提,准备迎接血战。
“弓箭手!准备!”
“礌石!火油!”
一声声命令在城头传递,紧张的气氛几乎要凝固。
当第一颗如同小屋般巨大的石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蒙古阵中呼啸而出,狠狠砸在襄阳城厚重的包砖城墙之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激起漫天烟尘时——
这场决定襄阳乃至南宋命运的空前攻防战,正式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喊杀声、箭矢破空声、巨石撞击声、垂死者的哀嚎声……瞬间汇成了一曲死亡的交响乐,响彻云霄。
而此刻,远在千里之外,正不疾不徐南下岭南的辩机,似有所感,脚步微微一顿,抬眼望向了北方襄阳的方向。
他虽未亲眼所见,但那冲天的杀气、血光以及无数生灵濒死的哀鸣,已然透过冥冥中的因果之线,传递到了他远超常人的灵觉之中。
“十万铁骑么……”辩机低声自语,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
“看来,这岭南之行,要加快些脚步了。”